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父子幾人越說越來勁，都分配好了到陳家誰打誰，怎麼打才解氣。
江二娃拎着鐵鍬，“那咱們現在就去，打完回來還不耽誤上工。”
其他人有的拿木棍，有的拿糞叉，還有人拿劈柴用的大斧頭。
一直插不上話的江時鳶見此，急忙去攔。
“咱先吃飯，吃飽了你們再去幫我出氣。”
江時鳶又轉移話題說：“你們是不知道我運氣有多好，我只是去河邊喝水，結果看到這條魚往岸上跳，足足有五斤多……”
這話成功吸引到了衆人。
經常去河裏抓魚，但去十次有九次空着手回來的江三娃瞪大了眼睛。
“這怎麼可能？”他不相信。
江時鳶沒有解釋，走進灶房，掀開了鍋蓋。
一股鮮美的味道迅速飄出窄小簡陋的廚房，飄進所有人的鼻間，讓人不禁深吸一口氣。
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鍋台，看到滿滿一大鍋的魚湯。
湯呈現乳白色，飄在上方的魚肉被煎得泛黃，魚頭很大，可見這條魚的確不小。
魚肉的鮮香混合着酸菜特有的清爽酸辣，勾得人直咽口水。
原本怒氣沖沖，恨不得現在就去找陳家人幹仗的江明等人，目不轉睛地盯着這鍋魚湯，貪婪地嗅着空氣中的香味。
江時鳶見他們愣在原地，催促道：“幹了一上午的活兒你們不餓嗎？拿碗過來，我給你們盛飯。”
江三娃反應最快，一下就竄到了江時鳶跟前。
“小姑，你真是太厲害了，這麼大的魚都能被你撿到，你在哪條河撿的？有空了我也去瞅瞅……”
江小娃慢了一步，只能端着碗排到江三娃後面。
他跟着誇道：“小姑你真厲害，煮的魚太香了，比我娘做的飯香一百倍一萬倍。”
“小姑，正好你跟陳寒淵那畜生離婚了，以後咱家你做飯吧？我娘做的飯跟劉大娘煮的豬食差不多，太難吃了……”
這是江二娃說的，其餘人紛紛點頭認同。
以前李大春也做過魚，但味道很腥，還寡淡，魚被煮得散爛不成型，魚湯更不用說了，像刷鍋水似的渾濁。
跟這鍋香噴噴的魚湯相差太多，所以不用問，大家就知道這魚不是李大春做的。
聽到兒子們吐槽自己做的飯難吃，李大春臉都黑了。
“你們這群混小子欠揍是不是？居然嫌老娘做的飯不好吃？老娘還沒嫌你們吃的多呢。”
老娘發威，江二娃等人縮了縮腦袋，不敢再說什麼。
李大春搶走江時鳶手裏的湯勺，並把她剛盛好的那滿滿一大碗魚湯遞給江時鳶。
“不是早就說餓嗎？還不快點去吃飯。”
說完，李大春看向兒子們，“都自覺點，一個人一塊魚肉，如果被老娘發現誰多盛一塊，皮帶伺候。”
江三娃忍不住討價還價，“娘，小姑煮了這麼一大鍋魚，我們一人兩塊魚肉行不行？”
“不行。”李大春鐵面無私，“你們壯的跟牛似的，多吃一塊少吃一塊沒區別，但你小姑都瘦得沒人樣了，剩下的魚肉得給你小姑補身體。”
原本她準備燉半條魚，剩下半條抹上鹽巴晾幹，以後再吃。
但當時只顧着生氣，等李大春回神，江時鳶已經把魚全下鍋了。
江家已經兩個月沒見葷腥了，所有人都很饞肉，可聽到李大春的話，就算最愛饞嘴的江三娃，都沒再多討肉吃。
準備去堂屋吃飯的江時鳶不贊成道：“嫂子，現在天氣熱，魚肉放不住，讓大娃他們敞開肚子吃吧。”
江大娃搖頭，“留着給小姑吃，我們不愛吃。”
嘴上說着不愛吃，他的眼睛卻不舍地從魚肉上挪開，還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江時鳶有些好笑，把手裏的魚肉遞給江大娃，“大娃你先去吃，我來盛飯。”
她不顧李大春攔阻，均勻地給每人盛半碗魚肉，再挨個加上兩勺鮮甜噴香的魚湯。
李大春氣得直想打她，看着她消瘦的下巴，又忍下了。
“你個敗家子，給他們吃這麼多魚都浪費了。”
江時鳶不聽，“不浪費，大娃他們吃飽了，下午才能幫我報仇出氣。”
她看向眼巴巴看着魚肉，但不敢動筷子的江大娃等人，“都快點吃，明兒我再去河邊看看，說不定還能撿到魚，到時候我紅燒給你們吃。”
聽江時鳶說着做紅燒魚的步驟，大家吞口水的動作更加頻繁。
李大春看着兒子們這副沒出息的樣子，面上嫌棄得不行，心裏卻滿是心疼。
說到底，還是他們做爹娘的沒本事。
李大春沒好氣道：“沒聽到你們小姑說的話嗎？還不趕緊吃飯，吃完咱就去陳家算賬。”
她一發話，大家才迅速動了起來。
他們也不怕燙，夾起剛出鍋的魚肉送進嘴裏。
這是生活在山泉水中的鮮魚，不經過後世飼料的喂養，肉質緊實又富有彈性。
江時鳶沒放多餘調料，魚肉本身的鮮香根本藏不住，好吃的讓人眼淚都快流了下來。
“好吃！”
“太香了。”
誇贊聲滔滔不絕，這叫大廚江時鳶心裏有點小得意。
可沒想到的是，誇贊聲很快就消失了，江大娃等人吃飯的速度也由快變成慢，最後，大家都停下筷子。
江時鳶不明所以地抬頭，發現他們的眼睛都紅紅的。
江小娃率先哭了出來，“小姑你沒出嫁前，做的飯比我娘做的還難吃，這幾年你肯定吃了很多苦頭，才能提高廚藝。”
“陳家那群狗東西，看老子我不揍死他們。”
他們惡狠狠地罵着，李大春沒有說話，只背過身，偷偷抹了把眼淚。
看着他們心疼的神色，向來能言善辯的江時鳶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
“阿嚏……”
不知打過多少噴嚏的陳寒淵揉了揉鼻子，臉色難看地躺在床上，耳邊是爹娘哥嫂的咒罵聲。
剛把江時鳶趕走時，他們一個比一個痛快高興。
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聽到江時鳶跳河自殺的消息。
因爲陳家人清楚，江時鳶那種不善言辭又怯懦的性子，爲了不想被人嘲笑和連累娘家人，很大幾率會尋死。
就算江時鳶貪生怕死，沒有半路尋死，她一個被婆家趕走的離婚女，回到娘家也沒好日子過。
說不定江時鳶很快就會哭着跑回來，下跪磕頭哀求他們不要把自己趕走。
到那個時候，他們非要好好教訓江時鳶，以報今天被揍打的仇。
陳家人在心裏不斷盤算着這些。
但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們傻眼了，也後悔了。
因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