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的審訊室裏，燈光很亮，有些刺眼。
趙娜坐在桌子對面，穿着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頭發扎成馬尾，看起來很年輕，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雙手放在膝蓋上，手指微微蜷縮着，看起來有些緊張。
林深和張隊坐在她對面，面前放着筆記本和筆。
“趙小姐，麻煩你再把昨天看到的情況，詳細說一遍。” 張隊的語氣很溫和，盡量讓趙娜放鬆下來。
趙娜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回憶：“那天晚上，我剛好路過創憶科技的研發中心，想去附近的便利店買東西。大概十一點多的時候，我看到一個男人從 B 棟的後門出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臉。他走得很快，手裏還拿着一個黑色的袋子，看起來很沉。”
“你確定是十一點多嗎？” 林深突然問。
趙娜愣了一下，然後點頭：“確定。我當時看了一眼手機，是十一點十五分。”
“他從後門出來後，去了哪裏？” 林深繼續問。
“他沿着路邊走，然後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牌號我沒看清，因爲雨太大了，而且車開得很快。” 趙娜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當時沒在意，直到今天早上看到新聞，說陳博文死在實驗室裏，我才意識到，那個男人可能就是凶手，所以我就來報案了。”
林深看着趙娜，眼神裏帶着一絲審視。她的證詞很詳細，時間、地點、人物的穿着，都描述得很清楚，看起來像是真的。但林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 她的語氣太平穩了，像是在背誦提前準備好的劇本，而且在提到 “黑色雨衣男人” 的時候，她的眼神有些空洞，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更重要的是，趙娜是 “記憶覆蓋程序” 的實驗體，編號 B-03。她的記憶，很可能被篡改過。那她現在的證詞，到底是真實的記憶，還是被人植入的虛假記憶？
“趙小姐，你認識陳博文嗎？” 林深突然問了一個和案件無關的問題。
趙娜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閃躲：“不…… 不認識。我只是聽說過他的名字，知道他是創憶科技的科學家。”
林深注意到了她的反應，心裏的懷疑更深了。她在撒謊，她肯定認識陳博文，甚至可能和陳博文有過密切的接觸。
“那你知道‘記憶覆蓋程序’嗎？” 林深繼續追問，語氣變得有些嚴肅。
趙娜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雙手緊緊攥住了裙子，身體開始微微發抖：“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 什麼程序？”
“就是創憶科技的一個實驗項目，” 林深盯着她的眼睛，“你是這個項目的實驗體，編號 B-03。三個月前，你參與了這個項目的實驗，對嗎？”
“我沒有！” 趙娜突然激動起來，聲音提高了幾分，“我從來沒有參與過什麼實驗！你在污蔑我！”
她的情緒很激動，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看起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林深知道，這很可能是她的潛意識在反抗 —— 被篡改的記憶和原來的記憶發生了沖突，導致她情緒失控。
“趙小姐，你冷靜一點。” 張隊連忙安撫她，“我們沒有污蔑你，只是在調查案件。如果你真的沒有參與過實驗，那我們向你道歉。但如果你知道什麼，希望你能告訴我們，這對查清陳博文的死因很重要。”
趙娜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她擦了擦眼淚，聲音帶着哭腔：“我真的不知道什麼實驗。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那天晚上只是碰巧路過那裏，看到了那個男人。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們了。”
林深看着她，沒有再追問。他知道，再問下去也沒用，只會讓她更加抗拒。現在最重要的，是驗證她的證詞是否真實。
“我們已經根據你的描述，畫出了嫌疑人的畫像，並且在全市範圍內排查。” 張隊對趙娜說，“如果有進展，我們會及時通知你。謝謝你今天來報案，如果你想起什麼其他的細節，也可以隨時聯系我們。”
趙娜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在警員的陪同下離開了審訊室。
審訊室裏只剩下林深和張隊。
“你覺得她說的是真的嗎？” 張隊問，語氣裏帶着一絲不確定。
“半真半假。” 林深靠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着桌面，“她確實在那天晚上路過了創憶科技，也可能看到了一個男人，但那個男人是不是凶手，還有待查證。而且，她肯定認識陳博文，也參與了‘記憶覆蓋程序’的實驗，只是她的記憶被篡改了，自己不知道而已。”
“那她的證詞，會不會是凶手故意植入的，用來誤導我們？” 張隊皺着眉。
“很有可能。” 林深點頭，“凶手知道我們在調查陳博文案，所以故意讓趙娜站出來，提供一個虛假的嫌疑人畫像，把我們的注意力引開。這樣一來，他們就有更多的時間，銷毀證據，甚至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繼續追查那個‘黑色雨衣男人’，還是先查趙娜的背景？” 張隊問。
“兩者同時進行。” 林深說，“一方面，安排人根據趙娜的描述，追查嫌疑人的下落，不管是不是真的凶手，都要查清楚。另一方面，深入調查趙娜的背景，特別是她和陳博文的關系，以及她參與‘記憶覆蓋程序’實驗的具體情況。另外，小李那邊還在破解那個 U 盤裏的壓縮包，一旦有結果，可能會有新的線索。”
張隊點頭，立刻拿出手機，安排工作。
林深則走到窗邊，看着趙娜離開的方向。他想起剛才趙娜的反應，心裏突然升起一個念頭：如果趙娜的記憶被篡改了，那她是不是也像陳博文視頻裏提到的實驗體 A 一樣，在夜裏會做噩夢，甚至出現記憶碎片？
如果能找到這些碎片，或許能還原她原來的記憶，甚至找到凶手的線索。
“對了，林深，” 張隊突然想起什麼，“我們查到，趙娜在三個月前，曾經去過高晉的私人診所。而且，她的銀行賬戶裏，在三個月前，也收到過一筆二十萬的轉賬，轉賬方也是一個匿名賬戶。”
高晉的私人診所？林深皺了皺眉。高晉不僅是創憶科技的 CEO，還是一名神經科醫生，開了一家私人診所。趙娜去他的診所，是不是和 “記憶覆蓋程序” 的實驗有關？那筆二十萬的轉賬，是不是實驗的 “報酬”？
“查一下高晉私人診所的就診記錄，特別是三個月前的。” 林深立刻說，“看看趙娜去那裏做了什麼，有沒有和‘記憶幹預’相關的治療記錄。”
“已經安排人去查了，” 張隊說，“高晉的診所管理很嚴格，就診記錄都是加密的，可能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拿到。”
林深點點頭，心裏的緊迫感越來越強。高晉明天就要回國了，他們必須在高晉回來之前，找到足夠的證據，否則，一旦高晉回來，很可能會銷毀所有證據，甚至對他們不利。
就在這時，林深的手機響了，是小李打來的。
“林老師，不好了！” 小李的聲音很急促，“那個壓縮包，我破解到一半，突然遭到了不明攻擊，電腦系統崩潰了，壓縮包也被自動刪除了！”
“什麼？” 林深的臉色瞬間變了，“怎麼會這樣？是不是你操作失誤了？”
“不是，” 小李的聲音帶着哭腔，“對方的技術太強了，直接遠程入侵了我的計算機，還植入了病毒，我根本沒辦法阻止。現在電腦裏的所有數據都被加密了，連之前破解的陳博文的視頻，也被刪除了！”
林深的心裏沉到了谷底。凶手不僅比他們快一步，而且技術手段遠超他們的想象。他們不僅拿走了陳博文家裏的東西，還遠程摧毀了他們手裏的證據。
這說明，凶手一直在監視他們的調查，甚至可能就在他們身邊。
“你先別慌，” 林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立刻聯系技術科的其他同事，看看能不能恢復數據。另外，加強市局的網絡安全防護，防止再次被入侵。”
“好，我知道了。” 小李掛了電話。
林深放下手機，看向張隊，語氣凝重：“凶手已經開始反擊了。他們不僅想要掩蓋真相，還想阻止我們繼續調查。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必須盡快找到證據，抓住凶手。”
張隊的臉色也很嚴肅，他點了點頭：“我會加派人手，加快調查進度。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凶手逍遙法外。”
林深看着窗外的天空，心裏突然想起了陳博文視頻裏的那句話：“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也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到底能不能相信。但他知道，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他都必須堅持下去，查清真相，爲陳博文，也爲那些被當作 “實驗體” 的人，討一個公道。
而明天，高晉就要回國了。一場硬仗，即將打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