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剔除腐肉的疼痛令他的身體戰栗。
人在混沌的情況下慢慢蘇醒時,身體先做出反應,意識在腦海中緩緩展開,記憶接踵而來。
子彈穿透身體的驚懼隨着滯後的記憶,一股腦的撲面而來。
小戰士大叫道:“丹增團長,快閃開!”
隨着身體的劇烈抖動,鮮血也噴涌而出,情況危急。
丹增用力的摁住他的身體:“虎子,冷靜!”
緊急關頭,蘇糖對他吼道:“快把他敲暈,再耽誤下去,他會死!”
丹增用手肘狠狠一杵,小戰士再次陷入昏迷。
蘇糖用吸引器吸幹淨積血後,快速的清理着彈片。
清理完畢後,開始止血縫合。
上輩子通過空間進修後的蘇糖曾經多次參加救災醫護工作,經常在簡陋的醫療條件下展開急救手術,已經練就了精湛的醫術跟手速。
丹增的眼眸微動,眼前的這個漢族女孩不過十八九的年紀,沒想到面對突發情況沉着冷靜,有條不紊。
閃爍的刀光,靈動的手指,無不展示着女孩精湛的醫術。
果然,人不可貌相。
見蘇糖已經開始包扎收尾了,他忍不住仔細的打量起女孩。
只見她將烏黑的頭發包裹在護士帽裏,幾縷碎發俏皮的掃過光潔飽滿的額頭。
小巧的耳朵上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漆黑靈動的眼眸。
濃密卷翹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一樣,燈光投射過來,在她眼瞼處落下一片陰翳。
虎子的鮮血噴濺在她的臉上,她似是毫不在意,整個人泛着一層耀眼的光芒,宛如懸崖上盛開的雪蓮花。
丹增只覺得心湖裏那片死水忽然蕩漾起了絲絲漣漪。
阿爸寫信說自己很快就要有哪瓦(妻子)了,是年輕時跟人私奔的未婚妻。
如果那位長輩帶來諾姆(妹妹),大概率會成爲他的哪瓦。
丹增十六歲就參軍了,接受了部隊的教育,思想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對康巴這種舊俗很是抗拒。
內地都講究自由戀愛,他一直想按照自己的心願找一位志同道合的妻子。
只不過這些年他並沒有找到那個令自己心動的女孩。
現在,他已經有了目標。
等回頭就寫信給阿爸,他不會跟妹姆結婚,只會遵循自己的心意。
蘇糖做完手術後就脫下了白大褂,將臉跟手洗幹淨。
此時王姐已經湊夠了八百塊,她寫了收條後,就去了一趟主任的辦公室。
對於她的離開,主任顯然有些惋惜,在她看來,蘇糖是這批護士裏最有能力的,她甚至想提拔她做護士長。
不過見蘇糖去意已決,她也只能放人。
離開醫院後蘇糖就去郵局跟阿媽匯合。
遠遠的就看到阿媽正蹲在郵局門口,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打溼了手裏攥緊的電報。
“阿媽,怎麼了?”
“小糖,你阿依病得厲害,咱們得回去看看。”
蘇糖不僅知道外婆病了,還知道阿媽這一回就再也回不來了。
阿媽很愛外婆,而且外婆就算自己生活艱難,也一直郵寄吃食來貼補阿媽,讓阿媽養大了她們。
這份情,蘇糖一直記在心裏。
她要跟阿媽一起回去,幫外婆治好病,讓外婆長命百歲。
梅朵知道內地人很難適應高原環境,近乎乞求的看着蘇糖:“小糖,你們長這麼大,你阿依從沒見過,她一直在信裏念叨,現在她沒多少日子了,能不能陪阿媽一起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