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母親你終於舍得回來看孩兒了。]
堂堂第一劍宗的宗主，此時哭得卻與孩童無異。
[母親，兒子這些年一直在找你，你看我把冷霜派經營的也很不錯，沒有給您丟臉。]
他還是像原來那個跟在我身邊的小孩，忙着炫耀自己的成績，看得老母親心裏酸酸的。
但是我兒子的模樣，怎麼變了這麼多。不過區區一百年沒見，竟看着同我差不多了。
看着他的樣子，我更加堅定了原來下凡的決策是多麼的明智。
「好了，別哭了，娘回來了，這麼大的人了，哭成這樣，不怕人笑話嗎，還是個宗主呢。」
我想把他拽起來，但他卻跪得死死的，怎麼都拽不動。
「母親，我翻遍了這九州，怎麼都找不到你，於是把白姨接過來了。」
一個酷似我容貌的女子，震驚地說道。
「顧復禮，你早知道我不是母親，你在耍我。」
沒錯，說話的女子，正是我的同宗師妹白婉。即使她用了幻術，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白姨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我何曾耍你，難道白姨覺得我蠢到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認識了。]
[本宗是好心，看着寒露峰的弟子人人不爭氣，白姨又費心扮作母親的樣子，這才幫你一把。]
其實我一直沒想明白，她爲何如此熱衷於我作對。
小時候和我搶劍譜，搶師傅的青眼。
韶華年紀，又開始和我搶男人。
後來又使計害我兒子，差點讓他斷了靈根，好在我及時發現。
又在我壯大冷霜派時造我黃謠，說我與好多男人不清不楚，才有如今的地位。
曾經我念在同門之誼放過她很多次，但冷霜派的事，涉及我畢生心血，我不能含糊過去。如此便是做實了謠言。
我用劍挑破了她所有經脈，使她再不能興風作浪。有人勸我趁機殺了她，我到底還是沒能狠下心來。
想着她也罪不至死，就這樣讓她走了。
誰想到她又卷土重來了，直接冒充我，真令人頭疼。
白婉徹底崩潰了。
[我沒想到你還會回來，你不是不稀罕榮華富貴嗎，真是個騙子，還有你兒子也是一樣，都是心術不正，一門心思想着怎麼耍弄人。]
[白婉，話不能亂說，莫提從前，單說今天這事，若不是你幻形在先，哪有這諸多事。]
白婉繼續發瘋，惡狠狠地說道。
[憑什麼，你事事比我強，一起修行，你就是天才劍修，而我卻籍籍無名。]
[明明是我先看到的顧宴山，可後來他卻只跟你一人說話。]
[你還做成了第一劍宗，蒼天無眼啊，你哪裏配，你這個賤女人。]
[正好你跑出去了，那麼我就來代替你做這第一劍宗的老太師。]
白婉已經徹底瘋了，頭發都散開了，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可怖又可憐。
[你還能回來，你爲什麼要回來，你不是不稀罕嗎，你滾啊。]
我無奈地看着她，心中卻沒有恨意，只有悲涼。
一個人的恨意竟然能這麼持久，那她的人生豈不是爲我而活了。
明明我從未虧欠過她，就因爲我比她有天賦，卻成爲了她的眼中釘。
[白婉，你就僅因爲我比你優秀，就三番五次至我於死地。可我得到的每一樣東西，那都是我自己努力得來。]
[就說這第一劍宗吧，也是我親手所建，並未依托旁人。]
[是我的錯，從前一直心軟饒恕你，卻不想釀成大禍，今天我一定要殺了你。]
她看我殺意已起，忍不住後退兩步，但卻沒有站穩倒在了地上。
我那兒子顧復禮，在得知所有事情後，也是臉色大變。
[母親，孩兒不知道這毒婦原來竟做過這麼多惡事。兒子不知，兒子對不起你，請母親懲罰。]
顧復禮說完便拿出劍，作勢要砍斷自己的胳膊，這可把我嚇壞了。
還不等我動作，青霞出現了，攔下了顧復禮的劍。
這是衆人今天的不知道第幾次震驚了，竟然見到了傳說中的青霞劍。
上次見到這幅奇觀還是百年前，而看青霞劍似乎不是普通的神器了，仿佛有了自主意識，有了劍靈了。
這孩子，怎麼氣性這麼大了，做錯事了，就要砍斷自己握劍的手。他不心疼自己，可我這爲娘的心疼啊。
「小寶，你這樣是想讓娘心疼死嗎。況且，這並不是你的錯，是白婉蓄意而爲，當務之急是處置了她。」
我兒子回過神來，「來人把這毒婦拖進蛇院，我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婉這下知道怕了，但她確沒有求饒，還算有幾分骨氣，只是不斷的咒罵我。
「我不服，你是什麼東西，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這明明都是我的東西，我是女主啊，你搶了我得，都是你。」
我不再理會她，一個瘋子罷了。
瑟瑟由於接受信息太多，現在整個人都傻掉了。
「奶奶，你竟然真的是老太師啊，我還以爲你逗我玩呢。」
「那麼，我是誰啊，你是我的親奶奶嗎。」
見我這乖孫竟然質疑起我是不是她奶奶了。
我忙道。
「親的，如假包換。」
顧復禮這下眼睛都亮了，起身幾步走過來，握住了瑟瑟的手。
「原來，瑟瑟是我的親女兒啊，我說我怎麼一見到你就這麼喜歡呢。」
「也是也是，能有如此造詣的，除了我的寶貝女兒，還誰家女兒能有這般能耐。」
「你小時候，父親沒有陪在你身邊，以後一定把你寵成最尊貴的小公主，不是，我要教你這世界上最厲害的劍法。」
林氏和林羽在邊上也十分尷尬，但我並不想解救他們，剛才如此說我，我的氣還沒消呢。
林氏率先開口。
「姑姑，是我有眼無珠，先是找回來一個冒牌貨，後來又沒認出姑姑，說了這麼多糊塗話，姑姑要打要罰我都認。」
挺利落的一個孩子，知錯能改就是好的，更何況是我的至親。
「是該罰，那就罰你，親自去給我釀十譚桂花酒，記得是親自動手，不許別人幫忙。」
林氏又驚又喜，似乎沒想到外界皆傳我厲害，卻這麼好說話。
可我既是她的姑姑，又是她的婆婆，有些事，我不能不敲打她。
「可是林氏，你也有錯，怎麼能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打殺人，宗主夫人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林家家訓，也不是這樣的，我們雖是修仙之人，卻並不比凡人就高一等。」
我言盡於此，她畢竟也是宗主夫人，不給她留面子，要她以後如何服衆。
等到他們走後，瑟瑟崩潰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孩子怎麼了，成了冷霜派的大小姐，竟難過成了這樣。
「瑟瑟，怎麼了，是不是怪你爹，小時候沒有認你啊。」
「怕他以後也對不好？不怕啊，有奶奶呢，他在犯渾，我就打他」
「不是啊，奶奶，我沒有因爲這個不高興啊，我是因爲......」
她說着說着又繼續哭了起來。
這可把我急壞了，摟着她輕聲安慰，讓她有話就說。
「那我和顧青川，不就是親兄妹嗎，我還怎麼和他成婚啊。」
原來竟是爲了這個。
「瑟瑟，雖然你不能和他成婚了，但你是冷霜派的大小姐啊，整個門派都會成爲你的依障。」
「而且，我看你也就是看顧青川那小子長得不錯，哪就是什麼愛情了，以後奶奶給你找更好看的，更優秀的人，好不好啊。」
瑟瑟哭得沒有那麼厲害了，但卻躲回了自己房間，說想一個人靜靜。
靜靜吧，心上人變成親哥哥了，這打擊，擱我身上，我也受不住。
可我不得不這樣說，總不能讓我孫子孫女來一場禁忌之戀吧，我只能往，他們不喜歡彼此，這個方向去引導了。
幾天後，瑟瑟應該是想通了，元氣滿滿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真好，我那個乖乖孫女又回來了。
「奶奶，這些天我想明白了，我對顧青川好像確實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只不過是看着他好看，劍也使得很好，但他變成了我的哥哥，也不錯。」
「我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痛不欲生，我只是想找個人，陪我一起玩就行了，是不是顧青川，都可以。」
她這麼說，我倒有點納悶了，這孩子不是挺軸的嗎，這就想通了？
那天，我打算去山上采蘑菇，卻意外撞見了瑟瑟和林羽，才明白了怎麼回事。
這兩人竟然玩到一塊去了，可那次我見着他兩，兩人關系並不好啊。要是兩人有情，怎會對我說話如此不客氣。
瑟瑟見到我，忙羞澀的把我拉走了，要回去和我解釋。
「奶奶其實，林羽他是故意針對我的，他很喜歡我，只是因爲，我從前和哥哥要成婚了，他才那副樣子。」
「這些天，我原本很難過的，是他過來陪我，陪我一起練劍，一起聊心事，要不然我也沒這麼快走出來。」
如此倒是甚好，我從前還怕我孫子孫女在惹出什麼禍端來，那我這老臉可不知道要往哪裏擱了。
顧復禮爲了慶祝自己得了一個女兒，決定在招幾個內門弟子，陪女兒一塊練劍，共同進步。
我聽了很是滿意，親自去現場幫着篩選，其中一位女弟子，劍法凌厲，很有我當年的風範。
不僅如此，這姑娘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明媚如朝陽，讓人過目不忘。
這位女弟子順利的被選入山中做內門弟子，這次沒完，我那兒子又又賜婚了。
這孩子，一見到優秀的小姑娘，就要留給自己兒子的毛病，看來是改不了了。
用膳時，顧青川坐到我身邊對我說。
「奶奶，我覺得韶華很好，我對她不似對瑟瑟那般，我是真的喜歡她。」
能不喜歡嗎，要不然你以爲我閒着沒事去管選弟子的事，還不是爲了給你找媳婦。
你們顧家人，喜歡什麼樣的，我搭眼就知道。
兩對感情都這麼好，我一拍板，那就辦婚禮，一起辦，雙喜臨門。
婚禮上，我看着孩子們幸福的樣子，和我兒子說道。
「人是不能不服老啊，原來總覺得孩子們還小，一轉眼他們就長大了，還成家了。」
「就連你，都老了，我還記得你小時候調皮搗蛋，我沒少打你，現在你卻成了第一劍宗的宗主了，管着這樣大一個門派。」
「看着你們都這麼好，我就放心了，你父親在地底下，也會安心的。」
我兒子聽到這些話，頓時急了。
「娘，怎麼突然說起這些，我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該不會是又想去凡間了吧，不行不行，你這才剛回來，還沒住幾天，我這次說什麼也不能讓你走。」
我攬過他，像小時候一樣把他抱在懷裏。
「小寶，娘老了，現在已經不習慣這齊溪山上的生活了，只喜歡在凡間，做一個平凡的小老太太。」
「這山間到處都是從前的影子，這裏是我和你父親練劍的地方，那裏是他和我互訴衷腸的地方，這靈花閣是我們舉辦婚禮的地方。」
太多太多了，我看到這些，就忍不住想起他，我很想他。
說着說着，就流了滿臉的淚，奇怪，我本來不想哭的。
「母親，孩兒知道，您和父親感情深厚，但我們實在舍不得你啊。」
「尤其是瑟瑟，你心尖上的人，您就不想看她給你生個重孫女嗎，到時候您親自帶着她練劍，她一定也能成爲天才劍修。」
這臭小子，現在竟然這麼會哄人了，說的畫面竟令我有點心動。
「那我就再多留一段時間，多陪陪你和孩子們。」
「不過可不準有人惹我生氣，誰敢惹我，我抬腿就走，讓你們找不到我。」
「對了，還有我最喜歡的桂花酒，也就給我備得足足的。」
顧復禮笑道。
「母親放心，桂花酒嗎，管夠，明日我就讓所有弟子，全部去摘桂花，釀酒。」
這也太大動幹戈了吧，不過，我喜歡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