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男人摔門而去，留給我一個決絕的背影。
我望着樓梯轉角，忽然有些恍惚。
圈內人都說，顧懷瑾是資本與流量的完美結合——家世顯赫，自己又是頂流影帝。
可他們不知道，我們曾是電影學院的同窗，在校園的梧桐樹下一起暢想未來。
畢業後，我們共同創辦了這間工作室，最初只是幫小演員做形象公關。
我們一起研究如何識別公關陷阱，如何用資源置換資源，如何在酒桌上談下最苛刻的條款。
“你很有天賦，盛歌。”
他曾那樣篤定地看着我，“你以後一定會成爲最頂尖的經紀人。”
直到那天，我隨手拍的他的日常vlog意外爆紅網絡。
他捧着手機，眼睛亮得驚人。
“盛歌，我要站到台前去，你來做我的經紀人——我們一起征服這個世界。”
於是我們真的做到了。
我爲他談下天價代言，擺平數次形象危機。
甚至在他與家族對抗時，用一場完美的公關戰逼得顧家讓步。
當他終於捧起最佳男主角獎杯時，卻在億萬觀衆面前單膝跪地，對着所有鏡頭說：
“盛歌，你就是我最好的劇本。”
顧家堅決反對長子娶一個毫無背景的經紀人。
他們覺得是我將顧懷瑾拖進了娛樂圈，認爲我配不上顧家的門楣。
顧懷瑾生生挨了家法，背上滿是鞭痕，卻緊緊握着我的手說：“你值得！”
新婚後，他確實待我如珠如寶。
可這用傷痕換來的相守，只暖了兩年。
他開始肆無忌憚地獵豔。
起初我也崩潰過，顧老夫人直接帶走了兒子。
她臨走前冷笑。
“要不是你把他帶到這個圈子，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懷瑾說過，你會替他處理好一切，要是處理不好，孩子也別見了。”
我曾反復辯解是顧懷瑾並不是爲我，而是自己要進入這個圈子。
顧家人卻說我死到臨頭還嘴硬。
直到顧懷瑾親口承認，顧家需要一個能處理危機公關的人。
我紅着眼，大聲質問：“可你說了愛我！”
顧懷瑾溫柔地摩挲着我的臉，卻說出最殘忍的話：
“娛樂圈的新鮮感太多了，你總不能讓我一直守着你一個人。”
“我愛你，但並不妨礙我愛她們——Lisa單純，薇薇熱辣......”
那一刻我徹底明白，在他和顧家眼裏，我既是把他“帶壞”的罪人，又是替他善後的工具。
想到這，我低低笑出聲來。
扶着牆的手一滑，我重新跌進滿地碎片。
玻璃碴深深扎進皮肉，尖銳的疼痛讓我瞬間清醒。
而我六歲的兒子，此刻就站在不遠處，用和他父親如出一轍的冷漠眼神看着我：
“奶奶說得對，你是家裏最沒用的人！”
這些年來，我的心早已千瘡百孔。
可此刻，眼淚卻比血先涌出。
我剛想告訴他媽媽要走了，他卻猛地撞開我，撲向那個剛剛進門的身影：
“念妤媽咪！我好想你！”
聞到那陣甜膩的梔子花香，我就知道是她——
盛念妤。
我曾親手帶她入行，教她演戲，讓她踩着我的肩膀成了新晉小花。
和顧懷瑾在一起後，她搶過我談好的代言，截胡我爭取的資源。
現在，連我的兒子都要搶。
盛念妤裝作歉意的模樣：
“姐姐，是懷瑾哥讓我帶小寶來工作室轉轉的。”
看他們親昵的姿態，顯然早已不是第一次。
兒子不耐煩地拽着她往樓上走，童言稚語卻字字誅心：
“念妤媽咪，別理這個壞女人，她會把你也帶壞的！”
盛妤安回頭看我一眼，嘴角噙着笑。
曾經那個趴在我懷裏撒嬌，用小手給我擦淚的兒子，如今叫我壞女人、掃把星。
對着別人喊媽媽。
我在顧家隱忍八年，用盡心血爲顧懷瑾鋪路。
換來的卻是他的背叛、兒子的怨恨，連親手提攜的養妹都踩到我頭上。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療養院發來的消息：
“盛小姐，請節哀。”
我看着滿手的血，胡亂在臉上抹着，卻怎麼也擦不淨洶涌而出的淚水。
奶奶見證了我和顧懷瑾從相識到相愛的過程。
我曾經以爲，只要奶奶還在，我和顧懷瑾之間就還有最後一絲牽絆。
可現在，這最後的聯系也斷了。
手背上的血還在流，混着眼淚，在屏幕上暈開一片鮮紅。
她走了，我也該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