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在破廟裏盤膝坐了整整一夜。
《涅槃經》的殘卷在腦海中緩緩流轉,晦澀的文字化作暖流,引導着他體內那絲剛覺醒的鳳凰真火。與尋常修士吸納天地靈氣不同,這鳳凰真火更像是一種本源力量,每一次運轉,都讓他的經脈有種被溫水浸泡的舒適感,昨日被毆打留下的淤傷,竟在不知不覺中消退了大半。
“原來這才是修煉……”林越睜開眼,掌心隱隱泛起金紅光澤。比起原主三個月都無法引氣入體的窘境,他這一夜的進展,簡直是天壤之別。
只是《涅槃經》到關鍵處便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生生撕去了後半卷。林越摩挲着眉心——那枚玉佩融入的地方,隱約能感覺到一絲微弱的聯系,卻再也無法引出更多信息。
“看來得想辦法找齊殘卷。”他起身拍了拍草屑,目光落在破廟外。天亮了,該去林家藥田“領罰”了。
他沒打算逃避。如今覺醒了鳳凰血脈,他需要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熟悉力量,而林家,至少暫時能提供這一切。
林家藥田在丹城西北角,占地百畝,種滿了凝氣草、赤血花等低階靈草。負責看管藥田的是個跛腳的老仆,見林越來了,只是嘆了口氣:“林浩少爺吩咐了,讓你除完東頭那片地的草,正午前要是弄不完,就別想吃飯。”
東頭那片地足有十畝,尋常仆役至少要兩天才能除完。林越知道這是故意刁難,卻沒多說什麼,拿起鐮刀便埋頭苦幹。
奇異的是,當他的指尖觸碰到靈草周圍的泥土時,體內的鳳凰真火竟微微躁動。那些依附在靈草根部的雜草,像是遇到了克星,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黃、枯萎。
“這火還能這麼用?”林越心中一動,嚐試着將一絲真火渡到指尖,再去觸碰雜草。
“嗤!”枯黃的雜草瞬間化作灰燼,連一點煙塵都沒留下。
他眼睛一亮。有了這招,除草的效率陡然提升。不到一個時辰,半畝地就清理幹淨了。
正當他幹得興起,身後傳來腳步聲。
“喲,這廢物今天倒是勤快。”林浩的聲音帶着戲謔,他身邊跟着兩個丹房的學徒,手裏還捧着一個半人高的丹爐,“不過再勤快有什麼用?連丹火都引不出來,一輩子只能跟泥土打交道。”
那兩個學徒也跟着哄笑:“林浩少爺可是咱們林家年輕一輩中,第一個能引動丹火煉丹的,再過兩年,說不定就能成爲丹師了!”
丹城以丹術聞名,丹師的地位遠超同階修士。林浩被吹捧得飄飄然,故意將丹爐往林越面前湊了湊:“看到沒?這是三長老賞我的‘青紋爐’,用它練出的凝氣丹,藥效比普通丹爐好三成。不像某些廢物,連丹房的門都沒資格進。”
林越瞥了那丹爐一眼,青灰色的爐身上刻着簡單的火焰紋路,確實是件不錯的低階法器。但他更在意的是林浩腰間的一個小玉瓶——從原主的記憶裏得知,那裏面裝的是淬體用的“蘊靈液”,對剛引氣入體的修士極有好處,是林家族長特意賞賜的,卻被林浩霸占了。
“讓開,別擋着我幹活。”林越收回目光,語氣平淡。
“你敢這麼跟我說話?”林浩臉色一沉,“看來昨天的教訓還不夠!”他突然伸手,一把奪過林越手裏的鐮刀,扔在地上,“既然你這麼喜歡跟草打交道,那今天就用手拔!要是弄疼了一株靈草,我打斷你的手!”
兩個學徒立刻幫腔:“就是!林浩少爺的話你也敢不聽?”
林越看着地上的鐮刀,又看了看林浩那張囂張的臉,體內的鳳凰真火悄然翻涌。他深吸一口氣,彎腰去撿鐮刀。
“我讓你撿了嗎?”林浩抬腳就往鐮刀上踩,卻沒注意到林越彎腰時,指尖不經意間劃過丹爐底部。
一絲微弱的金紅火焰順着他的指尖,悄無聲息地鑽入青紋爐。
“轟!”
原本冰冷的丹爐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爐身瞬間被赤紅色的火焰包裹,那些青紋像是活了過來,發出刺目的光芒。
“怎麼回事?”林浩嚇了一跳,連忙後退。
更詭異的是,爐身的溫度在瞬間飆升,爐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軟化,仿佛被投入了熔爐。
“我的青紋爐!”林浩失聲尖叫,想要去搬,卻被高溫燙得縮回手。
“咔嚓——”
一聲脆響,半人高的青紋爐竟從中間裂開,隨後整個崩碎,化作一地滾燙的碎片。
周圍的學徒和藥農都驚呆了。這青紋爐雖是低階法器,卻也是用玄鐵混合火精砂打造,尋常火焰根本傷不了分毫,怎麼會突然碎了?
林越也愣住了。他只是想試試鳳凰真火對法器的影響,沒想到威力竟這麼大。
“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林浩反應過來,指着林越怒吼,“你這個廢物,竟敢毀了我的丹爐!我要讓家法處置你!”
他瘋了一樣沖向林越,拳頭帶着靈力砸過來。這一次,林越沒有躲。
就在拳頭即將擊中他面門時,林越體內的鳳凰真火驟然爆發!不再是之前的微光,而是化作一只巴掌大的金色火鳥,盤旋着沖出體外,直撲林浩。
“啊!”林浩被火鳥擦中肩膀,錦袍瞬間燃起火焰,疼得他慘叫着打滾。
“鳳凰……真火?”一個蒼老的聲音帶着震驚響起。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三長老拄着拐杖站在不遠處,他死死盯着那只在林越肩頭盤旋的金色火鳥,渾濁的眼睛裏充滿了難以置信。
整個藥田,瞬間鴉雀無聲。
只有那只金色火鳥,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叫,如同初生的鳳凰,宣告着它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