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誠的想法很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
用一百六十萬,去撬動一個地產項目?
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
但我看着他眼裏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心裏那團被周富貴澆滅的火,又重新燃燒了起來。
憑什麼我們的血汗錢要被他這麼糟蹋?
憑什麼我們就得認栽?
“幹了!”我咬了咬牙,吐出這兩個字。
江誠顯然沒料到我答應得這麼幹脆,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那笑容裏,有欣賞,有快意,還有一種找到同類的興奮。
“好!方清婉,算我沒看錯你!”
“少廢話,”我白了他一眼,“說吧,具體怎麼操作?光靠我們這點錢,連買地的錢都不夠。”
“錢的事我來想辦法。”江誠的眼神變得異常堅定,
“我們那塊地,位置是最好的,正對着未來的城市主幹道。
雖然現在是工地,但規劃圖我研究過,三年之內,這裏絕對是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之一。”
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調出一張規劃圖。
“你看,這裏是商業區,這裏是住宅區,而我們那塊地,
正好卡在商業區和住宅區的交界處,無論做商業還是住宅,都是黃金位置。”
他指着屏幕,一條條地給我分析。
我得承認,江誠雖然平時吊兒郎當的,但做起正事來,確實有兩把刷子。
這些東西,我之前根本沒想過。
“地價呢?我們買得起嗎?”我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現在這塊地還沒掛牌拍賣,我們有機會。
我打聽過了,開發商資金鏈有點問題,急着回籠資金,我們可以找他們談協議出讓。”
“周富貴能同意?”
“他憑什麼不同意?地是開發商的,我們是跟開發商買,他一個拆遷辦主任,手伸不了那麼長。”
江誠冷笑一聲,“更何況,他剛坑了我們,做賊心虛,不敢把事情鬧大。”
接下來的幾天,我和江誠開始了瘋狂的行動。
他負責去跟開發商談判,找關系,打通各種關節。
我則負責研究政策,跑銀行,諮詢貸款的可行性。
我們把所有的錢都投了進去,還把我爸媽的養老本都給“借”了出來。
我媽當時就哭了,說我瘋了,說江誠不靠譜,要把我往火坑裏推。
“媽,你相信我一次。”我握着她的手,無比認真地說,
“這次,我不是爲了爭一口氣,我是要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江誠那邊也不順利。
開發商的老總姓林,是個老狐狸,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
一百六十萬就想買地?打發叫花子呢?
江誠連着吃了好幾天的閉門羹。
直到有一天,他不知道從哪兒搞到了林總有心髒病,而且正在偷偷轉移資產準備跑路的消息。
他直接拿着證據,堵在了林總的辦公室。
後面的事情就順利多了。
林總怕事情敗露,連夜跟我們籤了土地轉讓協議。
價格雖然比我們預期的要高,但也還在承受範圍之內。
當然,光靠我們那點錢肯定不夠,缺口很大。
江誠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
竟然說服了他那個在規劃局當局長的二叔,用他二叔的名義做了擔保,從銀行貸出了一大筆款子。
拿到土地證的那天,我和江誠站在那片空曠的土地上,心裏百感交集。
這片我們從小長大的地方,如今真的成了我們的。
但新的問題也來了。
“清婉,”江誠拿着一沓文件,表情有些古怪地找到我,“我們得去領個證。”
“領證?領什麼證?”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結婚證。”
“哈?”我懷疑自己聽錯了,“江誠,你沒病吧?我跟你領證?我寧願跟我們家大黃領證!”
江誠的臉黑了一下:“方清婉,你以爲我願意?現在是沒辦法!”
他把文件拍在我面前。
“爲了避稅,還有方便後續的共同開發和貸款,律師建議我們以‘夫妻共同體’的名義持有這塊地。
這樣一來,很多手續都能簡化,最重要的是,能省下一大筆稅!”
“我們是合夥人,又不是真夫妻!”
“我知道!所以是協議結婚!等樓盤建好,錢分了,我們就去離!”江誠解釋道,
“這只是一個商業手段,你別想太多。”
我看着他,心裏五味雜陳。
和江誠結婚?
這個我從小鬥到大的死對頭?
這比拆遷還魔幻。
但看着那一串串能省下來的稅款數字,我可恥地心動了。
那可都是錢啊!白花花的銀子!
爲了錢,跟死對頭結個婚,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行。”我深吸一口氣,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不過,我們得籤個婚前協議,不,是婚內協議!”我立刻補充道,
“財產劃分清楚,互不幹涉私生活,項目結束立刻離婚,誰反悔誰是狗!”
“可以。”江誠答應得比我還快。
於是,在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我和江誠,兩個剛成年的愣頭青,揣着戶口本,走進了民政局。
拍照的時候,攝影師讓我們笑一笑。
我倆對着鏡頭,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拿到那兩個紅本本的時候,我倆誰也沒說話。
走出民政局,江誠突然開口:“方清婉。”
“幹嘛?”我沒好氣地應着。
“以後,請多指教了,我的……合夥人。”
“彼此彼此,江總。”
我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一絲不自在。
從死對頭到合作夥伴,再到法律意義上的夫妻。
這關系,轉換得太快,我有點暈。
但不管怎麼說,我們的“復仇”計劃,正式拉開了序幕。
公司很快注冊下來,名字簡單粗暴,就叫“誠婉地產”。
江誠的誠,我的婉。
聽着……怎麼有點像情侶名?
我當時就想反對,但江誠說工商局那邊只通過了這個名字,其他的都被駁回了。
我信了他的鬼話。
後來我才知道,他壓根就只報了這一個名字。
公司開起來了,但我們倆,一個剛畢業,一個還在上學,對房地產開發一竅不通。
江誠負責跑外面,拉投資,搞關系。
我則負責公司內部,招兵買馬,學習管理。
我們聘請了專業的建築團隊和設計團隊。
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那段時間,我幾乎是以公司爲家,每天睡不到五個小時。
江誠比我更誇張,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但眼睛卻越來越亮。
我們的樓盤,取名“南山壹號”。
寓意着從南山村開始,我們要做第一。
項目啓動儀式那天,我們請了不少人,場面搞得挺大。
周富貴也來了。
他看到我和江誠並肩站在一起,以“誠婉地產”創始人的身份發言時,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
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兩個被他坑得一無所有的窮小子窮丫頭,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搖身一變成了開發商。
他走過來,皮笑肉不笑地跟我們“道喜”。
“哎喲,江總,方總,真是年少有爲啊!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江誠笑得比他還假,“說起來,我們能有今天,還得多謝周主任當初的‘提攜’呢。
要不是您,我們也沒這麼大的動力。”
周富貴的臉抽搐了一下。
我站在旁邊,心裏那叫一個爽。
這只是個開始。
周富貴,你等着。
你從我們這裏拿走的,我們會讓你加倍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