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收拾好書包，拉着媽媽離開。
“她們要走了，空氣都要變清新了！”
“就是，一身魚腥味兒，臭死了！學校什麼時候規定臭東西不準進校啊！”
“我覺得就應該開除他們，一個殺魚妹，拉低學校檔次！”
教室門關上，隔絕了嘲諷。
媽媽低下頭，不敢看我，
“歡歡，媽媽是不是幹壞事了？對不起……”
我不記得媽媽說過多少次對不起了，
是她的，不是她的，她都認了。
我停住腳步，摟住她的肩，鄭重其事的告訴她，
“媽，這不是你的錯。”
她低着頭，手指攥着着衣角，十分局促：
“可我害你被趕出來了。”
我捏了捏她鼓氣的小臉，
“出都出來了，就不要想那些事兒，正好咱們去賣魚賺錢！今天時間多，咱們肯定能賺多點！到時候給你買冰淇淋！”
“好！”
聽到冰淇淋，媽媽整個人開心起來，把剛才的不愉快全忘了。
她坐在電單車後座，戴好頭盔，緊緊的抱着我。
以前媽媽怕電單車，總覺得危險，
爸爸走了以後，家裏沒錢，只買得起電單車，
媽媽改了口，說單車浪漫。
透過後視鏡，我看見媽媽鼓着腮幫子吹頭盔上的竹蜻蜓，這是她一路上的樂趣，
也是我們單調日子裏唯一的取樂方式。
蜻蜓停了，我們到了工作地點。
我是個殺魚妹，
每天工資按賣出魚的條數算，一條五塊。
一天殺二十條魚，就能賺一百塊。
水產老板把圍裙手套遞給我，放心離開。
顧客多了，我在前面殺魚，
媽媽就站在後面，幫我打包稱重。
可當我斬殺最後一條魚時，媽媽叫了起來，
“你怎麼能把鮮魚摔地上呢？！”
穿着細高跟的女人挑眉，不以爲然，
“什麼叫摔？這就是條死魚！死魚價十塊一斤，趕緊稱！我忙着呢！”
我認識她，是顧甜甜的媽媽，蘇悅。
看來家長會結束了，她也來這裏買菜。
“抱歉啊，我們的魚都是新鮮的，不打折。”
我將魚塊遞給顧客，脫下手套走到媽媽身前。
“吳清歡，你什麼意思？我是看在我女兒的面子才來你們這兒買魚的。
如果這個魚不是死的，那它爲什麼不蹦噠？你們想欺詐消費者不成？”
我不想和她爭辯，指了指頭頂，
“這裏有監控攝像頭，已經記錄了一切。”
“切，一斤20就20，多的錢就當賞給你們了！”
蘇悅翻了個白眼，用手機掃碼。
“一共30塊。需要處理嗎？”
顧甜甜不知道從哪裏跑了出來，捏着鼻子湊到攤子面前，
“要，給我切成生魚片！”
我愣了片刻，好心提醒，
“只提供切塊和處理魚鱗內髒服務。”
“切，給你錢不就好了！這裏有一百，你一天也就能賺這麼多了吧！”
她掏出一袋子硬幣，撒在我的面前，
叮叮當當，滾落一片。
“要麼切，要麼把錢給我撿回來！”
“切還不夠，要切成薄片！不然我就投訴你，讓你失業！”
我舉着殺魚刀，看着砧板上死透的魚，
感覺自己就是它，任人宰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