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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遲愣住,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臉上的妝花了。
“我......”
她剛開口,不想顧硯霖皺起眉。
“好端端的,學別人化什麼妝?”
江雪遲一怔,看向旁邊窗戶的倒影才反應過來——
她臉上的妝容糊成一團,根本看不清原本的臉。
因爲她平時扮醜的效果像素顏一樣平凡,所以顧硯霖想當然地以爲,她是爲了變美而化了濃妝,現在才花。
江雪遲苦笑。
其實她也不是故意想要隱藏自己的真實容貌。
只是她的這張臉,給她惹來過太多麻煩,甚至......害死了母親。
四年前,江雪遲和母親去國外匯報演出,不想被一個華僑二代一見鍾情,窮追猛打。
原本以爲不過又是一樁習以爲常的爛桃花,卻不料那華僑的未婚妻竟是當地黑幫千金,對方惱火之下,竟綁了江雪遲。
危急關頭,江雪遲的母親爲救她而死。
江雪遲崩潰自責,這才隱藏面容和身世,只身一人來到北城文工團。
她原本只希望從此平安順遂,不沾染風花雪月。
直到遇見顧硯霖。
動心之際,她不是沒想到以真面目面對他。
可每次剛下定決心,她就會夢見母親臨死前渾身是血的模樣......
再後來,顧硯霖對她越來越好,她忍不住想——
她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一個真正愛她,無關乎外貌和家世,只是愛她這個人的男人。
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
江雪遲心裏一片苦澀,不想這時,宿舍阿姨走過來。
看見顧硯霖,她詫異:“首長,你怎麼還沒走啊?我不是跟你說了,會替你照看好喬染的,你就別操心了。”
江雪遲一愣,目光落在顧硯霖手上滴水的雨傘上,才明白過來——
他是送喬染回來的。
心裏某處好像被扎了一下,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顧硯霖,你......喜歡我麼?”
別人的話終歸是別人說的。
她想要顧硯霖一個親口的答案。
可沒想到顧硯霖聽見她的問題卻是一愣,隨即笑了。
“江雪遲。”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這重要麼?你喜歡我,不就夠了?”
江雪遲如墜冰窖。
從頭寒到腳。
因爲她喜歡他,所以他答應了。
因爲她喜歡他,所以哪怕他不喜歡她,也已經是最大的恩賜。
江雪遲被生生氣笑了。
“顧硯霖。”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響起,“我們分手吧。”
顧硯霖臉上的笑容終於有一瞬僵住,“你說什麼?”
江雪遲卻是不再看他一眼,轉身上樓。
她偷偷在被窩裏哭了一夜。
第二天,她用妝容遮住紅腫的眼睛,去參加日常演出的訓練。
好不容易熬到訓練結束,大家正往外涌,不想突然有人驚呼:“這是什麼!”
江雪遲走過去,才發現訓練樓門口竟跪了一排人。
她認出來,正是前幾天把她綁到倉庫的那群混子。
她後來讓人打聽過,這群人是北城大院的刺頭子弟,被顧硯霖沒收了違禁物品,氣不過,這才拿她出氣。
可此時,這群平日囂張的年輕人全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吭。
顧硯霖叼着煙站在他們面前。
見江雪遲出來,他才彎下腰,笑着摸她的頭。
“幫你出氣了。”他用一種哄小孩一般的語氣,“所以別生氣了,嗯?”
江雪遲這才明白。
“顧硯霖。”她覺得可笑,“你以爲我和你分手,是因爲你沒幫我出氣?”
顧硯霖挑眉,“不然呢?”
江雪遲突然不知道怎麼開口。
她想到昨日在湖邊,顧硯霖憤怒地將人按在地上暴打的模樣。
又想到自己被關在倉庫整整一夜,失溫昏迷,從醫院醒來後,就看見顧硯霖坐在她的床邊看報告。
見她醒來,他不緊不慢抬頭,輕笑:“醒了?等我看完報告。”
她生氣的,從來不是出不出氣。
而是顧硯霖的關心與不關心,如此鮮明。
心裏陣陣發冷,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不想旁邊顧硯霖的下屬卻先看不下去了。
“江雪遲!”他們嚷嚷,“你別不知好歹了,首長都爲你教訓這些人了,你還在那擺什麼臭架子?”
就連文工團的人也忍不住開口。
“對啊,雪遲同志,就你這條件,能被首長看上已經是中了大獎!就別拿喬了。”
江雪遲這才終於抬頭,看向所有人。
“什麼意思?”她平靜開口,“就因爲我長得不如顧硯霖,家世不如顧硯霖,所以連要求一個平等的關系,也不配麼?”
所有人愣住,就聽見江雪遲一字一句繼續道:
“如果是這樣的一段關系,不要也罷。”
話落,她轉身離開。
顧硯霖眉心一跳,下意識伸手想拉她,可不想這時——
滋啦。
木門尖銳的摩擦聲響起,大家轉頭,就看見是喬染走出門來。
“今天排練大家辛苦了。”她微笑開口,“我請大家一起去軍區招待所的包間吃飯吧,還有......顧首長。”
她抬頭看向他,笑得溫柔。
“謝謝你昨天幫我,也請你和你的下屬一起去。”
一群人來到軍區招待所。
江雪遲也不好意思拒絕——
畢竟,無論她和顧硯霖如何,喬染並沒有錯,她不想讓人家女孩尷尬。
到了招待所,大家吃飽了,就開始擊鼓傳花,傳到的人要受懲罰。
一開始是唱歌跳舞,但到底是一群年輕人,很快有人按捺不住,說男同志傳一個花,女同志傳一個花,傳到的一對男女,要貼臉一分鍾。
起哄聲之中,鼓聲停止。
男生這邊,是文工團的男團長拿着花,而女同志這一邊,卻好巧不巧,是江雪遲和喬染正遞花的時候。
兩個人的手,都在花上。
大家立刻起哄起來。
“兩個女同志拿着花?這可怎麼辦,總不能讓團長和兩個女同志都貼臉吧?那也太便宜他了!”
“這樣吧,首長,你說了算,是讓喬染同志還是江雪遲同志跟團長貼臉?”
“先說好啊,大家都要說話算數!無論喬染還是江雪遲,被選中都得配合!顧首長你也配合!”
哄鬧聲一片,喬染的臉色已經白了。
而顧硯霖也難得沒笑,平日玩世不恭的臉色變得難看。
周圍人意識到不對,一點點安靜下來。
可不想顧硯霖突然輕笑一聲,抬頭漫不經心開口。
“那就江雪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