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恬夏兼職的這家酒吧,在洛杉城的西城區小有名氣。
季硯寒和林知知今天的飛機落地,朋友們給他們接風後,就提議到這裏小聚一下。
“季哥,走,咱們進包廂聊。”
落座點了酒,幾人和面色不虞的季硯寒道歉:
“季哥,真是不好意思,我們也沒想到會碰上沈恬夏。”
“是啊,這女的可真是陰魂不散。”
“還好嫂子在酒店倒時差,沒過來。”
季硯寒垂着眸,淡淡道:“沒事。”
幾人鬆了口氣,氣氛緩和起來。
知道季硯寒討厭沈恬夏,他們嘲笑道:“你們剛剛聽到沈恬夏怎麼說的了吧,她竟然找了個犯過罪的男朋友,還嗑藥,草了,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她還好意思攔季哥,怎麼,以爲季哥會在意她找什麼男人?”
“季哥,你當初不和她訂婚是對的,她這種人,連嫂子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不過洛杉城的犯罪率確實極高,那幫子警察全是吃幹飯的,罪犯抓不到,無辜的人倒是往監獄裏面丟了不少。”
“季哥,你在國內就是有名的偵探,和嫂子配合着破了不少案子,這次來洛杉城,可以大顯身手了!”
季硯寒來了興致,問:“最近有什麼棘手的案子嗎?”
“我想想啊……有個女性失蹤案!這些女人失蹤一段時間後,骨頭會隨機出現在城區的垃圾桶中,上面有烹煮和啃咬過的痕跡,分明是被人吃了!”
“嘶,這個案子我也知道!現在這個食人魔還沒抓到呢,真夠嚇人的。”
季硯寒勾了勾唇,說:“巧了,洛杉城的警署聯系我,給我透露的就是這個案子的細節。”
朋友們震驚了,“不愧是季哥,剛到加州就接到大案了!”
“季哥,快和我們說說,這案子難破不?”
“這還用問嗎,有季哥出馬,當然是不難了!”
季硯寒眼裏劃過一抹笑,語氣淡淡道:“已經鎖定了一些嫌疑人了。”
“季哥牛逼啊!”
大家喜氣洋洋地舉起酒杯,“提前祝季哥旗開得勝!讓這些洋鬼子們瞧瞧咱們華國人的厲害!”
“祝賀季哥!”
季硯寒與他們撞了下杯,眉眼間透着意氣風發,“等破了案,咱們再聚。”
金色的威士忌在杯中晃動,散發着迷離的光暈,如同沈恬夏眼中的線條,扭曲、詭譎。
她已經看不清東西了。
更要命的是,渾身脫力,腦髓嗡鳴,意識在被無形的力量,拽往不見底的深淵。
彼得哼起歡快的民謠,對她來說,卻是切切的催命符。
沈恬夏的鼻尖酸了,拼命告訴自己不能睡,睡了就全完了。
頭頂響起“撲棱撲棱”的翅膀扇動聲,緊接着,是彼得氣急敗壞地咒罵:“shit!走開,該死的臭鳥!”
原來貓頭鷹飛來,朝着彼得的腦袋狠狠抓了一下。
本來它是沖眼睛去的,可惜被彼得抬手擋住了。
在彼得來抓它的時候,它靈巧地拉高了距離。
【小姐姐!我幫你拖着他!你快跑!】
沈恬夏已經聽不清它在說什麼了,她只是感覺到彼得鬆開了手,她的身子摔在了地上。
求生的本能激發出了她最後一點力氣,她手腳並用,往遠離彼得的方向爬去。
秋雨打在她身上,細細密密地疼。
“救……命……”
誰都可以,來救救她吧……
沈恬夏的眼淚掉了下來。
終於,她的手摸到了一個什麼東西。
光滑,有着秋雨的寒涼。
她又往前爬了一步,手順着那光涼的東西向上,摸到了一截腳腕骨。
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她的手指全力收緊,抱着這人的腳踝不放,努力仰頭看去。
“救命……”她用中文和英文都說了一遍。
把她澆透的秋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比夜色更濃的陰影。
一個男人撐着一柄黑傘,立在她面前。
雨滴打在傘面,發出悶悶的“噼啪”聲響。
沈恬夏頭暈目眩,看不清他的臉,只感覺到他膚色蒼白,個子很高很高。
她似乎看了很久,也似乎只有一秒,就垂下了頭。
“救救我,求你。”
自始至終,她的手都沒有鬆開。
撐傘的男人有着一雙灰藍色的眼睛。
他從沈恬夏白細的、仿佛一折就斷的指骨,掃到她漆黑的長發,再到被雨水打溼,緊貼在身上的衣物。
最後,又落回到了她冰涼的手指上。
暗處,有急切的目光投來,只等他一聲令下,就將這個女人拖開。
真礙眼,男人想。
“今天晚上他媽的見鬼了!”彼得趕走貓頭鷹,頂着雞窩頭咒罵。
接連兩次被打斷好事,他的耐心所剩無幾。
所以哪怕黑傘下,男人的身影高大偉岸,身上的黑西裝也是價格不菲的樣子,他還是不客氣地說:
“那是我的妞,趕緊給我滾。”
男人蒼白修長的大手穩穩撐着傘,臉被傘頁擋着,沒有挪開腳步。
“喂!”彼得抬高了聲音,“和你說話聽不到嗎?你是不是想死?”
話音剛落,他從後腰抽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槍,對準了傘下的男人!
男人凝着沈恬夏的目光,紋絲不動。
太弱了,他又想。
彼得沒有得到回應,更加氣急敗壞,手已經扣在了扳機上。
這一槍如果打出去,加州就不能再留了。
反正他在加州已經獵殺了不少鮮美的女人,警察徹底盯上他了,還找了什麼華國的偵探抓捕他,獎金都開到了三萬刀。
嘖,是該換個地方狩獵了。
這個漂亮又愚蠢的華國小妞,就當他在加州的最後一餐吧。
想到這,他得意一笑,惡劣道:“拜拜~”
手指要扣下扳機……
“咻。”一道細微的破空聲響起。
緊接着,是彼得撕心裂肺的呼喊。
他那只拿槍的手,被子彈整個狙掉了!碎肉與骨肉飛濺!
“啊!!啊啊啊!我的手!”彼得倒在地上,渾身痛得止不住抽搐。
附近街道的人,紛紛打開門窗,想看看是怎麼回事。
傘下的男人依然盯着沈恬夏。
她閉着眼睛,雪白小臉安詳地趴在他的腳邊,黑發海藻一樣散在溼潤的地面。
已經徹底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