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口茶水,入喉之後,並未化作洶涌澎湃的靈力洪流,也沒有想象中神丹妙藥那般灼燒經脈的霸道。
它就像一股最溫潤的春風,悄無聲息地融入了蕭辰的四肢百骸。
緊接着,蕭辰感覺到自己的神魂,被一股無法言喻的溫暖力量輕輕托起,飄飄蕩蕩,進入了一片玄之又玄的境地。
在他的紫府靈海之內,那顆被他淬煉得圓融無暇、劍氣繚繞的金丹,此刻正劇烈地顫動着。一道道平日裏他苦思冥想也無法參透的劍道至理,此刻卻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化作最本源的符文,烙印在金丹的表面。
“鏘!”
一聲仿佛來自太古洪荒的劍鳴,在他的神魂深處轟然炸響!
只見那顆堅不可摧的金丹之上,竟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蕭辰心中非但沒有驚駭,反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與明悟。這不是破碎,這是新生!是破繭成蝶的征兆!
咔嚓……咔嚓……
裂痕越來越多,如同蛛網般迅速蔓延。金丹內蘊含的、他苦修二十載的精純劍元,非但沒有潰散,反而以一種更加玄奧的方式不斷凝練、壓縮、升華。
外界,柳如煙正端着茶杯,準備細細品味這杯無上仙茗。忽然,她感應到身旁的蕭辰氣息驟變,一股凌厲到極致、仿佛要將天都刺個窟窿的劍意,不受控制地從他體內沖天而起!
“不好!”
柳如煙花容失色,她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
這一杯茶,竟直接引發了蕭辰的破境!而且不是普通的小境界突破,這是從金丹到元嬰的質變,是修仙途中最重要、也最凶險的關隘之一!
如此磅礴的劍意,若是失控,別說這座小院,恐怕整座山峰都會被瞬間夷爲平地。
她下意識地便要催動聖地秘法,布下結界,護住這方小院。可她的靈力剛一運轉,便被此地圓融無缺的道韻瞬間壓制、同化,根本無法施展出任何神通。
“前輩……”柳如煙焦急地看向林凡,卻見他正一臉錯愕地看着蕭辰。
林凡確實是懵了。
他眼睜睜地看着這位蕭公子,喝了一口茶,先是眼睛瞪得像銅鈴,然後臉色忽紅忽白,渾身篩糠似的抖個不停,現在更是雙目緊閉,身上散發出一股……一股讓他皮膚都有些刺痛的“氣”。
這是什麼情況?茶裏有毒?不可能啊,這茶葉是他自己從後山那棵野茶樹上摘下來炒的,他自己天天喝,啥事沒有。
難道是這位公子哥對茶葉過敏?還是說他有什麼隱疾,被熱茶一激,當場發作了?羊癲瘋?
“蕭公子?蕭兄弟?你沒事吧?”林凡緊張地站起身,伸手想去探探他的額頭,“你可別嚇我啊,我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沒地方給你找大夫去!”
他的手還沒碰到蕭辰,就被柳如煙攔下了。
“前輩,請勿驚擾!”柳如煙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既是激動,也是敬畏,“蕭道友……他這是……得前輩造化,正在頓悟破境!”
頓悟?破境?
林凡更聽不懂了,他覺得眼前這位美得不像話的柳姑娘,說話也神神叨叨的。這不就是犯病的樣子嗎?還頓悟……
就在他疑惑間,異變再生!
只見蕭辰的頭頂,一道虛幻的劍影沖霄而起,引得風雲變色。天穹之上,原本晴朗的天空,竟憑空匯聚來大片烏雲。
然而,這些烏雲剛剛聚集,小院籬笆旁那棵看似尋常的老桃樹,枝葉忽然無風自動,輕輕搖曳了一下。
刹那間,一股無形的、難以言喻的偉力擴散開來。
天空中的烏雲,仿佛遇到了什麼天敵一般,瞬間煙消雲散,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天,又恢復了那片澄澈的藍。
“這……這是……言出法隨,萬法避退!”柳如煙捂住了自己的嘴,美眸中滿是駭然與狂熱。
她看得分明,前輩的院子裏,一草一木,皆有神異!這棵桃樹,分明就是守護此地的神物。它只是輕輕一動,便將象征着元嬰天劫的劫雲直接驅散了!
這意味着,蕭辰的這次突破,將沒有任何天劫的考驗!
這是何等逆天的手段!何等恐怖的底蘊!
傳聞上古大能開辟洞府,可自成一界,隔絕天機。難道,這座看似普通的小院,竟是一方由前輩親手開辟的、凌駕於天道之上的神聖領域嗎?
一念及此,柳如煙看向林凡的眼神,已經不再是敬畏,而是近乎於仰望神明般的虔誠。
林凡自然不知道柳如煙心中掀起的滔天巨浪。他只看到剛才天陰了一下,然後又晴了,只當是山裏的天氣變化無常。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蕭辰身上。
此刻,蕭辰體內的金丹已經完全碎裂,化作了漫天光點。在這些光點的中央,一個與蕭辰面容一般無二的寸許高小人兒,正在緩緩凝聚成形。
這小人兒通體晶瑩,寶相莊嚴,在他的眉心,更有一道小小的金色劍形印記,散發着不朽不滅的劍道真意。
元嬰,成了!
而且,是以最完美的“道韻元嬰”形態成就!
“嗡——”
一聲輕鳴,蕭辰猛地睜開了雙眼。
兩道凝如實質的劍光,從他眼中一閃而過,在身前的石桌上,留下了兩道深不見底的細微切痕。
他身上的氣息,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說之前的他,是一柄鋒芒畢露的絕世寶劍,那麼現在的他,就是一柄藏於鞘中的古樸神兵,所有的鋒芒盡數內斂,卻更添三分深不可測的韻味。
元嬰初期!
不,他的神魂境界,甚至已經穩固在了元嬰中期!根基之扎實,法力之精純,遠超尋常元嬰修士十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他感覺自己對劍道的理解,已經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以前許多晦澀難懂的劍訣,此刻在他看來,卻是那樣的簡單明了。
他知道,這一切,都源於那杯茶。
那杯看似普通的清茶,洗滌了他的肉身,升華了他的神魂,最關鍵的是,它將一絲真正的“大道”,直接灌輸到了他的本源之中!
這已經不是造化,這是再造之恩!
“撲通!”
蕭辰猛地從石凳上滑落,對着林凡,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他的額頭,重重地磕在了滿是塵土的地面上,聲音無比的虔誠,無比的激動:“弟子蕭辰,謝前輩賜道之恩!此恩,如同再生父母,弟子永世不忘!”
這一拜,拜得是心悅誠服,拜得是五體投地。
林凡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得往後連退了好幾步,差點撞到身後的桃樹。
“哎哎哎,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林凡手忙腳亂地想去扶他,“不就是喝杯茶嗎?怎麼還磕上頭了?你看你這身好衣服,都弄髒了。再說我也不是你師父啊,你可別亂叫。”
他現在嚴重懷疑,這倆人是不是哪個戲班子跑出來的,怎麼一舉一動都這麼浮誇?
蕭辰卻執意不起,他抬起頭,雙目含淚,語氣哽咽:“前輩,您不必試探弟子。若非前輩這杯‘悟道仙茶’,弟子此生能否勘破元嬰門徑尚是兩說,更遑論凝聚出如此完美的道韻元嬰,驅散天劫!前輩大恩,弟子……”
“停停停!”林凡一個頭兩個大,連忙打斷了他,“什麼悟道仙茶,什麼元嬰,什麼天劫……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我這就是普通的山泉水泡的野茶葉,你要是喜歡,待會兒走的時候我送你二兩。”
他越是如此“故作不知”,蕭辰和柳如煙心中便越是篤定。
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視無上仙茗如凡茶,視逆天造化如等閒。揮手間助人破境,卻又輕描淡寫地不肯承認。這份境界,這份胸襟,我輩修士窮盡一生,也難及萬一!
蕭辰見林凡不願多談,以爲是前輩高風亮節,不喜人張揚,便不再多言,只是恭恭敬敬地又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在林凡的連聲催促下站起身來。
他站起身後,並未坐下,而是如同最忠誠的護衛一般,垂手立於林凡身後。
柳如煙見狀,美眸中閃過一絲羨慕,隨即蓮步輕移,來到林凡面前,盈盈一拜:“前輩,蕭道友得您點化,勘破大道。晚輩……晚輩也鬥膽,想求前輩指點迷津。”
她的聲音柔媚動人,帶着一絲懇求。
林凡看着眼前這位絕色佳人,心中暗嘆一聲。得,又來一個。
他能指點什麼迷津?他連他們說的話都聽不太懂。
“這個……姑娘,我真不是什麼前輩高人,”林凡無奈地攤了攤手,“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你們要是真有什麼修行上的問題,應該去找那些仙門宗師,而不是來問我啊。”
柳如煙聞言,卻是嫣然一笑,百花仿佛都在此刻失色。
“前輩說笑了。大道三千,前輩所走的,正是返璞歸真,以凡入聖的無上之路。在您眼中,我等所謂的修行,或許本就是一場迷途罷了。”
這姑娘,腦補能力也太強了吧?
林凡徹底沒轍了。他覺得跟這兩個人溝通,比上輩子跟客戶開會還累。
他撓了撓頭,目光無意間瞥到了石桌上。那裏,除了茶具,還放着一個他昨天閒着無聊時,隨手用一塊桃木雕刻的小玩意兒。
那是一個巴掌大小的木雕,雕的是一只展翅欲飛的燕子,形態倒是活靈活現,但刀工嘛……只能說是一般,有些地方還顯得很粗糙。
林凡靈機一動,拿起那只木雕燕子,遞了過去。
“指點談不上。這個送給你吧,就當是見面禮了。”他想的是,送個不值錢的小東西,把他們打發走算了。
然而,當柳如煙看到那只木雕燕子的瞬間,她的呼吸,猛地一滯。
她的嬌軀,不受控制地輕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