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解剖樓像個巨大的、沉默的墓碑,杵在校園最偏僻的角落。警戒線還拉着,在風裏飄,黃得刺眼。陳默和夏冉繞到樓後,一股子味兒就沖了過來——不是土腥,是鐵鏽混着點說不清的腥甜,悶得人胸口發堵。

“就是這兒。”夏冉指着樓基牆角。一道歪歪扭扭的裂縫,像條醜陋的蜈蚣,從牆根一直爬到地面。裂縫邊緣溼漉漉的,顏色很深,像是浸透了什麼。那股怪味,就是從這兒冒出來的。

陳默蹲下身,湊近了看。裂縫深處,似乎有極其緩慢的、粘稠的液體在往外滲。顏色暗紅發褐,真像凝固了很久的血。他下意識地想伸手去碰。

“別動!”夏冉一把抓住他手腕,力氣不小。她變戲法似的從帆布包裏掏出個小玻璃瓶和一根細長的滴管,眼神警惕地掃着四周。“這東西看着就邪門。”

她小心翼翼地用滴管尖頭,從裂縫溼潤處吸了一丁點那暗紅色的滲出液,滴進玻璃瓶裏。液體在瓶底聚成一小灘,在昏暗光線下泛着不祥的光澤。那股鐵鏽混着腥甜的味道更濃了。

“得找人問問。”陳默站起身,目光掃過空曠的後院。一個穿着褪色藍色工裝、佝僂着背的身影,正慢吞吞地推着清潔車,往工具房那邊挪。是負責這片區域的清潔工,大家都叫他鄭伯。

兩人快步走過去。

“鄭伯!”陳默喊了一聲。

老頭背影一僵,推車的動作停了。他慢吞吞地轉過身。一張布滿深刻皺紋的臉,眼神渾濁,帶着點常年勞作的麻木。看到陳默和夏冉,尤其是看到夏冉手裏那個裝着暗紅液體的玻璃瓶時,他渾濁的眼睛裏飛快地掠過一絲驚慌,隨即垂下眼皮。

“同學…有事?”他聲音沙啞,像破風箱。

“鄭伯,麻煩問下,”陳默盡量讓語氣顯得平常,“這解剖樓後牆根裂了,還滲水,味兒挺怪的。您知道怎麼回事嗎?學校最近是不是又要翻修了?”

“翻修”兩個字一出口,鄭伯像被針扎了一下,肩膀猛地一縮。他頭搖得像撥浪鼓,聲音也急促起來:“不…不知道!沒聽說!這樓…這樓邪性!修不得!修不得的!”他一邊說,一邊慌亂地抓起搭在清潔車扶手上的一塊髒兮兮的抹布,用力擦着自己工裝外套的袖口位置。那動作近乎神經質,仿佛袖口沾了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

陳默的目光銳利地捕捉到了鄭伯擦拭的地方。那深藍色的工裝袖口上,有一小片顏色明顯更深、更暗的污漬。形狀不規則,邊緣發黑,怎麼看…都像是幹涸了很久的血跡!

鄭伯還在用力擦,粗糙的抹布摩擦着布料,發出沙沙的聲響。他眼神躲閃,根本不敢看陳默和夏冉,嘴裏反復念叨着:“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修不得…邪性…”

就在這時,他因爲動作幅度太大,工裝外套一個沒扣好的口袋猛地一甩。一個硬皮的小本子,“啪嗒”一聲,掉在了滿是灰塵的水泥地上。

本子攤開了。

陳默和夏冉的目光同時被吸引過去。

那是一張塑封的卡片,嵌在硬皮本子的透明夾層裏。卡片很舊,邊角都磨損卷曲了。上面印着模糊的字跡:**“省立理工大學學生證”**。姓名欄的字跡有些模糊,但還能辨認:**鄭**(後面一個字被磨損了)。最刺眼的是照片的位置——本該貼着照片的地方,只剩下一個焦黑的、邊緣不規則的洞!像是被什麼東西燒穿了,只留下一點發黃的塑封邊緣,以及黑洞洞的窟窿裏,隱約可見的硬皮本內頁。

照片被燒穿了!只留下一個詭異的黑洞!

鄭伯發出一聲短促的、驚恐的抽氣,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他猛地彎腰,幾乎是撲過去,一把抓起那個硬皮本子,死死捂在懷裏,轉身就踉踉蹌蹌地往工具房跑,連清潔車都不要了。

“鄭伯!”陳默喊了一聲,想追。

夏冉卻一把拉住他,搖了搖頭,眼神凝重地盯着老頭倉惶逃竄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玻璃瓶。那暗紅色的液體,在瓶底微微晃動。

“那學生證…1954屆的。”夏冉的聲音很低,帶着寒意。

陳默的心沉了下去。又是1954。王碩喉嚨裏的校徽,也是1954屆的!這個鄭伯…絕對知道什麼!他袖口的血跡,他驚恐的反應,還有那張被燒穿了照片的1954屆學生證…

“這水,得弄清楚是什麼。”夏冉晃了晃瓶子,眼神銳利起來,“我爸筆記裏提過,他認識一個退休的老化學教授,就住在學校家屬院。人有點怪,但本事是真有。”

***

老教授姓吳,住在筒子樓最頂頭一間。屋裏堆滿了瓶瓶罐罐和舊書,空氣裏彌漫着一股化學試劑和舊紙張混合的怪味。吳教授頭發花白蓬亂,戴着厚厚的眼鏡,聽夏冉說明來意,又看到那個小玻璃瓶,渾濁的眼睛裏立刻射出感興趣的光。

“嗯?地基滲液?顏色這麼深?”他接過瓶子,湊到鼻尖聞了聞,眉頭立刻皺成疙瘩,“鐵鏽味…還有…嘖,一絲甜腥?怪得很!”他不再多問,轉身在瓶瓶罐罐裏一陣翻找,拿出幾個小試劑瓶和試管架。

陳默和夏冉屏住呼吸,看着老教授熟練地操作。他取了一丁點暗紅液體滴進試管,加入一種無色的試劑。液體瞬間變成了渾濁的灰白色。他又加入另一種淡黃色的試劑,試管裏的混合物猛地冒起細小的氣泡,顏色迅速褪去,最後變成一種詭異的、近乎透明的淡粉色。

吳教授盯着試管,臉色越來越凝重。他拿起一個放大鏡,仔細看着試管壁上殘留的、幾乎看不見的細微結晶。

“MN-42…”他放下試管,摘下眼鏡,用力揉了揉眉心,聲音帶着難以置信的沙啞,“這鬼東西…怎麼會在學校地基裏滲出來?”

“MN-42?是什麼?”陳默追問,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種神經抑制劑。軍用級別的管制化學品!早該絕跡了!”吳教授的聲音帶着後怕,“這東西…極其微量就能幹擾人的神經傳導,尤其是…影響短期記憶和認知功能。無色無味,混在空氣或者水裏,很難察覺。”他指着試管,“你們這點樣品裏濃度不高,但要是長期接觸…或者一次性吸入、攝入稍多…”

他頓了頓,鏡片後的眼睛銳利地看向陳默和夏冉:“…人就會像喝斷片一樣,忘掉特定時間段的事情。嚴重的,甚至會造成永久性的記憶空白和紊亂。”

記憶空白…紊亂…

陳默和夏冉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和寒意。

王碩!趙強!林薇!宿管!輔導員!所有人關於王碩的記憶被抹得幹幹淨淨!

謎底像一塊冰冷的巨石,轟然砸在陳默心頭。這詭異的“失憶”,根本不是意外!是人爲的!是這滲入環境裏的MN-42搞的鬼!

就在這時,一陣尖銳的、仿佛要刺穿腦髓的劇痛,毫無征兆地從陳默的右側太陽穴猛地炸開!那痛感如此劇烈,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了進去,又瘋狂地攪動!

“呃!”陳默痛得悶哼一聲,眼前發黑,身體晃了一下,下意識地抬手死死按住太陽穴。

“怎麼了?”夏冉立刻扶住他。

陳默說不出話,太陽穴突突狂跳,那劇痛還在持續,並且…似乎在移動?一股冰冷的、帶着強烈存在感的異物感,正順着他的太陽穴,飛快地蔓延向他的右耳後方!

那個地方…那個烙印着“1”的地方!

他猛地掙脫夏冉的手,踉蹌着沖到吳教授家那面布滿水漬的舊鏡子前。

鏡子裏映出他蒼白的臉,額角因爲劇痛滲出了冷汗。他顫抖着側過頭,看向自己的右耳後方。

那個原本漆黑、清晰的數字“1”,此刻正像接觸不良的燈泡一樣,瘋狂地閃爍、扭曲着!黑色的線條仿佛活了過來,在皮膚下蠕動、掙扎。

緊接着,在陳默和鏡中自己驚恐的注視下,那個扭曲的“1”猛地向下一沉,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擦掉了一部分!

黑色的印記瞬間重組、凝固。

一個冰冷、僵硬、毫無生氣的全新數字,清晰地烙印在他耳後的皮膚上。

**“2”**

劇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種更深沉、更粘稠的冰冷,凍結了陳默的血液。他看着鏡中那個漆黑的“2”,指尖冰涼。

王碩是第一個。

他是第二個。

這冰冷的計數…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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