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沒等她開口,一旁的士兵補充了一句。
“你們也別太擔心,我們不會拋棄任何公民,但是要等待下一批救援。”
“你們的信息已經登記在案,請在安全區耐心等候通知。”
轟。
蘇晴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慘白如紙。
下一批?
下一批是什麼時候?
明天?後天?還是永遠不會來?
她難以置信地猛地回頭,死死盯住我。
那眼神充滿怒火。
“陸......陸澤,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聲音發緊,帶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恐懼。
我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看着她身旁同樣驚慌失措的江嶼。
他下意識地躲在了蘇晴的身後,只露出一雙惶恐的眼睛。
我的聲音很平靜。
“這次救援名額,原本只有六個。”
體育館裏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登上車和沒登上車的人,都豎起了耳朵。
“多出來的名額,是我用我十年的研究成果,跟指揮中心交換的。”
蘇晴的眼睛裏,瞬間迸發出一束光。
絕望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她看着我,眼神裏又開始充滿得意。
她甚至抬手,理了理自己散亂的頭發,重新挺直了腰板,恢復了那份高傲。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江嶼,眼神裏帶着安撫。
別怕,有我呢。
我嘴角的弧度,冰冷刺骨。
“但我只申請了七個名額。”
蘇晴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七個?
已經登上車的有五個人,加上我......
就是六個。
那她和江嶼呢?
我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他們緊緊牽在一起的手上。
那雙手,曾經在無數個夜裏,刺痛我的眼。
我一字一句,敲碎她所有的幻想。
“看來,今晚你們兩個,必須有一個人,留下來了。”
5
車上的鄰居們都探出了頭,強忍着笑意,饒有興致地看着這出好戲。
面對荷槍實彈的士兵,蘇晴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她顫抖着,把最後的希望投向身旁的江嶼,嘴唇翕動,剛要開口。
江嶼已經一步搶上前。
他擠出一個諂媚的笑容,對着士兵點頭哈腰。
“讓我上!同志,讓我上車!”
“我是個百萬粉絲的大網紅,我比她有用!我可以直播災區的情況,爲重建募集資金!”
蘇晴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整個人如遭雷擊。
她不敢相信,幾分鍾前還發誓要用命守護自己的人,此刻會說出這種話。
“江嶼......你......你不是說......”
她眼眶通紅,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江嶼猛地回頭,一把將她推倒在地。
“我說什麼了?蘇晴,你能不能別這麼天真?”
他的表情因爲激動而顯得猙獰,唾沫星子橫飛。
“要不是你非要犯賤,用掉陸澤的救命藥,讓他生氣,我們用得着像現在這樣求人嗎?”
“你除了會拖後腿,你還會幹什麼?要不是靠着陸澤,你能活到現在?”
轉回頭,他又變回那副奴諂媚的模樣。
“同志,這種沒用的女人就該留下來自生自滅!名額給我,我以後一定能派上大用場!”
“啊!”
蘇晴徹底崩潰,發出一聲尖叫。
她瘋了似的從地上彈起來,撲向江嶼。
“江嶼!你這個畜生,我殺了你!”
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
可笑至極。
江嶼一個一米八的男人,竟被狀若瘋狂的蘇晴死死按在地上。
“我爲你付出一切,你居然這麼對我!”
蘇晴的拳頭雨點般砸在他臉上,每一拳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等士兵費力地把他們拉開時,江嶼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角掛着血。
“哈哈哈哈!”
車上的鄰居們再也忍不住,爆發出哄堂大笑。
有人甚至捏着嗓子,模仿江嶼之前的語氣。
“我江嶼發誓~以後一定用性命守護你哦~”
我這才慢悠悠地走上前,故作無奈地對士兵說:
“同志,多一個人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就破例,讓他們都上來吧。”
上了車,體育館的門在我們身後緩緩關上,隔絕了外面的黑暗和嘶吼。
車裏,江嶼頂着一張豬頭臉,還敢湊到蘇晴身邊。
他壓低了聲音,急切地解釋:
“小晴......我剛才都是在演戲!”
“陸澤那個小人故意離間我們,我只能順着他的話說......不然我們兩個都走不了!”
我以爲蘇晴會毫不猶豫地給他一巴掌。
我以爲我終於能看到她清醒的樣子。
可我錯了。
她竟然信了。
那雙剛剛還充滿絕望和恨意的眼睛,在聽到這句話後,重新亮了起來。
她猛地轉向我吼道:
“陸澤,你太卑鄙了!”
“你故意只申請一個名額,就是想看我們自相殘殺,看我們笑話,對不對!?”
她轉過身,小心翼翼地捧着江嶼被打腫的臉,眼神裏滿是心疼和自責。
“學長,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
“都怪我,我不該懷疑你的......”
江嶼的眼睛腫得只剩一條縫,卻還是努力擠出一個深情的眼神。
6
達內陸的中央安置區後,作爲頂級專家,我被直接請入“城市重建計劃”核心專家組。
住處是高檔專家公寓,窗明幾淨,有獨立衛浴和二十四小時熱水。
而蘇晴和江嶼,作爲最普通的幸存者,則被安置在數千人混居的公共體育館。
每天,他們都要在擁擠的人群中排上幾個小時的長隊,才能領到方便面和礦泉水。
不出三天,蘇晴就找上了門。
她在我公寓門口攔住我,身上還穿着那件髒污的外套,頭發油膩地貼在頭皮上,眼神卻依舊帶着理所當然。
“陸澤!我還是你老婆,你怎麼能讓我住在那種地方!”
她下巴抬得很高,仿佛我欠她的。
我看着她,沒說話。
從公文包裏,抽出幾張紙,推到她面前。
“離婚協議書。”
蘇晴臉上的囂張頓時凝固。
她低頭,,整個人都在發抖。
“離婚......?”
她猛地抬頭,眼睛裏蓄滿了淚水,下一秒就要決堤。
“陸澤,你......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她開始哭,哭得梨花帶雨,字字泣血,控訴我的無情。
演。
還在演。
就在我準備開口,讓她滾遠點的時候,江嶼從走廊另一頭沖了過來。
我以爲他會像個男人一樣,爲蘇晴出頭。
可他沒有。
他一把拽住蘇晴的手臂,用力將她拖到自己身後。
然後,他對着我,露出了一個我這輩子見過最惡心的笑容。
“陸哥,陸哥您別生氣。”
他點頭哈腰,姿態放得極低。
“小晴她不懂事,您別跟她一般見識。我們以後......都得仰仗您呢。”
我看着他那張諂媚的臉,胃裏一陣翻涌。
懶得再跟他們浪費一秒鍾。
我轉身,開門,關門。
“砰!”
公寓門,將兩個跳梁小醜隔絕在外。
世界終於清淨了。
門外,蘇晴的哭聲還在繼續,但很快,就被江嶼不耐煩的低喝打斷。
“哭什麼哭!哭能當飯吃嗎?”
“你看看這地方!你再看看我們住的狗窩!現在只有他能讓我們過上好日子!”
“你給我聽着,從現在起,你必須把他哄回來!用盡一切辦法!”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地透過門縫傳進來。
蘇晴的哭聲漸漸弱了下去,變成了細細的抽噎。
“可是......他都要跟我離婚了......”
“離了還可以復婚!蠢貨!”
江嶼的聲音裏滿是恨鐵不成鋼,“只要你還是他陸澤的前妻,就有機會!穩住他,讓他心軟,讓他覺得虧欠你!懂不懂!”
門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靠在門後,能想象得到蘇晴臉上精彩的表情變化。
過了許久,我聽見她帶着濃重鼻音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我知道了,學長。”
7
門外那對男女的算計,我聽得一清二楚。
蠢得可笑。
我以爲他們會消停幾天。
但我低估了江嶼的無恥,也高估了蘇晴的底線。
不過幾天,江嶼搖身一變,成了災後重建的“愛心大使”。
他利用自己網紅影響力,在網絡上發起了一個叫“風雨同舟”的募捐直播。
鏡頭前,他穿着幹淨的志願者馬甲,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對着鏡頭侃侃而談,把自己包裝成一個爲民請命的英雄。
而蘇晴,就坐在他身邊。
她換了身衣服,雖然廉價,但很幹淨。
臉上化着精致的妝,眼角還特意點綴了淚光。
她成了“專家家屬”的代表。
“陸澤他......一直都是這樣,爲了工作,可以不顧一切,甚至是我們這個家......”
“我理解他,真的,我爲他驕傲。只是作爲妻子,我真的很心疼他,也心疼那些和他一樣,默默奉獻,卻無法和家人團聚的英雄們......”
她聲淚俱下,故事編得感人肺腑。
將我塑造成一個舍小家爲大家的悲情英雄,而她,則是背後那個默默付出、深明大義的女人。
她看我的眼神,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深情和崇拜。
她想用這種方式,向所有人證明,我們依然是“一體”的。
向我證明,沒了我的庇護,她和她的學長,一樣能過得風生水起。
虛榮心,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能讓一個人,心甘情願地淪爲小醜。
他們的直播火了。
無數不明真相的網友被他們精湛的演技打動,捐款像潮水一樣涌入他們公布的私人賬戶。
我關掉屏幕,懶得再看。
沒過幾天,我在去項目基地的路上,看到了蘇晴。
她站在一輛嶄新的越野車旁,身上背着最新款的名牌包,正和江嶼擁抱告別。
臉上的笑容,是我從未見過的滿足。
她看到了我的車,下巴抬得更高了。
那眼神仿佛在說:陸澤,你看,沒有你,我過得更好。
我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車窗緩緩升起,。
與此同時,我主持的城市地下排水系統“深層隧道”重建計劃,正式啓動。
市裏將這個項目列爲一號工程,所有資源優先傾斜。
媒體的閃光燈聚焦在我身上,我成了報紙和電視上真正的城市英雄。
項目啓動儀式那天,我的助理,也就是之前那位副隊長,快步走到我身邊,壓低了聲音。
“陸哥,那個江嶼的慈善項目,賬目有問題。”
他遞給我一個平板,上面是幾張銀行流水截圖。
“很多錢,去向不明。”
我看着那些被轉入個人消費賬戶的款項,笑了。
“不急。”
我把平板還給他。
“讓他再多表演一會兒。”
“他跳得越高,摔得才會越重。”
當天晚上,我推掉所有應酬,私下約見了一位投資人。
金融界的一條巨鱷,以手段狠辣、眼光毒辣著稱。
我們在一家安靜的私人會所見面。
沒有多餘的寒暄。
我將江嶼那個“風雨同舟”項目的一些資料推到他面前。
“一個很有趣的慈善項目,最近熱度很高。”
他靠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翻看着,鏡片後的眼睛閃着精明的光。
他是個聰明人,瞬間就看懂了資料背後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也看懂了我的暗示。
“確實很有‘前景’。”
他看向我,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
江嶼被那筆從天而降的巨額投資砸暈了。
面對那份附帶了極其嚴苛的對賭協議的“天使投資”,他沒有絲毫猶豫。
8
金融巨鱷的錢,不是那麼好拿的。
對賭協議的業績的壓力讓他夜不能寐。
之前僞造的那些流水,在專業審計團隊面前根本像個笑話。
違約的後果他很清楚,傾家蕩產都是輕的,那份協議裏的欺詐條款,足夠他把牢底坐穿。
人在絕境中,總能爆發出驚人的“創造力”。
江嶼想出了一個自毒計。
一個既能讓他瞬間獲得潑天流量,又能一舉將我踩在腳下的方案。
“晴晴,我們的機會來了。”
“我弄到內部消息,陸澤那個‘深層隧道’計劃,有致命的設計缺陷!一旦下雨,整個系統就會癱瘓,甚至會引發內澇倒灌!”
蘇晴的臉色瞬間白了。
江嶼加重了語氣,聲音裏帶着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你想想,一旦這事曝光,他這個城市英雄就當到頭了,身敗名裂!而我們,就是揭露真相,拯救了整座城市的英雄!”
蘇晴被這番話徹底沖昏了頭腦,只覺得一股“正義感”在胸中熊熊燃燒。
“我們需要證據,”江嶼貼着她的耳朵,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他書房的電腦裏,一定有核心的設計圖。晴晴,只有你能拿到。”
“爲了我們,也爲了這座城市。”
我有個習慣,任何設備的密碼永遠都是一樣,身爲我妻子的蘇晴當然知道。
蘇晴很輕易的打開了我公寓的電子鎖。
她大概不知道,家裏的監控系統早就連上了我的手機,她的一舉一動,實時直播在我的眼前。
她輕手輕腳地走進我的書房,打開了我的工作電腦。
電腦沒有設置密碼。
桌面上幹幹淨淨,只有一個加密的壓縮包,文件名起得特別醒目——“最終設計方案核心備份”。
我甚至貼心地把解壓密碼寫在了旁邊便籤條上
看着監控裏她顫抖着手輸入密碼,然後將文件拷貝到U盤裏的樣子,我差點笑出聲。
真是個傻子。
U盤到手,江嶼覺得自己拿到了王炸。
他立刻聯系各大媒體平台,宣布要召開一場史無前例的線上新聞發布會。
她將文件交給江嶼,滿心期待着“正義”的到來和自己的揚眉吐氣。
江嶼拿到文件後,立刻召開了一場盛大的線上新聞發布會,當着全網的面,宣稱要揭露“城市英雄”陸澤的驚天醜聞。
他當衆打開那個加密文件,準備公開我的“致命缺陷”。
9
江嶼的直播間裏,人聲鼎沸。
他站在鏡頭前,慷慨激昂,將自己塑造成一個不畏強權的孤勇者。
“今天,我要揭露一個僞君子的真面目!一個關乎全城安危的驚天騙局!”
他深吸一口氣,在萬衆矚目下,點開了那個加密文件。
輸入密碼時,他的指尖因爲興奮而微微顫抖。
然而,預想中設計圖並未出現。
一段視頻開始自動全屏播放。
畫面是一家裝修奢華的KTV包廂,鏡頭穩定,收音清晰。
主角,正是江嶼和他那幾位核心團隊成員。
視頻裏的江嶼翹着二腿,嘴裏叼着煙,一臉得意地對着身邊人指點江山。
“那個扮演腿斷了的大爺,演技不錯,下次還找他,日薪加五十。”
“賬目P得再真一點,小數點都別錯,那幫傻子網友看不出來的。”
“至於捐款......先進我們自己的口袋,過幾道手再拿一小部分出去做做樣子,懂嗎?這叫資源合理化配置。”
一句句,一幕幕,高清無碼。
從如何指導“群演”扮演災民博取同情,到僞造銀行流水營造熱火朝天的假象,再到私下討論如何將一筆筆善款轉入個人賬戶揮霍。
直播間死寂了三秒,然後徹底引爆。
【我草?我草??這是什麼?】
【我前天剛捐了五百!我的生活費啊!】
【騙子!畜生!還錢!】
【江嶼你不得好死!】
江嶼的臉,頓時變得慘白。
他瘋了似的撲向電腦,想關掉直播。
可鼠標和鍵盤像是被鎖死了一樣,無論他怎麼操作,屏幕上依舊循環播放着他的“罪證”,旁邊的小窗還實時直播着他驚慌失措的醜態。
“關掉!快給我關掉!”他沖着身後的助理嘶吼。
然而,一切都晚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另一場官方新聞發布會,正式開始。
我隨即在另一邊召開官方新聞發布會,冷靜地宣布:這一切都是一個爲了抓捕金融詐騙犯而設下的局。
我展示了江嶼籤署的對賭協議,以及那位投資人配合我們調查的全部證據。
最後,我播放了公寓的監控錄像,清晰地拍到了蘇晴潛入我家、拷貝文件的全過程。
“蘇晴女士的行爲,已經構成了犯罪。但......”
“念在夫妻一場,我決定不予起訴。”
“只是,我們的婚姻,也到此爲止了。”
這句輕飄飄的“不予起訴”,瞬間將蘇晴壓垮。
寬恕,有時候比懲罰更殘忍。
它將她永遠釘在恥辱柱上,供全網參觀。
10
江嶼因涉嫌巨額詐騙、誹謗等多項罪名被當場逮捕,面臨他的將是漫長的牢獄之災和天價的民事賠償。
蘇晴雖然免於牢獄之災,但她的社會性已經死亡。
她被所有親友唾棄,走到哪裏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她失去了住處,找不到任何工作,成了城市裏一個透明的流浪者。
幾個月後的一天,城市爲了慶祝“深層隧道”項目初步成功,在江邊舉行了盛大的亮燈儀式。
我作爲項目總負責人,站在主席台上發表講話,享受着全城的贊譽和掌聲。
而在人群最邊緣、最陰暗的角落裏,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蘇晴,正抬頭癡癡地望着燈火輝煌中的我。
她的眼中沒有了恨,只有無盡的悔恨和麻木。
她終於明白,她當初爲了一個騙子放棄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了一瞬,我只是平靜地移開,仿佛在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對她最大的懲罰,不是報復,而是我如今的成功與輝煌,和對她的徹底無視。
11
一年後,深層隧道項目一期工程完美竣工,慶功宴設在了全市最頂級的環景餐廳。
我作爲總負責人,被簇擁在中心。
身邊是市裏的領導,對面是項目的投資方,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熱情的笑容,說着漂亮的場面話。
我的新助理小周是個剛畢業的機靈小夥,他湊過來,低聲在我耳邊說:“陸總,輝煌集團的張總想跟您單獨聊聊二期項目的事,您看?”
我晃了晃杯中的紅酒,看着窗外被我親手改變的城市夜景,燈火璀璨,宛如星河。
“讓他等着。”
小周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明白。”
他知道我不是在擺架子,而是真的不在乎。如今想跟我合作的人,能從這裏排到江對岸。
宴會中途,我借口去洗手間,走到露台透氣。小周跟了過來,手裏拿着一個皺巴巴的牛皮紙信封,表情有些古怪。
“陸總,前台收到您的一封私信,沒有署名,也沒有回郵地址。”
我接過信封,紙張粗糙劣質。
拆開,裏面是一張泛黃的稿紙,字跡歪斜,許多地方都有塗改和淚水暈開的痕跡。
是蘇晴。
信裏沒有一句求饒或是辯解,只是像流水賬一樣記錄着她這一年的生活。
“......我睡過橋洞,也被野狗搶過食物,冬天的時候,差點凍死在街頭。原來靠自己的一雙手,連一個饅頭都那麼難掙。”
“......我看到新聞裏你的樣子了,比以前更精神。我知道,你身邊再也不會有我的位置。”
“......我準備離開這座城市,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如果還能活下去,我想做個好人。”
信的末尾,是幾個格外用力,幾乎要劃破紙背的字。
“祝你幸福,陸澤。你值得更好的。”
我面無表情地看完,將信紙重新折好,遞給旁邊的小周。
小周一臉緊張地看着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緊張什麼?我還以爲是催債的。”
小周被我逗得一愣,也跟着幹笑兩聲。
我指了指露台角落的垃圾桶:“找個打火機,幫我點了。”
小周的笑容僵在臉上:“啊?陸總,這......”
“燒了,我嫌髒。”我說得雲淡風輕,仿佛在談論一張廢紙,“對了,去告訴張總,我五分鍾後到。”
小周看着我,眼神裏閃過敬畏,他重重點頭:“好的陸總!”
我轉身返回宴會廳,鼻尖聞到紙張燒焦的味道。
過去的人和事,終於化爲一縷青煙,連灰燼都不必留下。
我的世界,早已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