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焦急地喊了聲:“周霆,快救......”
未說完的話突然卡在喉嚨。
我看見他徑直走向祁妙,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妙妙,手打疼了沒有?這種累活,下次交給下人做。”
震碎了我的認知,怎麼會?
出差前他還吻着我額頭說“等我回來娶你”。
巨大的震驚籠住我,其後則是背脊竄起股寒意。
讓我不得不瘋狂回憶過去五年裏的細節。
那些被忽略的眉來眼去、一次次偏心......
“蘇雯,看看你和你那個妹妹,把我媽和妙妙逼到什麼地步了!”
我氣笑:“你瞎了嗎!到底誰逼誰,暖暖都成什麼樣了!”
祁妙立刻換上泫然欲泣的表情。
“霆哥哥,是蘇暖動手打人,我實在是沒辦法才......”
他臉色冷沉:“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妹妹,竟然敢對妙妙動手!”
聽到這話,我愣住。
不禁懷疑起眼前人是不是假扮的。
周霆難道不是理智、冷靜、有極強的判斷能力嗎?
總不能他故意在我面前裝聰明的吧。
相識六年,我清楚他的人品。
可現在,沒有一處不告訴我,一切都是假的。
周母嫌棄地用手帕掩了掩鼻。
“兒子,你看看蘇雯把她妹妹慣成什麼樣子,還敢動手打人?”
“這種女人,絕不能進我們周家的門”
祁妙依偎在周霆懷裏。
“霆哥哥,嫂子居然說她是Warmth。”
“還要報復我們,我嚇壞了......”
周霆看我的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Warmth?蘇雯你倒異想天開。”
“你一個靠着打零工才讀完書的孤兒,哪來的資本成立Warmth?”
他掐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是因爲婚禮前焦慮,得了臆想症?”
“還是說,你本來就精神不正常?”
“周霆你混蛋。”
劇痛讓我眼前發黑,我卻死死瞪着他。
他揪住我的頭發,強迫我抬頭。
嘴唇幾乎貼到我耳朵上,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
“別做夢了,蘇雯,Warmth?呵,那很快就會是我的了。”
“你猜,一個精神失常、編造身份誹謗他人的瘋子,說的話會有人信嗎?”
“你和你那個妹妹,今晚就會因意外被送去郊區療養院。”
“那裏隔音很好,夠你們休養一輩子。””
“至於你的身份,你的一切,以後都會是我的。”
他低笑,氣息噴在我耳廓。
我渾身發冷。
“要不是知道你繼承了那筆驚人的遺產,我何必演五年的戲。”
“本來打算婚禮那天再攤牌。”
“提前也好,終於不用再看見你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一口血猛然噴出,濺在他臉上。
他舌尖頂了頂粘血的側臉。
直起身,狠踹了我一腳。
周霆掏出絲帕擦幹淨臉,溫柔地攬過祁妙。
“嚇到了吧?沒事了,我們回家。”
周母招呼着那些親戚。
“大家辛苦了,今晚我兒洗塵宴,都來吃飯啊。”
他們才走幾步,被外面匆匆跑來的人攔住去路。
“周總,不好了,外面來了一群特衛隊。”話音剛落,走進來幾個身穿制服的男人。
“大小姐,抱歉,我們來晚了。”
“您母親剛下飛機,正在趕來路上。”
祁妙忍不住得意,肯定是哥哥派人給她撐場面的。
“算你們還有點眼色,知道來晚了。”
“去,把這個瘋女人,還有地上那個小賤人,給我往死裏打。”
爲首的特衛隊隊長看都沒看她,徑直越過她。
祁妙愣住,怒了:“喂,我跟你說話呢!聾了嗎?給我......”
“啪!”
隊長反手一記耳光,抽得她原地轉了半圈。
“掌嘴。”
他揮手,特衛隊瞬間擒住在場所有人。
周霆掙扎怒吼:“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敢動我?”
隊長一腳踹在他膝窩,迫使他跪倒在地,槍口冷冷抵住他後腦。
“安靜點。”
祁妙嚇得臉一白,聽到周母的聲音才回過神。
“你們這群不長眼的狗東西!知道我們是誰嗎?”
“妙妙,快給你哥打電話。”
祁妙根本動不了,只好摁了五下開關鍵。
“放開我,不然我哥不會放過你們的!”
“蘇雯,我哥馬上帶人來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周霆強作鎮定,臉色鐵青。
“蘇雯,讓你的人放下槍。”
“非法持械,綁架脅迫,這罪名你擔不起,現在收手,我還能替你求求情......”
隊長一腳將他踩趴下。
他痛呼一聲,抬頭想怒斥卻愣住。
隊長身上的制服和國內不一樣,胸口別着一枚深藍色鯨魚徽章。
他心頭一震。
他查過我爸是個非富即貴的富豪,卻沒有家世背景。
以爲是那種一夜暴富的土大款。
就沒深究我生母,覺得無足輕重。
可現在,周霆的囂張氣焰徹底熄滅,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那枚徽章他曾在國外博物館見過。
那條特制的鯨魚,代表幾百年前的一位王室成員。
隊長向我行禮:“大小姐,這裏交由我們處理,律師團已在路上。”
他揮手,兩名隊員立刻上前,小心地解開暖暖和冷揚的束縛。
祁妙尖叫:“誰準你們動他們,那是我哥要的人。”
一名隊員反手用槍托砸在她腹部,她痛得蜷縮在地,幹嘔不止。
“再有異動,視同襲擊。”
隊員的聲音毫無波瀾。
“夫人吩咐,從今日起,您的指令,高於一切。”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撕裂的痛感。
我沒看周霆,而是走向那群剛才還七嘴八舌、此刻噤若寒蟬的親戚。
我指着暖暖和冷揚。
“看清楚了。”
我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每個人聽得清清楚楚。
“這就是你們嘴裏所謂的管教、立規矩?”
有人心虛地別開眼,有人開始發抖。
“非法拘禁,故意傷害,甚至企圖毀掉一個女孩的聲帶和未來。”
“你們剛才,是不是都覺得這很正常,甚至還在幫腔?”
每說一句,那些親戚的臉色就白一分,有人甚至不敢看地上的慘狀。
沒等他們說話,祁妙先一步倒打一耙。
周霆想攔都來不及了。
“胡說,是他們先動手,是他們活該,蘇雯你等着,等我哥來了......”
我輕輕笑了一下,打斷她。
“你哥?祁斯遠?”
“你猜他這次來,是幫你這個占了別人人生二十多年的假貨......”
“還是來接他流落在外、吃盡苦頭的親妹妹回家?”
祁妙瞳孔驟縮,尖聲反駁:“放屁!我就是祁家的女兒!”
“胡說?”
我嗤笑一聲,棍尖戳了戳她的臉。
“祁家忍你很久了。”
“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你根本就不是親生的。”
我很滿意祁妙此刻見鬼的表情。
“知道你哥爲什麼遲遲不出現嗎?”
“他正忙着收集你教唆傷人、非法拘禁的所有證據。”
我忍不住低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倉庫裏顯得有些瘮人。
手中的棍子,用力抽在她臉上。
她慘叫着歪倒在地。
棍子上沾了她的血,我嫌惡地皺了下眉。
目光轉向面無血色的周霆。
周母看見,急忙叫喊:“你這個瘋子,你要對我兒子做什麼!”
我棍尖直指她面門。
“再吠一句,我也讓你嚐嚐被管教的滋味。”
她瞬間噤聲,驚恐地縮起脖子。
周霆掙扎着仰頭,淚水糊了滿臉。
“雯雯、雯雯我錯了,我是愛你的。”
我笑了,棍尖挑起他的下巴。
“愛我?”
手起棍落,狠狠敲在他嘴上。
幾聲脆響,他吐出幾顆混着血的牙,發出痛苦的嗚咽。
“再說一句廢話,我把你滿口牙一顆顆敲碎。”
他疼得渾身發抖,眼神裏全是恐懼和難以置信。
“你、你怎麼會這麼......”
“狠?”
我俯身,逼近他。
“是你太平日子過得太舒服,忘了我是從什麼地方爬出來的了吧?”
“孤兒院裏,爲了一口吃的,能打得頭破血流。”
“手腳慢的,連餿水都搶不到一口。”
他徹底崩潰,語無倫次地重復。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錯哪兒了?”
我用棍子點點他。
“錯在以爲Warmth真是塊肥肉,隨便就能吞下?”
他瞳孔一顫。
“那餌是專門爲內鬼,和你身後那些魑魅魍魎準備的。”
“從你動貪念那刻起,Warmth就開始自動清算了。”
他瘋狂搖頭,喃喃:“不可能......”
“你不會以爲我空手來的吧?調虎離山,請君入甕......沒聽過?”
一名隊員上前,將平板屏幕轉向他。
頁面布滿紅色警報。
股價崩盤,賬戶凍結。
高層集體倒戈的新聞彈窗不斷跳出。
隊員面無表情匯報:“周氏已被Warmth全面接管。”
周霆面如死灰。
其他人更是一聲不敢吭。
走廊響起高跟鞋的脆響。
一道高挑的身影在簇擁下走入。
她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最後落在我紅腫的臉上,眼神驟寒。
“處理幹淨。”
兩名隊員立刻上前,利落地卸了周霆的下巴。
讓他連求饒都發不出,只能像條瀕死的魚一樣徒勞掙扎。
母親這才垂眼看他,像看一堆垃圾。
“看來我晚來一步,就是你動的我女兒?”
她冷笑,對特衛隊頷首。
“騙她的感情,貪她的錢財,傷她的至親......。”
她每說一句,語氣就冷一分。
她踩在周霆頭上。
“你騙她的每一分,都會讓你生不如死。”
周霆突然指向祁妙,聲嘶力竭。
“是她!都是這個毒婦做的!”
“雯雯,我愛的是你,我回來是爲了救你的。”
祁妙驚愕之後,不裝了。
“放屁!明明是你媽求我來的,錢和主意都是你們周家的!”
周霆又猛地轉向周母,眼中充滿了怨毒。
“還有你,老妖婆,要不是你天天攛掇,我們早就結婚了,都是你害我!”
“孽障!我是你媽啊!”
周母哭嚎着撲打過去,卻被特衛隊員死死按住。
我沒說話,冷漠地看着這場狗咬狗的鬧劇,
母親發出一聲極輕的冷笑。
特衛隊隊員立馬讓他們閉嘴。
我壓下翻涌的情緒,看向抖得如秋風落葉般的祁妙。
“你用辣椒水噴我妹妹眼睛、用髒水灌她,剪她頭發、毀她聲帶......”
每說一句,祁妙的臉色就白一分。
“不、不是我,是她們......”
我懶得再聽她狡辯。
“把她對我妹妹做的事,讓她自己也感受一下。”
“劑量和程度,翻倍,全程錄下來。”
“是,大小姐!”
兩名隊員立刻上前,精準地鉗制住祁妙的雙臂,將她按倒在桌上。
“啊!不要,饒了我,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祁妙爆發出淒厲慘叫,拼命掙扎卻徒勞無功。
我沒有移開視線,冷冷地看着這一切。
我再次看向周霆。
他涕淚橫流。
“雯雯,我錯了,你看在我們五年的情分上......”
我打斷他。
“這五年,演得很辛苦吧?”
“別急,我會讓你活着,親眼看着你和你家是怎麼永無翻身之日。”
周霆褲襠瞬間溼了一片,腥臊難聞。
我嫌惡地皺了眉,後退好幾步。
那群噤若寒蟬的親戚,看見我嚇得抖如篩糠。
我聲音不高,卻讓他們集體一顫。
“把他們的爛事印成海報,發遍所有熟人圈,移交法辦,一個不漏。”
“是!”
隊員們應聲,如同拖死狗一樣開始清理現場。
我轉向母親,輕聲細語。
“媽,麻煩您了,剩下的,按規矩辦吧。”
母親贊許地看了我一眼,摟我入懷。
“你昨天跟我說周家可能對你下手,可差點嚇死我了。”
接下來的幾天,網絡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祁妙冒牌貨##周氏集團非法拘禁##豪門毒婦#
話題接連引爆熱搜。
實錘證據接連拋出,引發全網震怒。
他們所有的醜陋嘴臉被徹底公之於衆,身敗名裂。
“吐了,這是什麼惡毒豪門連續劇!”
“支持大小姐往死裏告,千萬別手軟。”
“#現實版容嬤嬤親戚團#求扒信息全網判刑!”
與此同時,關於我的話題。
#蘇雯真豪門復仇大女主#也沖上榜單。
但僅出現三秒,被我刻意壓下去。
祁妙因故意傷害、非法拘禁等數罪並罰,判了十五年。
祁家發布正式聲明,與其劃清界限。
並公開向暖暖道歉。
周霆商業犯罪加上同謀,判了十二年。
周母及其他幫凶,也都得了應有的刑期。
他們的家族企業一夜傾覆,名字臭遍全城。
連帶家人也遭社會排斥,再難翻身。
我帶着暖暖和冷揚去了最好的醫院。
母親輕輕撫過我包扎好的傷口,指尖微顫。
“疼嗎?”
我搖頭,眼淚卻砸在她手背上。
她緊緊把我摟進懷裏,像要把二十多年的空缺都填滿。
“對不起,媽媽來晚了。”
她的淚水燙得我頸窩生疼。
“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她告訴我,當年父親弄丟我。
她幾乎瘋了,跟父親離了心,說找不到我,永不原諒。
父親愧疚至極,放棄國外一切。
留在國內日日找我,幾乎散盡家財,公司瀕臨破產。
“我知道......爸爸都告訴我了。”
“他留下的信裏,寫滿了後悔,和對你、對我的愛。”
母親身體一僵,苦笑。
“那個傻子,我早就不怪他了。”
“我只是過不去自己那關,沒能見他最後一面,是我一輩子的遺憾。”
我們相擁着流淚,爲逝去的父親,爲錯過的時光。
也爲此刻失而復得的相逢。
一個月後,暖暖終於醒了。
我推開病房門,她正望着窗外發呆。
“姐姐。”
她撲進我懷裏,帶着哭腔。
“我好怕......怕再也看不見你了,怕冷揚他......”
我回抱她,輕拍她的背,安撫。
“沒事了,都過去了,有姐姐在,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冷揚也沒事了,就是醒的要慢。”
暖暖木納地點頭,像還沒從地獄裏反應過來。
我注視着她的眼睛,莞爾一笑。
“對了,給你個驚喜。”
她看我,我指向門口。
祁教授夫婦和祁斯遠站在那兒。
手裏捧着鮮花和禮物,想上前又不敢。
眼神裏全是小心翼翼的期盼和愧疚。
暖暖呆呆地看我:“姐姐......”
我柔聲解釋。
“當年祁家的仇家買通護士,將你和祁妙調了包。”
“故意讓祁家養了仇人的女兒二十年。”
“隨着祁妙長大行事愈發乖張,祁教授心中起疑,偷偷去做了基因比對證實。”
暖暖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嘴唇顫抖。
我捧着她的臉,眼圈跟着泛紅。
“兩個月前他們聯系上了我,可我想在婚禮上公開,沒成想......”
“暖暖,你怪我嗎?”
她哭着搖頭,我知道,和家人重逢是她從小的心願。
後來。
我有了幫她尋親的能力,她卻滿不在乎地拒絕。
祁夫人再也忍不住,想走近但又怕驚到她。
祁教授聲音哽咽:“孩子,我們、我們不奢求得到你原諒......”
“只想看看你......好不好?”
暖暖怔怔看着他們。
許久,才極輕地喊了一聲。
“爸?媽?哥?”
祁家人瞬間沖過來,緊緊抱住暖暖,哭成一團。
“對不起,暖暖,對不起......”
祁夫人一遍遍撫摸女兒的頭發,仿佛怎麼也摸不夠。
祁斯遠捂着臉,肩膀劇烈顫抖。
暖暖在他們懷裏放聲大哭,像要把這些年的思念全都哭盡。
我靠在門邊,看着暖暖終於被完整的愛包圍。
看着這遲來了二十多年的重逢,心底酸澀又感動。
半年後,我在舊外套裏翻出枚戒指,想起牢裏的周霆。
我挑了一個周末。
他憔悴不堪,哪裏還有半分以往英俊瀟灑的模樣。
他聲音急切。
“雯雯,你肯來見我了,你原諒我了是不是?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
“我愛你愛得發瘋,我早就愛上你了,只是我不敢承認......”
“我混蛋,我不是人。”
他捶打着玻璃,痛哭流涕。
“我們本來那麼好,都怪我媽,怪祁妙那個賤人挑唆!不然我們早就......”
我平靜地拿起聽筒,打斷他的表演。
“你不是後悔,你是怕了。”
“怕失去優渥的生活,怕永無出頭的絕望。”
他僵住,渾身哆嗦。
“我不是來原諒你的。”
我語氣沒有一絲波瀾。
“方才你那番話,我沒多傷心,可是惡心啊。”
“周霆,我恨背叛。”
“我每每想到五年的深情全是戲,就別扭地睡不着。”
“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對了,忘了說我的來意。”
“Warmth又擴大了,現在發展不錯。”
“我媽給我介紹了幾位朋友,有位北歐的王子,風趣又英俊。”
“我未來,會有環球旅行,有新的投資,有很多很多。”
“總之,沒有你,我每一天都精彩。”
他的臉扭曲起來,嫉妒和不甘幾乎要溢出來。
我笑了笑。
“爲了成全你,我打點了關系,把你和祁妙關在同一片區。”
“你們互相折磨着玩,相信你也一定精彩極了。”
說完,我幹脆利落地掛斷電話。
無視他在玻璃那頭瘋狂捶打、嘶吼。
我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
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玻璃窗,洶涌地落了我滿身。
門外天地廣闊,長風浩蕩。
屬於我的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