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沈耀停藥那天，爸媽高興地準備了一大桌菜慶祝。
媽媽不斷往沈耀碗裏夾菜：
“小耀，多吃點瑞士甜菜，對心髒特別好。”
看着媽媽關切的笑臉，我不由苦笑。
原來，我回家後的一飲一啄，都是設計好的。
連我以爲獨一無二愛意的瑞士甜菜，也是爲了讓我心髒更強勁。
爸爸也紅光滿面地推來碗甜湯：
“小耀，你想去的哈佛商學院我已經打點好了。”
“你身體已經穩定了，我們可以馬上動身。”
“我和你媽不放心，也一起過去照顧你。”
“這棟別墅......就賣了吧。”
數次看到爸媽從夢中驚醒的我，並不意外他們要賣掉這裏。
我意外地是，兩人竟然願意出國陪讀。
畢竟當初他們說，生意都在京市，抽不開身，所以找了十年才找到我。
心下澀然，我強制拉回跑偏的自己。
爲什麼總是不自覺對比呢？
何必自討苦吃。
我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呆呆地看着爸媽指揮衆人打包行李。
他們小心翼翼將沈耀從小到大的東西打包：
褪色的兒童畫、磨損的玩具、每一個階段的獎狀......
眼中滿是對沈耀成長痕跡的珍視。
又看着他們毫不在意地讓傭人清理掉閣樓舊物：
一家三口的蠟筆畫、褪色的恐龍玩偶、卡通圖案舊衣服......
我這才知道，原來在被拐之前，我也曾有被父母捧在手心的童年。
可這一切，都被那個該死的人販子毀了。
無人在意的火堆旁，我淚流滿面地看着自己的童年舊夢化爲灰燼。
突然，散落的文件吸引了我注意。
標題觸目驚心：《心髒供體強化計劃》
一、力量訓練：十指連心，通過高強度手指勞作增強心肌力量；
二、極限有氧訓練：通過持續性奔跑追逐，極限提升心肺功能；
三、情感韌性訓練：挫折教育、孤立感營造與羞辱刺激，增強心髒神經強度......
我來不及反應，爸媽已出現在火堆旁。
爸爸彎腰撿起那幾頁紙，明顯鬆了口氣：
“原來掉在這裏，找了半天。”
說着，他隨手將文件扔進火堆。
媽媽看着火舌舔舐紙張，良久，才低聲附和：
“燒了也好......讓人知道我們和人販子合作訓練孩子，總歸是個麻煩。”
我徹底僵住。
什麼叫和人販子合作訓練孩子？
是按照那份心髒強化計劃訓練，把我關在推拿店沒日沒夜地按摩？
做不好就扔我進狗圈追趕撕咬？
還要被陳老板不斷指責謾罵訓練嗎？
我的信念徹底崩塌。
我不願相信。
不相信自己的噩夢竟來自於親生爸媽。
我掙扎十年的地獄，竟是他們爲養子培育完美心髒的訓練場！
可我空蕩蕩的胸腔，揭示了沉重的真相。
我瞬間潰不成軍。
連魂魄都開始搖搖欲墜。
我不明白。
爲什麼？
爲什麼要這樣殘忍對待親骨肉？
不待我想明白，一個折磨了我十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