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5
客廳裏一片寂靜。
過了很久,哥哥才反問道:「遺體是什麼意思?」
對面的工作人員解釋道:「是這樣的,溫言小姐參加了我們實驗室的換心實驗,在手術前她已經籤署了協議,自願放棄了我們的實驗補助,但是她沒和我們商討她的遺體該怎麼做。」
哥哥握着電話的掌心一片冰涼,眼底發黑。
媽媽艱難地說道:「怎麼會呢?」
「溫言爲了活下去,連小雪的心髒都要,差點兒害死了小雪,要不是有研究所的心髒捐獻,小雪早已經死了。」
陳雪面上的心虛一閃而過,她勾起唇,輕聲勸道:「阿姨,是不是妹妹知道我被你們接回來住,所以和你們生氣惡作劇啊?」
此話一出,所有人心底都隱約地鬆了一口氣。
爸爸連忙說道:「一定是這樣的。」
「溫言這孩子,真是被我們慣壞了,脾氣這麼大。」
「小雪你都願意把心髒給她了,她還鬧脾氣,我看就該讓她出去住吃吃苦頭!」
管家愣了一下,他有些擔憂的說道:「可是溫言小姐從半個月前就沒回過家了,也沒有打過電話,她剛做完換心手術沒多久,會不會病了?」
陸明謙譏諷地說道:「怎麼可能,醫生說了,小雪的心髒很健康。」
「半個月前,不就是小雪做二次換心手術的日子嗎?」
「我看她就是見不得小雪好,故意玩失蹤,還找人給我們打這通電話,爲的就是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陳雪頓時落下淚來:「阿姨,叔叔,哥哥,明謙,要是溫言妹妹這麼討厭我,我出去住也可以的,反正我生來就命賤,親生父母不愛我,和溫言妹妹這樣天生命好的小公主不一樣。」
「我早已經習慣一個人了。」
「不要讓我成爲你們之間的隔閡。」
媽媽頓時冷聲說道:「算了,溫言真是越長大越不聽話了,別管他了。」
她換上一副溫柔的面孔,摟着陳雪朝我的房間走去:「走,小雪,我帶你去看看給你準備的房間。」
我的房間的東西全都被收拾出來,裏面所有的家具都換成了新的,看不出來一絲我生活過的痕跡。
陳雪羞澀地低頭:「阿姨,這房間太好了...我哪裏配住溫言妹妹的房間,我、我住傭人房就好了。」
媽媽心疼的摟着陳雪說:「小雪,你別這樣講。是你的親生父母沒文化,所以被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給洗腦了。」
陳雪咬着唇:「可是他們給了我生命...」
媽媽打斷她:「你不是用你的心髒換了五百萬,給了他們嗎?你已經和他們沒關系了,以後,以後你就叫我媽媽吧,溫家就是你家!」
陳雪感動地看着媽媽:「媽媽...」
哥哥靠在牆上,溫柔的笑問:「還有我呢?小雪,你該喊我什麼?」
陳雪破涕爲笑:「哥哥!」
爸爸連忙說:「誒,還有我呢!」
陳雪一連串的喊着:「爸爸!媽媽!哥哥!」
她的視線落在站在最後的陸明謙身上,眼裏閃過一絲落寞:「明謙哥。」
陸明謙垂眸看她:「小雪,我知道是我做錯了事情,不應該把你帶回家給小雪捐心...」
陸明謙全然沒了在我面前的冷淡疏離,反而卑微起來:「你能原諒我嗎?」
陳雪又開始哭了:「可我有罪。」
「我明明知道你和溫言妹妹是戀人,可我還是不知廉恥的愛上了你。」
陸明謙急切的湊過去摟着陳雪:「小雪,你說什麼?你說你也愛我?」
陳雪僵住了,似乎不敢抬頭看衆人:「你們...會不會覺得我很下賤...」
她慌亂地推開陸明謙:「不!不!我不愛你!」
陸明謙不管不顧的親了下去:「我愛你!」
陳雪不敢抬頭。
媽媽心疼的撫摸着陳雪的頭發:「小雪,你就是什麼都爲別人着想。」
「你不要覺得對不起溫言,你都把你的心髒給了她了,就算你和明謙在一起了,也沒有對不起誰的。」
哥哥也點頭:「就是,戀愛本來就是自由的。」
陸明謙淡淡的說道:「當初我也只是把溫言當妹妹,但是她身體狀況太差了,我可能是把心疼誤以爲是愛情了。」
「你放心啊,我早已經和溫言說開了。」
樓上的氣氛一派溫馨。
管家卻看着雜物房裏屬於我的那些東西,眼裏閃過一絲嘆息。
06
「溫言的屍體已經放在冷凍室一個月了,怎麼還沒聯系上溫言的家人?」研究所的負責人皺着眉問道。
前台的女生王月小聲說:「我們聯系了,但是溫言的家人似乎以爲這是惡作劇,不肯相信,也不肯來我們的研究所。」
我的屍體胸膛大開着放在冷凍室的解剖台上,這裏只有我一個人的屍體。
負責人走了進來,看見我蒼白的臉,嘆息了一聲。
拍了我屍體的照片,拿去給了王月:「去,給溫言的親屬,作爲證據,讓他們來認領屍體,並且告訴他們,如果一周後,他們再不來認領屍體,我們就會把屍體火化處理,到時候會把骨灰和其他的實驗屍體一起合埋。」
王月應了聲,把告知書和照片一起放進文件夾裏,親自去了溫家。
去的時候,媽媽正在教陳雪彈鋼琴。
陳雪懊惱的說道:「媽媽,我是不是鋼琴彈的不如溫言妹妹好?」
「真羨慕她,能成爲媽媽的親生女兒,遺傳了媽媽優秀的鋼琴天賦,如果我也是媽媽的親生女兒就好了。」
媽媽摟着陳雪小聲輕哄:「溫言哪裏有什麼鋼琴天賦,她那三腳貓的功夫,網友吹噓她鋼琴彈得好,不過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等你學會這幾首曲子,媽媽也給你開鋼琴演奏會。」
「到時候我們母女合奏。」
恰好此時,王月來了。
陳雪牽着媽媽的手下了樓,王月伸出手:「你好,我是el研究所的王月,我們這裏有一份告知書,需要溫言的親屬親自確認一下。」
說着,王月就把手裏的文件遞給了媽媽。
可是陳雪卻迅速的搶了過去。她抽出裏面的照片一看,頓時白着臉暈了過去。
溫家頓時亂了起來,叫救護車的叫救護車,給陳雪做急救的做急救。
全然無視了王月。
直到大家圍着陳雪上救護車的時候,王月才湊到媽媽身邊問:「請問您是溫言的母親嗎?」
媽媽不耐的問道:「又是溫言讓你來的?」
王月愣住了:「溫言已經死了,我今天來是想問您溫言的屍體要怎麼處理的。」
媽媽像是被王月搞煩了:「不就是讓她出去住了幾天嗎?天天演這套煩不煩?」
「你們自己處理。」
「告訴溫言,要是不想回來,就永遠別回來了。」
王月連忙拉住媽媽:「如果您確定不要溫言的屍體的話,需要在告知書上籤字的。」
媽媽接過,不僅自己籤了,還讓爸爸和哥哥一起籤了。
「好了吧?拿去給溫言看。」
媽媽上了救護車,只剩下王月一臉疑惑茫然的看向管家。
管家無奈的搖了搖頭。
王月只好帶着告知書回了研究所。
研究所的負責人看了眼上面的籤字,冷靜的說道:「既然這樣,那就一周後,確認沒人來認領,就把溫言的屍體送去火化吧。」
王月欲言又止:「可是我去了溫家,總覺得有什麼隱情。」
負責人看了她一眼:「那也和我們沒有關系。」
07
自從陳雪看過我的照片後,就夜夜做噩夢驚醒。
全家人都守在她身邊,直到陳雪有一天渾渾噩噩都推開雜物房,看見裏面屬於我的東西,陳雪尖叫一聲,回頭撲進了陸明謙的懷抱。
「明謙!」
陳雪瑟瑟發抖的看着爸爸媽媽說道:「爸爸媽媽,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我一看到溫言妹妹的東西,就想到了那天的照片。」
「我知道可能是溫言妹妹的惡作劇,是我的膽子太小了,對不起...」
哥哥皺了皺眉頭:「這怎麼能怪你,是溫言她故意ps那些恐怖照片,就是爲了嚇唬你。」
「管家,把溫言留下的東西拿去燒了吧。」
管家猶豫了一下:「溫言小姐要是知道了,會傷心的。」
爸爸聲音重了些:「管家!」
管家低了低頭:「知道了,老爺。」
其實我留下的東西很少,大部分是我從小到大的相冊,還有媽媽親手給我寫的琴譜,和我寫的日記。
管家看着照片裏,那些我被爸爸媽媽捧在手心,小心寵愛的照片,粗糙的指尖在上面輕輕撫過,然後把照片一張張的扔進了火裏。
他身後,陳雪看着所有屬於我的東西全都被燒了個幹淨,才勾起唇角,腳步輕快的回了房間。
只有屬於我的一切都徹底消失,陳雪才會放心。
畢竟她說過的,要奪走屬於我的一切。
管家只偷偷留下了一張照片,那是小時候的我拍的全家福。
一切都如同陳雪預想的那樣,她徹底的取代了我的位置。
媽媽在網上高調宣布了收養陳雪的信息,陸明謙和陳雪訂了婚。
媽媽甚至要在我火花的當天,給陳雪開一場演奏會。
屬於她和陳雪的演奏會。
媽媽帶着笑看着陳雪:「以後大家就都知道你是媽媽的女兒了,這樣你總不會再做噩夢了吧?」
說着,媽媽還特意給我早已經停機的手機發了條信息。
【明天我和小雪開雙人演奏會,給你發了一張邀請函。】
【這是你欠小雪的,你必須來。】
可惜媽媽不知道,我再也收不到消息了。
演奏會當天,來了很多觀衆。
甚至有很多是上次眼睜睜的看着我的指骨被砸斷的觀衆。
親眼目睹了一切的觀衆皺着眉:「林墨是瘋了嗎?居然和自己的女兒斷絕關系,然後收養了另一個女孩兒?」
有了解詳情的人說道:「聽說這個叫陳雪的捐獻了自己的心髒給林墨的親生女兒。」
「那後來呢?」
「對啊,這個陳雪的怎麼又復活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聽說好像是陸明謙聯系了國外的研究所,給陳雪做了二次換心手術。」
「不是吧?這樣居然能一點排異反應都沒有?」
「那誰能知道呢,溫家那麼有錢,用了什麼新技術也說不準。」
08
演奏會開始了。
媽媽和陳雪開場就是四手聯彈。
可是沒想到台下的觀衆聲音突然嘈雜了起來:「不是吧?聽林墨在網上一直吹噓這個養女,還以爲她的鋼琴技術有多好呢,這就是完全的外行人啊。」
「就是啊,我高價買的門票,可不是爲了進來聽這種曲子的。」
「下台!」
「下台!」
台上的陳雪臉色蒼白一片,她收回了手,無助的看着媽媽。
媽媽憤怒的起身,拿起話筒:「不準你們這麼說我女兒!」
台下的人起哄:「那你也沒說,今天開演奏會,是聽這種外行彈鋼琴啊,就這,還不如我三歲的女兒來彈呢!」
「就是,你親生女兒可比她彈的好多了!」
我媽頓時大聲說道:「別提那個白眼狼!」
「我今天開演奏會,就是爲了給你們介紹我的養女陳雪的,演奏會不是主題!」
台下的觀衆聲音更大了:「早說啊,早說不是爲了演奏會,那我們就不買票了。」
媽媽身體晃了晃,明顯沒想到台下的人居然不買賬。
她強撐着說道:「請大家聽完——」
可是場館的主人卻看着媽媽,走上了台。遞給她一個錄像機:「上次溫言來開演唱會的時候,拜托我幫她錄了像,你可以自己看一下你的養女和親生女兒的差別。」
媽媽厭惡的皺了眉頭:「你也被她收買了?我第一次知道溫言這麼有心機。」
場館的主人愣在了原地,顯然沒想到我媽的反應。
他嚴肅的說道:「林墨女士,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有那麼大的敵意,可是上次你們的舉動,把溫言的指骨都敲碎了,這已經是犯罪了你知道嗎?」
台下的觀衆卻大聲的喊:「林墨不看,我們看啊!」
「就是啊,我們寧願看溫言的演奏錄像帶,也不願意聽這個陳雪彈鋼琴了,都都彈得啥啊!」
媽媽臉色青白一片,陳雪羞憤的看了台下一眼。
想到陸明謙曾經和她說過我開演奏會那天發生的事情,她眼睛轉了轉。
我被親人戀人羞辱的場景,她也想看。
於是她好心勸道:「媽媽,大家都不喜歡我彈鋼琴,那我就不彈了吧。」
「大家想看,就給他們看吧。」
媽媽嘆了口氣:「小雪啊,你就是太善良了。」
場館的主人看了一眼他們,嘴角諷刺的扯了扯,特意投影到了後面的幕布上,把音響的聲音調大。
很快,我的獨奏就在場館裏響起。
觀衆們陶醉的跟着我的鋼琴曲輕點着指尖。
「別說,溫言還挺有鋼琴天賦的。」
「下次溫言要是再開演奏會,我一定買票。」
可是很快,媽媽沖上台和我斷絕關系,和我陸明謙用鋼琴蓋板把我的指骨砸斷的場景,讓台下驚呼聲一片。
「不是,這群人有毛病吧?」
09
媽媽看着下面人不贊同甚至錄像,要報警的觀衆。
她連忙搶過話筒說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媽媽一連串的說道:「我的女兒溫言有先天性心髒病,如果不做換心手術,兩個月前就會死亡,於是爲了救溫言,陸明謙把陳雪,也就是我現在的女兒帶回了家。」
「小雪是個善良的人,聽說了溫言的事情後,居然願意主動捐獻心髒給溫言。」
「唯一想要的只是五百萬,她要五百萬給她的父母治病,還給她弟弟上學。」
「小雪從小就沒過過什麼好日子,是我們自私,爲了讓溫言活下去,才同意了這場換心手術,可是小雪瀕臨死亡的時候,我們突然意識到,爲了讓溫言活着,剝奪小雪的生命,實在是對小雪不公平。」
「於是我們把小雪的身體用冷凍技術保存了起來。」
「直到前些天,有研究中心給小雪做了二次換心手術。」
「如果不是溫言被我們慣壞了,不知感恩,嫉妒心又強,甚至連去冷凍艙看小雪都不願意,我們哪裏會這樣對她呢?」
台下的觀衆的愣住了。
可是緊接着,背後的幕布上,我一個人從舞台上安靜的走了下來。
看着錄像機,我扯出了一個微笑,眼淚卻從眼裏流了下來。
「爸、媽,哥,明謙,我想,我是自私的。」
「我太渴望活着了,所以明謙把陳雪帶回家之後,告訴我,用五百萬買了陳雪的心髒,我默許了這件事。」
「太自私的人會遭天譴的,所以即使做了換心手術,我的排異反應也異常的嚴重。」
「我是感恩陳雪的,可是自從我第一次去冷凍室後,就開始頻繁休克,醫生說我再去冷凍室,就會死亡,所以我一次次拒絕了你們。」
「我休克了整整十三次,你們卻覺得這是我爭奪你們注意力的手段。」
屏幕裏,我的臉上閃過一絲茫然。
「我不知道,明明我什麼都沒做,可你們卻開始越來越討厭我。」
「也許我一開始,就不該想要活下去。」
「我已經籤了el研究中心的實驗供體同意書,兩天後,我就會把心髒還給陳雪了。」
「到現在,我居然慶幸你們不喜歡我了,這樣以後有陳雪陪着你們,我也就放心了。」
我含着淚看着鏡頭:「爸、媽,冷凍艙的溫度太低了,以後陳雪復活了,你們就不用再總去冷凍艙陪陳雪說話了。」
「哥,雖然你說你討厭我討厭的恨不得我去死,不過我還記得小時候你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的話。」
「我的人生幸福了二十年,只痛苦了兩個月。」
「不過沒關系,這已經是很幸福的一生了。」
「如果可以的話,請把我的屍體火化了之後,撒向大海吧,我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過。」
我擦幹眼淚,露出一個笑臉。
「媽媽,我小時候的時候,你總說希望我長大以後,開一場演奏會,向大家宣告,你林墨的女兒繼承了你的鋼琴天賦。」
「雖然演奏會沒有完成,不過我也沒有讓你太沒面子吧?」
「再見。」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媽媽腦海裏突然響起了哥哥接到的電話,又想到了她親手籤下的那份告知書,她頓時晃了晃,慌亂的看向陳雪。
陳雪臉上滿是慌亂:「媽,你聽我解釋。」
媽媽尖叫一聲:「你別叫我媽!」
11
台下的爸爸和陸明謙臉上一片死寂。
他們不敢置信,我已經死了的事實。
直到哥哥用力的推開場館的大門,舉着陳雪的電腦一步步走了進來。
他眼裏帶着恨意緊緊盯着陳雪。
陳雪的電腦屏幕上,居然是el研究所的郵件。
原來早在陳雪同意給我捐獻心髒之前,她就聯系上了el研究所的負責人,說她即將會給一個先天性的心髒病人捐獻心髒。
有一個實驗機會,可以驗證二次換心手術的可能性。
並且給我和她都報了名。
甚至她還留下了我的聯系方式,讓負責人在手術兩個月後聯系我。
那封郵件的內容說的是,因爲我拒絕了兩千萬美金的實驗補助,所以這筆錢已經打入了陳雪的賬號。
哥哥聲音冷的可怕:「陳雪,這是不是你做的?」
陳雪瘋狂搖着頭,她根本沒想到如此天衣無縫的計劃,居然會被發現。
她早已經想好了,再過一兩年,她就以我的名義說出去周遊世界散心,然後她就可以徹底的取代我了。
爸爸扶着凳子站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向哥哥的手裏,閉了好幾次眼,才看清哥哥電腦裏的郵件。
「言言...言言...」
爸爸慌亂的抓住哥哥的手:「我的言言呢?」
媽媽早已經從舞台上暈倒,墜落了下來,陸明謙沖了過去,接住了媽媽。
而我的臉定格在說再見的那一瞬間。
陸明謙緩緩抬頭看向大屏幕,覺得荒謬的提了提唇角。
怎麼可能呢?
我怎麼可能死了呢?
不是已經做了換心手術了嗎?
媽媽的眼皮抖了抖,睜開了眼,慌亂的起身,哭求着拽着爸爸的衣袖:「言言呢?帶我去看言言...」
陸明謙跳上台,拽着陳雪,手放在陳雪的心髒處:「這是你給言言的心髒嗎?」
陳雪害怕的看了他一眼:「明謙,你聽我解釋。」
陸明謙眼眶猩紅,像野獸一樣嚎叫起來:「我問你呢!這是你給言言的心髒嗎?!」
陳雪顫抖着點了點頭,哭着說:「我也只是想活下去啊!」
「溫言那個賤人不該死嗎?」
「憑什麼我要捐獻心髒給她?她什麼都有了!幸福的活了二十年,她就該去死,這一切都屬於我的,」
陸明謙搖了搖頭,深深的看着陳雪:「陳雪,是你自己聯系上我,告訴我,願意用自己的心髒換五百萬的。」
「言言從來不欠你的。」
陳雪卻瘋了一樣:「她過得好就是欠了我的!」
她沖下台,拽着媽媽的衣角:「媽媽!媽媽!你不是說,我永遠是你的女兒嗎?」
「別趕我走!」
陳雪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爸爸回頭看了她一眼,陳雪立馬帶着期待看了過去。
爸爸失望的說道:「以後你和溫家就沒有關系了。」
哥哥扶着媽媽,往外跑去:「屍體!言言的屍體!」
陳雪撲過去,卻什麼都沒抓到。
她立馬爬起來,抓住哥哥的衣角:「錢!我的兩千萬美金!」
陸明謙走過來,掐住陳雪的脖子,聲音陰狠:「那兩千萬,是言言用命換的,你也配拿?」
陸明謙去開車,載着爸爸媽媽和哥哥去了在h市的el研究所。
會館裏只剩下瘋魔的陳雪,和觀衆們。
觀衆們把演奏會上發的事情發到了網上,嘖嘖稱奇溫陸兩家的八卦。
好事的網友很快就扒出了陳雪的事情。
陳雪的家庭根本不是什麼重男輕女的家庭,反而陳雪小的時候,就爲了爭寵,害死了自己的妹妹,現在的弟弟也是被她給害瘸的,而她的父母根本沒有病。
反而一家人靠着陸明謙給的五百萬過得相當滋潤。
陳雪滿口謊言,就是爲了一點點偷走家人和陸明謙對我的愛。
知道了真相的網友,紛紛對滿口謊言,從小就性格狠戾的陳雪產生了畏懼之情。
另一邊,我的屍體已經燃燒了一半,爸爸媽媽哥哥和陸明謙終於趕到了。
哥哥一馬當先連滾帶爬的沖了進去,瘋狂的按着焚化爐的按鈕:「停下!停下!」
王月過去阻止:「先生,請你冷靜一點!」
哥哥哭着從焚化爐邊滑落在地上,卑微的祈求道:「求求你停下好不好。」
「裏面的是我的妹妹。」
媽媽看着焚化爐,顫抖着走過去,伸出手拍了拍:「言言,言言,媽媽來看你了。」
「言言,你給媽媽開開門。」
「媽媽來陪你了。」
負責人走了過去,攔住了媽媽:「林墨女士,屍體焚化是你們親屬籤過字的,一經燃燒就沒辦法停止了。」
爸爸從口袋裏往外掏黑卡,一張張放進負責人的手上,溫氏呼風喚雨的總裁,此刻低聲下氣的請求道:「麻煩您通融通融,我女兒在裏面。」
「我們只是想帶女兒回家,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的。」
負責人搖了搖頭,抱歉的說道:「不好意思,這是焚化爐的程序,一旦開始就沒辦法停止了。」
媽媽頭發散亂的暈倒了過去。
直到焚化爐工作結束,陸明謙狼狽的沖了進去:「現在可以讓我們把言言帶回家了吧?」
王月被嚇了一跳,小聲說:「可是這裏面是所有的實驗屍體一起合燒的。」
陸明謙緩緩扭頭:「你說什麼?」
王月哭喪着臉:「就是我們也不知道裏面哪些骨灰是屬於溫言女士的。」
哥哥臉色煞白,抖着手:「麻煩你了,所有的骨灰我們都帶回家。」
12
沒多久,陳雪的身體因爲在冷凍艙呆了太久,所以和心髒的適配程度大大降低,她又進行了二次手術。
因爲陸明謙收回了給他們的五百萬,並且那兩千萬美金,被哥哥拿走了。
所以陳雪無奈之下,只好成爲了el研究所的實驗體,爲了他們的研究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手術。
而媽媽因爲演奏會風波,風評徹底毀了。
不過即使沒毀,媽媽也沒辦法再開演奏會了。
她再次醒來後,患上了幻想症,每天都摟着那一堆骨灰挑挑揀揀,試圖找出屬於我的骨灰。
爸爸把集團賣掉了,在家專心照顧媽媽。
而哥哥帶了一捧骨灰,開始世界各地的旅遊,每到一處,就拍下照片,燒給我。
至於陸明謙。
陸明謙死了。
在我死去的第二年。
他始終認爲,我痛苦的死去,是他的原因。
如果當初他沒有帶陳雪回家,如果他沒有被陳雪的巧言令色所欺騙,哪怕我二十歲就死去,一生也不會有半點兒傷心。
他在酒後,自己砸碎了自己的指骨,一把火點燃了自己的別墅。
而管家留下的唯一一張屬於我的照片,被放大,掛在了家裏的客廳裏。
那場我演奏到一半的鋼琴演奏會,也時常在溫家的別墅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