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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陸知遙掛斷電話，低頭親了親母親冰涼的額頭。
“媽，以後我只爲自己飛。”
陸知遙握緊手機，指節發白。
血從掌心滴落，砸在地板上，像無聲的鼓點。
她抬頭，看向窗外夜色。
海城燈火如晝，她卻再也沒有退路。
陸知遙去處理了母親的後事，母親的骨灰盒還沒涼透，陸知遙就把它抱在懷裏，仿佛這樣母親就沒有離開。
火葬場門口的風卷着紙灰，落在她孝服的袖口，白得刺眼。
顧西宴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未開封的香檳，金屬瓶身晃着冷光。
他抬眼，嗤笑一聲，聲音不高，卻足夠讓周圍所有人聽清。
“一家子整整齊齊遭報應，老天終於公平了一回。”
陸知遙喉嚨裏像塞進碎玻璃，疼得發不出聲，只能啞聲重復：
“我爸也是受害人，他也死在那場車禍裏，不是他的錯......”
話沒說完，顧西宴已上前一步，拇指與食指鉗住她下巴，骨節咯咯作響。
“我憑什麼信你說的？”
陸知遙被迫仰頭，淚在眼眶打轉，倔強地不肯掉。
“顧西宴，我不欠你的了。”
顧西宴用指腹擦掉她眼角那滴淚，語氣溫柔得像舊夜裏的情話：
“陸知遙，你欠我一輩子，死都還不清。”
就在這時陸知遙手機突然震動，推送標題直接彈出：慈善家陸某酒駕鐵證。
血紅的“殺人償命”鋪滿屏幕，父親的基金會官網首頁被黑，留言每秒刷出上百條詛咒。
陸知遙的父母生前是知名的慈善企業家，她不想讓父親死後還背負罵名。
以前她也試圖反抗，可是她求遍了所有人都沒有人願意幫她。
陸知遙抱緊骨灰盒，指節發白，撲通跪下。
“熱搜撤了，求你。”
顧西宴垂眼欣賞她的狼狽，慢條斯理地擰開酒瓶，瓶口對準她頭頂。
氣泡爆裂，酒液冰冷，順着發根灌進衣領，打溼陸知遙每一寸皮膚。
“好。”
他笑，“映雪要申吉尼斯世界紀錄，缺個試跑的人，你去。”
下午三點，城市最高塔，八十八層玻璃外沿，只有十厘米寬。
陸知遙赤足，只穿一件單薄背心，腳踝被風割得通紅。
無人機懸在兩側，鏡頭對準她，實時彈幕滾動：
“殺人犯的女兒也配飛？”
“摔下來就直播火化，別浪費資源。”
沒有安全繩，沒有翼裝。
她只要腳抖一下，無人機就會集體俯沖，撞碎玻璃。
顧西宴站在護欄內，指間夾着遙控器，神情慵懶。
夏映雪裹着毯子，捧着熱咖啡，小聲撒嬌：“西宴，我有點害怕。”
顧西宴脫下外套披到她肩上，順手把遙控器遞過去：
“別怕，你來按。”
陸知遙抬眼看他。
那一眼裏有恨，有痛，還有一絲幾乎被掐滅的哀求。
顧西宴卻側過頭，吻了吻夏映雪的發頂。
“別怕，她命硬，死不了。”
三個字，讓陸知遙徹底死心。
風在陸知遙耳邊嘶吼。
她顫抖地邁出第一步，腳底被玻璃邊緣割破，血珠滾落，風一吹就消失。
第二步，第三步......
每走一步，膝蓋都在打顫，可她不能停。
彈幕刷得更快：
“走快點！”
“摔一個給爺看看！”
恍惚間，陸知遙突然想起三年前顧西宴跪在急救室門口，背脊筆直，手裏攥着父母病危通知單，指節青白。
她跪在隔壁，隔着一堵牆，聽見他壓抑的喘息。
那時她多想沖過去抱住他，告訴他：我爸也死了，我們一樣痛。
可她終究沒勇氣跨過那道門。
現在，她走完最後一步，小腿血肉模糊，腳底被玻璃割得能看見白骨。
顧西宴接過遙控器，輕輕一按，無人機群散開。
他走近，蹲下身，指腹抹去陸知遙臉上的血，嗓音溫柔得像舊時光。
“你爸當年沒踩刹車，你現在也刹不住眼淚？”
陸知遙張了張嘴，喉嚨裏全是鐵鏽味。
顧西宴站起身，逆光而立，影子籠罩她全身。
“明天繼續。”
他轉身，牽着夏映雪離開。
玻璃外沿的風還在吹，吹得陸知遙渾身發冷，卻吹不幹她眼底的淚。
她抱着母親骨灰盒，跪在玻璃邊緣。
那一刻，恨與痛交纏成火，燒得她連呼吸都疼。
可她只能挺直背脊，咽下所有血沫，等明天的刀再落下來。
還有六天，海城的一切都將被埋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