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他朝她招手，似乎並未察覺她的情緒帶着怨氣，又或許，他知道，卻不在乎。
她皺眉，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
她不喜歡裴柏麟這樣對她招手，從前覺得這是情趣，但這樣的情形下，更像是上位者對卑微者的馴服。
看她不動，他泛起一抹笑，溫和了些，再次道，“你過來些，太遠了，我不知如何與你說話。”
她猶豫糾結一番，最終還是提步上前，走到他面前，神色復雜的看着他，卻沒有開口。
裴柏麟將她拉入懷中坐下，看她不說話，繼而戲謔一笑，“喲，小野貓生氣了，今日是嚇壞了吧？”
她蹙眉，不喜歡他這樣輕描淡寫的態度。
看她還是不說話，他便有些失去耐心了，但依舊沒有讓她起身，而是語氣恢復了冷淡，道，“你性子乖張難馴，我不出面，是不想激化矛盾，讓王妃更記恨你。”
她一聽，氣得站起身，怒視着他，“我還要如何順從？今日是她們強行冠上罪名，她逼我喝避子湯，又沒收你給我的東西，這也是你默許的嗎？”
聽到避子湯一事，他眉頭立刻皺緊，王妃的舉措的確沒有不合規矩，但避子湯的確不是自己默許，若是有孩子，他自然是願意讓她生下來的。
“今日的確是王妃過分了，你也受委屈了，那些東西是我給你的，王妃自然不能沒收，但你的確是自己做錯了，讓人抓着把柄，我今日不阻止，也是想讓你長長記性。”
趙知凝聽完，卻冷哼氣笑了，撇開他的手，走到了床邊，不願再開口說話。
裴柏麟看她氣頭上，也不惱，繼續道，“這裏是王府，你若是不能學着乖一些，早晚會吃虧。”
“我要出府！”她忽然說。
這話讓他唰地站起，怒目看她，“你說什麼？”
她抬眼看他，絲毫不懼他的怒色，一字一句的說，“我要出府！”
如果不是因爲喜歡他，她無拘無束的性子，絕不會跟他入府來此， 但入府才幾天，她就被罰了數次，她覺得不值得。
“不可能!”他咬牙，警告的眼神盯着她，讓她再說出讓自己生氣的話。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與你歡好，是我自願，但我不願意了，爲什麼不能讓我走？我又沒有跟你籤賣身契！”她站起來，盯着他質問。
“因爲，你自甘爲妾那日起，就與奴無異了。”他說着，露出諷刺的眼神，嘲諷的笑了幾聲，看得趙知凝頭皮發麻。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對自己露出這種神色，她不解，不安，緊張，茫然的站在原地，她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很危險的地方。
突然意識到，她的人生，她自己根本把控不了。
周遭好像沒有了聲音，她站在原地，麻木呆滯，甚至不知道裴柏麟什麼時候走的。
屋子裏冷清得，只剩自己的心跳聲。
自甘爲妾四個字，十分沉重的壓在她的心口上，令她悶得難以喘氣。
頭又疼了，周遭好像又吵了起來，一直有雜音，她聽不清楚，但那個人的聲音又來了。
“阿凝，你快醒醒，醒醒！”
那個聲音一直在呐喊，特別急切，她抱着腦袋，看着周圍，試圖想找到那個發出聲音的地方，但周圍什麼都沒有，似乎都在重影，她踉蹌着上前想撐着身子，卻將桌子上的茶具全都推灑在地上。
“是誰？是誰在說話？出來！”她抬頭看着周圍，好像房子的每一處都在發出聲音，猶如魔音，一直喊她的名字。
她鞋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丟的，赤腳踩在碎裂的瓷片上，割裂了腳也沒有知覺，只想逃離此處，不想聽到那個聲音。
沖出門那一刻，涼意灌入她的衣服裏，總算讓她清醒了一些，門口不知何時被齊王安排了士兵把守，不許她出來。
但她赤着腳跑出來，腳上鮮血淋漓的，士兵都驚住了，趕緊去稟告王爺。
“阿凝，阿凝……”
她站在原地，捂着腦袋，只覺得自己快要疼死了，任由那個聲音席卷她的所有感官，直到她徹底沒有了抵抗的能力，最終倒了下去。
急匆匆趕來的裴柏麟看到這一幕，他呲目欲裂，立即沖上前將她撈起來，拍了拍她的臉，緊張的看着她，“阿凝，你醒醒。”
她緩緩睜眼，仍舊是頭疼難忍，她選擇不再抵抗，昏睡了過去。
“快去傳太醫！！！”裴柏麟激動的喊着，將她抱入屋中，看着滿地的狼藉與血跡，他的心髒劇烈收縮了一下。
太醫來了兩位，給她施針定神，又熏了藥，她高高皺起的眉頭這才舒緩了下去，安靜的睡去了。
其中一位太醫出來，裴柏麟立即上前問道，“她爲何會突然發狂？”
“下官瞧不出是什麼病症，不過她心氣鬱結，頭疼欲裂，或許與她的失魂症有關，若是受刺激過多，說不定能想起從前的事。”
太醫自然不知道裴柏麟的心意是什麼， 只是按照自己診到的脈象回話。
“這麼說，她是想起了什麼，才會突然頭疼發狂的？”他皺眉問。
“目前看來是的。”
打發太醫走後，裴柏麟坐在她的床前，神情的情緒很復雜，欲念帶着恨意，還有心疼。
她怎麼能想起來呢，他還沒有開始報復她呢。
取出一顆藥，幾次心裏掙扎後，還是給她喂了下去。
“這是你欠我的，我所做的，不過是你的十分之一而已！”
今晚的事傳到王妃這邊，她頓時不安，追問袁媽媽，“王爺竟如此在意她，這可如何是好？”
“王爺只說您可以以規矩約束她，但這會兒瞧着王爺對這賤婢這般在意，這差事，您可不能繼續辦了。”袁媽媽嘆氣道。
夫妻倆本就貌合神離，王妃遲遲懷不上子嗣，皇後都明裏暗裏的敲打多次，此時再與王爺離心，實在不是好事。
孫氏長嘆一口氣，揉着額角，神色惆悵，繼而想到一個人選，蕭側妃。
她就以稱病爲由，讓蕭側妃代爲管束她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