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克制而又急切。
“小寧,是姨母,你怎麼把門反鎖了?快開門啊。”
劉梅的聲音裏充滿了關切。
她剛進門的時候,想讓原主改口。但原主不願,爲了討好沈淮山,劉梅便由了原主,稱呼姨母,這個類似小妾的稱呼。
一連敲了幾聲門,房間裏卻沒有任何回應。
劉梅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旁意識到什麼的沈曼曼,立刻配合地紅了眼圈,
“姐姐該不會是想不開吧?爸爸才剛走,姐姐她心裏苦,萬一……”
話說到一半,她當即捂着住了嘴,滿眼都是驚慌和擔憂。
但意思十分明確, 要的就是讓周圍的賓客們,腦補出了一場豪門悲劇。
“快!撞開!”
劉梅當即下令,臉上的焦急不似作僞。
“是!”
張婆子應下,毫不猶豫的用整個身體,狠狠撞向那扇薄薄的木門。
“砰!”
門鎖應聲而裂,房門大開。一股子陰冷、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
衆人看到的,是一個與沈家大小姐身份完全不符的房間。
狹小,逼仄。
窗戶被厚重的窗簾遮蔽,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床頭燈,光線晦暗不明。空氣裏彌漫着一股塵封已久的味道,讓人下意識的捂住口鼻。
衆人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沈家大小姐……就住這種地方?”
隨之,衆人的目光像針一般,刺向劉梅和沈曼曼。
沈曼曼反應迅速,眼淚‘唰’的一下從眼眶裏流了出來,她哽咽着解釋,
“母親起初也是不同意的。”
“還不是因爲爹爹剛過世,姐姐她……她走不出來,說原來的房間裏到處都是爹爹的影子。”
“我們怕她睹物思人,傷心過度,母親沒法子,這才……這才應了姐姐的要求,讓她換到這個小房間裏清淨一下。”
沈寧窩被子裏不由得冷笑。
這顛倒黑白的本事,沈曼曼練得還真是爐火純青啊!
明明是她看上了原主那間向陽而又華麗大臥室,撒潑打滾非要換,帶人把原主趕了出去,現在倒成了她體貼姐姐了?真是搞笑!
劉梅贊同地點頭,心中卻不免奇怪,這情形和她預想的不對啊!
王大柱人呢?
她不動聲色地看向張媽,張媽的眼神裏也全是困惑,但還是給了她一個肯定的暗示:
她一直盯着呢,絕對出不了岔子。人,確實進來了,動靜還搞出來不小呢,她確定,王大柱就在屋裏。
得到回應的劉梅心裏有了底,她快步走到床邊,臉上是仍是擔憂的神色,她妝模作樣的向沈寧靠近,
“小寧,我的好孩子,你沒事就好,真是嚇死姨母了。”
她俯下身,想要擁抱蜷縮在床上的沈寧,視線卻飛快地掃過屋裏的每一個角落。
果然,
她繞到床的另一側,借着昏暗的光線,看到了地上死豬一樣的身影,不是王大柱還能是誰?他正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
這個廢物!事兒都辦完了,還有什麼好躲的!
劉梅抬腳,對着地上的肥豬的屁股,狠狠就是一腳。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地上的人毫無反應。
劉梅心中奇怪,但還是順勢演了下去,她佯裝腳下一崴,誇張的驚呼出聲,
“啊!什麼東西!”
她一手扶着床沿,一手指向地面,聲音又尖又利,“這裏怎麼會有個男人!”
劉梅滿眼驚恐和不可置信,又將準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
“小寧,你糊塗啊,老爺過世不足三月,你怎麼如此忍不住?你可知道,你這是‘孝期通奸’啊,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啊!”
劉梅一邊說着,一邊豆大的淚珠不要錢似的,從眼睛裏飆了出來,一舉一動皆是對沈寧的不解和惋惜。
沈曼曼聞言,瞬間心領神會,“啪”的一聲,按下了房間的大燈開關,也跟着掩面哭了起來,
“姐姐,你明明知道家裏今天邀請了諸多賓客,你還要做這樣齷齪的事情,你叫我今後如何見人啊......嗚嗚嗚...... ”
她怨恨、她嫉妒。
憑什麼家中所有的好東西都是她沈寧的!憑什麼所有人都是對她寵愛有加!
她明明也姓沈,爲什麼被忽視的永遠都是她,以往的生日只有母親陪着過,她不服!
現下,沈寧最後的倚仗死了,她在心中暗暗發誓,她要把屬於她的東西,一點點都奪回來!她要讓全滬市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才是沈家最尊貴的小姐!
沈曼曼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便聚焦在那個從床沿後的男人身上。
一個人事不省又衣衫不整的油膩男人,躺在沈家大小姐的閨房裏,人群裏瞬間炸開了鍋,與劉梅交好的幾個貴婦率先編排起來:
“真是不知羞恥,還沈家大小姐呢,我瞧着,連娼館裏的妓婦都不如。”
“誰不說呢,連這麼胖的油膩男都能下得去嘴,還真是飢不擇食了。”
而沈寧,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傻了,身體顫抖得厲害。她眼中滿是驚慌,視線在劉梅和二叔沈淮河之間來回切換。
“姨母……二叔……事情不是這樣的,我沒有......”
她的聲音破碎、不成調子,拼命的搖着頭,
“我……我不知道……這個人怎麼會在這裏……”
“我進來的時候他就……”
她泣不成聲,驚嚇過度使得說出的話,也變得語無倫次,
“求求你們……爲我做主……”
“我……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過……”
沈寧雙手緊緊的抓着裹身上的被子,滿是淚痕的臉上將恐懼詮釋的淋漓盡致,用祈求的目光掃視着衆人。
這副模樣,落在衆人眼中,像極了被嚇傻的、百口莫辯、清白盡毀的閨閣弱女子。
沈曼曼看着死死攥着被子的沈寧,篤定她身上定是衣衫不整,甚至光着身子。她得意的冷笑一聲,
“姐姐既然什麼都沒做過,那你死死捂着被子做什麼?”
她打定了主意,今天定要讓沈寧身敗名裂!
沈曼曼快步上前,一把扯開了沈寧緊抓着的被子。
然而,被子下的景象,卻和她想象的截然不同。
沈寧身上的白色紗裙穿得好好的,甚至連扣子都系的好好的。
怎麼會這樣?!
沈寧蜷縮着顫抖得身體,將那副受驚過度的模樣演到了極致,她抬起一雙淚眼,不解地看向沈曼曼,嬌聲道,
“妹妹這是做什麼?”
沈曼曼咬牙切齒的回應,“你既穿着衣服,那還捂着被子做什麼?”
沈寧的嘴唇哆嗦着,
“這房間是又陰又冷,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沈寧抬眼祈求似的看着沈曼曼,又繼續說道。
“妹妹還是幫我跟姨母說說,別讓我住在這了,好不好?”
賓客聞言,十分詫異,
“剛剛不是說,是沈家大小姐主動搬過來的嘛?”
“豪門大族裏面的事,誰又能說得清呢,說不定裏面有什麼貓膩!”
“有幾個繼母能善待前任妻子的孩子?更何況這孩子,還是沒了爹的。”
聽着衆人的指責,劉梅和沈曼曼當即否認,
“你們別聽姐姐胡說,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媽媽從沒有苛責過姐姐。”
“就是啊,小寧定是傷心過度,胡言亂語。”
就在衆人疑惑時,人群後方突然響起一聲驚呼,
“他……他不是廚房新來的幫工老王頭的侄子王大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