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那可不是什麼好人家!”
秦淮茹“啊”了一聲,捏着包袱的手緊了緊。
“大哥,你...你可別瞎說,媒婆說賈家是工人家庭,條件可好了...”
“條件好?”姜生嗤笑一聲,笑聲裏滿是過來人的嘲弄,“妹子,你被那媒婆給坑慘了!”
他拉着秦淮茹往垂花門邊上更隱蔽的角落靠了靠,和她保持着一個微妙的距離,既顯得親近,又不至於唐突到讓她立刻跑開。
“我跟你交個底。”
“賈東旭,是吧?他媽賈張氏是個什麼人,這院裏誰不知道?出了名的潑婦、攪家精!好吃懶做,一張嘴能罵半條胡同!”
“賈東旭倒是工人,可他只是一級鉗工,每月工資才幾個錢?全家老小就指着他那點錢,還不夠賈張氏一個人塞牙縫的!”
聞言,秦淮茹的臉微微發白。
姜生一看有戲,繼續加碼:“還有,賈家就一間房!你瞅瞅,就中院那間,你嫁過去,就得跟賈張氏住一個屋,中間就拉個簾子。”
“你說...這晚上小兩口想幹點啥,那老虔婆就在簾子後頭聽着,你受得了?”
這話說得又糙又直白,秦淮茹一個黃花大閨女,哪聽過這個。
她的臉蛋直接紅到了耳根,又羞又臊,低着頭不敢看姜生,但攥着衣角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可...可媒婆說,賈家會給我買...買縫紉機。”她小聲地反駁,聲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縫紉機?”
姜生笑了,“妹子,你可真天真。”
“賈東旭他爹工傷死了,廠裏是賠了筆錢,可那錢是賈張氏攥着的,買了縫紉機,那是讓你在家沒日沒夜做活,給他們娘倆賺錢呢!”
“那是給你買的嗎?那是給你買了個活兒!”
“啊!”秦淮茹徹底懵了。
她不傻,相反,她很精明。
她只是被城裏的工人家庭和縫紉機給迷了眼。
現在被姜生這麼一扒拉,那層虛假的窗戶紙瞬間就破了。
她嫁人,圖的是什麼?不就是圖個好日子,圖個城裏戶口,圖個吃飽穿暖嗎?
要是真像這人說的,那賈家...就是個火坑!
看着她六神無主的樣子,姜生知道火候到了。
“妹子,我看你是個好姑娘,不忍心你往火坑裏跳。”他話鋒一轉,開始介紹自己。
“我叫姜生,就住這後院,家裏兩間大房,帶廚房。我是軋鋼廠的二級鉗工,正式工,每月工資三十八塊五!”
秦淮茹猛地抬頭,眼睛裏全是震驚。
三十八塊五!
這比賈東旭的工資高了快一倍!
姜生微微一笑,他知道,對付秦淮茹這種一心想上岸的女人,就得用最簡單粗暴的實力碾壓。
“這都不算什麼。”姜生故作平淡地擺了擺手,“我姥爺剛走,給我留了點家業。”
他看着秦淮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王府井那邊三間鋪面,還有兩套獨門獨戶的四合院。一套三進的,一套兩進的,我今天正準備去街道辦手續接收呢。”
“妹子,你還想去賈家那一間房看看嗎?”
秦淮茹的呼吸都停了。
王府井的鋪面?三進的四合院?
她連想都不敢想!
“大哥,你...你沒騙我?”她聲音都在顫。
“騙你幹嘛?”
姜生坦然一笑,“走,眼見爲實。”
“我那套三進的大院子離這不遠,我帶你去瞧瞧,你親眼看了,就知道什麼叫火坑,什麼叫日子了。”
“可...可媒婆和賈東旭還在等我...”秦淮茹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那就讓他們等!”姜生一把抓過她手裏的土布包袱,“你是去相親,又不是去上刑!看誰不是看?走,先幫我個忙,陪我去認認門,我一個人還怕找不着呢!”
這理由蹩腳,但態度強硬。
姜生提着她的包袱,轉身就往院外走。
秦淮茹在原地跺了跺腳,一咬牙,也顧不上什麼媒婆了,紅着臉快步跟了上去。
......
自行車這年頭還是稀罕物,姜生沒買,但他的“完美體魄”讓他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秦淮茹穿着一雙半舊的布鞋,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她偷偷打量着走在前面的男人。
他真高,比村裏最高的男人還高半個頭,肩膀真寬,走起路來充滿了力量...
她只覺得心跳得越來越快。
沒多久,姜生停在了一個朱紅大門前。
“到了。”
姜生從兜裏掏出一大串黃澄澄的鑰匙,插進那把巨大的銅鎖裏,“咔噠”一聲打開了院門。
“吱呀——”
大門推開。
秦淮茹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哪是院子,這簡直跟戲台上的王府一樣!
光是一個影壁,就雕着繁復的花紋。繞過影壁,是寬敞到能跑馬的前院,兩邊是十幾間廂房,全是青磚綠瓦。
“這...這就三進?”秦淮茹結結巴巴地問。
“不。”姜生領着她穿過前院,走過一道氣派的垂花門,“這,才剛到二進。”
二進院裏,正房、廂房又是十幾間,院子裏甚至還有一口石井和兩棵半人抱粗的大槐樹。
秦淮茹已經看傻了。
她摸着那刷着紅漆的柱子,又摸了摸那雕花的窗櫺,只覺得像在做夢。
“妹子,”姜生站在她身邊,聲音裏帶着笑意,“現在,你還覺得賈家,是好親事嗎?”
秦淮茹的臉瞬間紅透了。
她猛地轉身,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生,胸口因爲激動而劇烈起伏着。
“姜...姜大哥,”她咬着嘴唇,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我...我沒相中賈東旭。”
“好!”姜生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上前一步,突然握住了她那只冰涼的小手。
秦淮茹的手又軟又滑,比豆腐還嫩。
她驚呼一聲,想抽回去,卻被姜生的大手牢牢攥住。
“淮茹,我叫你淮茹,行嗎?”
“我這人說話直。”姜生盯着她的眼睛,“我沒結過婚,你也還沒嫁人。”
“我,看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