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分鍾後,林洪來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
十年過去,高樓林立,昔日的老式民居變成了現代小區,唯有那棟臨河而建、帶着院子的老式別墅依舊在。
他站在門口,眼神微微一動,鐵門斑駁的漆面、門前歪斜的石獅子,都是記憶中的模樣。
但門上多了一道電子鎖,院子裏草木修剪整齊,還有一輛黑色奔馳停在露天車位上。
林洪眉頭微皺。
他記得父親最討厭汽車油味,從不允許別人把車停進院子。
他向來規矩,從不輕易更改生活習慣。
但現在……這一切,陌生得像是別人的家。
他伸手一握,鐵鎖寸斷。
門開那一刻,屋裏傳來一聲爆喝:
“你他媽誰啊?!
闖別人家是想找死是不是?”
只見一個穿着背心大褲衩、滿身紋龍畫虎的青年踢踏着拖鞋走出來,手裏還拿着一罐啤酒。
青年臉色陰沉,脖子上掛着金鏈子,雙臂紋滿青紅色的紋身,隱約有“浩氣長存”“古惑天王”幾個大字,眼神極爲凶狠。
林洪目光一掃,已知七八分。
他抬頭看了眼屋檐上歪斜的風鈴,語氣平靜得可怕:
“這裏以前,住的是林家三口。
林啓明,李秀英,還有他們的兒子……林洪。”
“哦呦,還查戶口來了?”
紋身男愣了下,旋即笑出聲:
“哥幾個都聽見了嗎?
有人闖進我陳浩南家了,說這房子不是我的?”
屋裏傳來哄笑聲,隱約還有打麻將洗牌的聲音。
陳浩南笑着走近兩步,啐了一口啤酒沫,斜眼瞥着林洪:
“我住這兒很多年了,房產證上寫着我的名字,你告訴我誰住過?
林家?
你編小說呢?”
他話音剛落,林洪已經一步踏前,手掌探出,像捏死一只蟲子那樣輕而易舉地——
“咔。”
直接捏住了陳浩南的脖子,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陳浩南臉色瞬間漲紅,手裏的啤酒“咣當”一聲掉落,砸在青磚地面上。
“你——你幹什……咳咳……你想死是不是!!”
他掙扎着雙腳亂蹬,話都說不利索了。
林洪神色不變,聲音低沉:
“我再問一次,以前住在這裏的人,去哪了?”
陳浩南拼命掙扎,額頭青筋暴起:
“咳咳咳……原……原屋主一家搬去國外了!”
“搬去了哪裏?”
林洪語氣陡然一冷,五指微微收緊,骨節發出細碎咔響。
“咳咳咳!
別……別掐了!
我真不知道啊!!”
陳浩南已經快翻白眼了。
這時屋裏沖出兩個混混打扮的年輕人,見狀大喊:
“放手!你找死啊!”
其中一人抄起陽台上的鋼管就沖過來。
林洪手指一彈,那人整個人像撞上電網,騰空而起,重重摔在院牆上,“砰”的一聲滑落,哼都沒哼一聲。
另一個當場腿軟,跪倒在地,聲音發顫:
“哥……哥,我啥也不知道啊……”
林洪鬆開手,陳浩南重重摔在地上,像條死狗一樣蜷縮着,捂着脖子大口喘氣。
他冷冷掃了一眼幾人,神色平靜,卻仿佛籠罩着一層看不見的風暴。
隨即轉身,踏入屋內。
客廳裝潢早已煥然一新,歐式吊燈、皮質沙發、牆上掛着一幅劣質假油畫。
茶幾上散落着還未結束的撲克牌局,煙灰缸滿得溢出,空氣中混着啤酒、煙味和汗味的潮溼氣息。
角落堆着幾瓶洋酒瓶,像是剛剛結束一場徹夜胡鬧。
林洪站在屋內,腳步緩慢,眼神淡然地掃過四周,卻在心底升起一股說不清的異樣。
這裏的每一處都陌生,太陌生了。
明明是他從小長大的家,可他卻感覺不到半點熟悉的痕跡。
那種從骨子裏傳來的隔閡和違和,令他心底生出強烈的不安。
他有一種很強的直覺:
這房子裏,曾經住過的人……恐怕並沒有“平安離開”。
林洪站在原地幾息,眼神漸漸轉冷。
“爸,媽……”
他低聲喃喃,
“你們……真的出國了嗎?”
這句話裏,懷疑多於相信。
他轉過身,死死盯着還在地上喘着粗氣的陳浩南,脖子上一圈青紫印子清晰可見,嘴裏罵也不敢罵,只剩“咳咳”幹嘔聲。
林洪站在他面前,目光如冰刀。
“說。”
“老老實實告訴我,這房子是哪來的?你什麼時候搬進來的?”
陳浩南捂着喉嚨,好半天才咽下口水,艱難開口:
“房……房子是我大哥搞到的,說是……那家人早搬去霓虹國了,還……還急着處理資產,就便宜賣了。”
“霓虹國?”
“就是……島國。”
林洪眉頭微蹙,眼神更冷。
“你親眼見過原房主?”
“沒……沒有。”
陳浩南連忙擺手,“我們是找中介辦的手續,我大哥搞關系走內部渠道的,根本沒見過原來那一家人。
聽說早走了,人也聯系不上……”
“什麼中介?”
“叫……騰達地產,在南川市東區。”
林洪盯着他許久,才緩緩轉身,走向玄關。
陳浩南以爲他終於放過自己,剛鬆了口氣,下一秒。
“啪!”
一張泛黃的信封袋突然從茶幾底部卷出,落在他面前。
林洪低聲說道:
“我修行十年,神識能察一屋一物,你們把舊東西全清光了,唯獨這個,被你壓在茶幾底板裏忘了。”
陳浩南臉色瞬間僵硬,眼神飄忽。
林洪俯身將信封拾起,微微掂量,一抹神識滲入其中,頓時眉頭一動。
“有一張機票復印件,一頁醫院回執,還有一張舊照片……”
他站起身,語氣低沉:
“出國是假,消失是真。”
“你騙不了我。”
陳浩南身子一抖,猛地爬起:
“我真不知道啊!
我大……哥讓人辦的手續!
我就是住進來打打牌喝喝酒的啊!!”
“你大哥在哪?”
“東港碼頭……他是那邊的扛把子……”
林洪點了點頭,轉身走出大門。
“告訴你大哥,明天之前,我要見到他。”
他腳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平靜的話,回蕩在陳浩南等人耳中:
“若見不到——我回來的消息,就會從你們身上的骨頭開始傳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