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我坐在工作室的椅子上，翻出許久未聯系的電話。
“你之前說的提議，我答應了。”
消息剛發送成功，顧懷瑾推門而入。
他盯着我，面色不善。
“念妤來了，你這個當姐姐的不帶着她四處轉轉，坐在這擺面子給誰看？”
我看着他，心底一片死寂的涼。
“她看起來比我還像這裏的女主人，有什麼可轉的？哪裏她不熟？”
“盛歌！”
他眉峰蹙起，帶着明顯的不悅。
“你名分上還是顧太太，做事不能這麼不周全，讓人看笑話！”
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從隨身的包裏再次抽出那份離婚協議，遞到他眼前。
“你也說了，是名義上的。”
“我難當此大任，顧先生，籤字吧。”
他沒有接，目光死死鎖住我：“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離開我？”
我沒有絲毫猶豫：“是。”
這一聲徹底激怒了他。
他猛地逼近一步，周身散發着駭人的低氣壓。
“你別忘了！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這個位置，你的人脈，你的話語權！我能給你，自然也能收回來！”
“隨你。”
我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仿佛他視若珍寶的一切，於我而言已無足輕重。
這徹底引爆了他。
顧懷瑾猛地揮手將辦公桌上的文件、擺設掃落在地。
電腦屏幕被摜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他瘋狂地砸着觸手可及的一切。
自從他站上頂流之位，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如此失態暴怒的模樣。
一片狼藉中，他喘着粗氣，赤紅着雙眼指着我：“盛歌，你給我等着！”
第二天，我如常來到工作室。
剛踏入大廳，便察覺到氣氛異樣。
工作室上下幾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此，目光復雜地投向我。
人群中央，盛念妤一身高定，姿態優雅地站在那裏，臉上掛着勝利者的微笑。
她聲音清脆，卻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
“盛歌，正式通知你，你被解雇了。從今天起，由我接任工作室的執行董事。”
我早有預料，平靜地拿出自己的工作證，放在前台的桌子上，轉身欲走。
“等等。”盛念妤叫住我，目光掃過我全身，帶着挑剔與嘲弄。
“你在職期間，身上穿的、戴的，凡是顧總......哦不，是財務出資購買的，都屬於工作室的財產，請你留下來。”
我渾身一冷。
是了，自從嫁入顧家，我所有的行頭都由顧夫人安排。
他們總覺得我自己的審美上不得台面，會丟了顧家的臉。
起初我還爭論，後來，也疲於反抗，隨他們去了。
沒想到，這竟成了今日羞辱我的利器。
“盛念妤。”
我盯着她，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我自問沒有哪裏對不起你。當初你流落街頭，是我把你帶回家，給你飯吃......”
“收起你那套假慈悲！”
她厲聲打斷我，姣好的面容因嫉恨而扭曲。
“你收養我？不過是彰顯你的善良，施舍我！我們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憑什麼你還有奶奶疼，還能擁有懷瑾哥那樣完美的未婚夫？憑什麼你能擁有一切？我就是要搶走！全部搶走！”她逼近一步，壓低聲音：“脫下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我挺直脊背，堅決不從。
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盛念妤笑了，她慢條斯理地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個古樸的木盒。
她輕輕晃了晃盒子，作勢要打開。
“你是不是忘了？療養院的電話也會打給我。”
“不脫？信不信我現在就把它揚了，讓你連最後這點念想都留不住！”
看着那個小小的木盒，我所有的堅持和尊嚴在瞬間崩塌。
奶奶......我在這世上最後的溫暖。
心髒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閉上了眼，然後緩緩地，開始解開紐扣。
我能感覺到那些冰冷的鏡頭對準了我，捕捉着我最不堪的時刻。
外套，襯衫，裙子......一件件落下，堆疊在腳邊。
恥辱像冰水一樣浸透全身，但比這更冷的，是盛念妤那計謀得逞的眼神。
當我幾乎褪盡所有，僅着內衣站在一片狼藉與各種目光中時，整個大廳充斥着對我的指指點點的聲音。
我彎腰，將那些曾代表“顧太太”身份的衣服，整齊地疊好，放在地上。
盛念妤滿意地看着我，將那個小小的木盒，遞到了我的手中。
我緊緊抱住奶奶的骨灰盒，冰冷的木盒卻成了我此刻唯一的支撐。
我挺直了幾乎要碎裂的脊梁，無視所有目光和那些閃爍的鏡頭。
抱着奶奶，赤着腳，一步步，走出了這個埋葬了我八年一切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