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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館長在電話裏急切地解釋着,聲音聽起來像是快哭了。
“英雄林陽的父母,在網上給你公開道歉了!”
“那個視頻在熱搜上掛了好幾天了!他們正到處找你,要當面感謝你!”
我心裏毫無波瀾,甚至覺得有些諷刺。
淡淡地“哦”了一聲。
周館長被我冷淡的態度噎住了,拔高了音量。
“蘇茉心!現在誤會都解開了,你還鬧什麼脾氣!趕緊回來上班!”
我打斷他:
“周館長,我已經寫好辭職了,我去賣早餐我也不回來。”
“不行!”周館長幾乎是吼出來的,“你必須回來!條件你隨便開,上次騷擾你的王德發,我幫你把他調去做門衛,不,讓他去洗廁所!”
我嘴角的冷笑越來越深。
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我輕聲問,聲音裏不帶一絲溫度:
“爲什麼非要我回去?王經理的侄女,不是已經頂上我的位置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
再次傳來聲音時,周館長的語氣已經近乎哀求。
“你走了以後,王德發那個蠢貨,讓他侄女王莉莉接手了城南首富劉東海夫人的遺容修復結果,結果那個廢物把人家臉上的玻尿酸給擠歪了,整個臉都塌了!”
“告別儀式上,遺體面容突然融化,當場嚇暈了三個親屬!”
“現在劉家正鬧着要告到我們破產!外面都在傳,我們館沒了你蘇茉心,就是個垃圾處理站,市裏的評優都沒了,現在所有高復的活都被二所搶去了!”
我毫不意外。
王莉莉處理普通遺容都費勁,更別說這種需要用心和技術來幹的活了。
她毀掉的,不止是一具遺容,更是整個殯儀館的聲譽。
我平靜地掛斷電話,靠在沙發上,點開了那個被我冷落了一周的社交軟件。
屏幕剛一亮起,微博私信就是幾百封私信謾罵。
於此同時,還有無數人在一個熱帖下面@我:
#英雄父母全網尋人,跪謝遺容修復師蘇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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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的背景,就是我工作了五年的市殯儀館門口。
一位頭發花白但身板依舊筆直的老人,和一位淚眼婆娑幾乎站不穩的老婦人站在人群中央。
正是林陽的父母。
老母親對着鏡頭,泣不成聲。
“我們看到了我們的兒子......他走的時候很安詳,就像睡着了一樣......”
“他嘴角那顆從小就有的福痣,還在......蘇師傅,是她,是她還給了我兒子最後的體面!”
她突然激動地指向人群裏一個試圖躲藏的中年婦女,正是林陽那個貪婪的姑媽。
“就是她!爲了二十塊錢的費用,就要砸掉我們恩人的飯碗!我們林家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林陽的父親,一位退伍老兵,對着鏡頭,敬了一個無比標準的軍禮。
他虎目含淚,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我兒子爲人民犧牲,死得光榮!我們做父母的,驕傲!”
“但給他最後尊嚴的人,卻因爲盡職盡責,被無端羞辱!我替我兒子,向蘇茉心師傅道歉!是我們家,對不起你!”
視頻的最後,兩位老人對着殯儀館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個九十度的躬,像是壓在我心上的一塊巨石。
畫面定格,我的眼淚,終於決堤。
手機再次響起,是一個來自京城的陌生號碼。
我吸了吸鼻子,接起電話。
一個沉穩又帶着威嚴的男中音傳來:
“請問,是蘇茉心師傅嗎?”
他自我介紹,是“國家英烈紀念館”的負責人。
他說:“蘇師傅,我們看到了新聞,也通過內部渠道,調閱過您三年前處理那起空難逝者的修復檔案,那在業內,堪稱是頭一份了。”
他的聲音裏,帶着對專業的敬意,和對不公的憤怒。
“蘇師傅,國士之才,不應受豎子之辱。”
“我們在此,正式向您發出邀請,擔任國家英烈紀念館首席遺容修復專家,享受國家級津貼和專家待遇。”
“在這裏,沒有亂收費的投訴,只有對英雄和匠人的無上敬意。”
我的心髒狂跳起來。
國家英烈紀念館,那是我們這一行,所有從業者心中至高無上的殿堂。
是榮譽,也是終極的認可。
我還沒從這巨大的驚喜中回過神來,手機又接連震動。
幾條新聞推送沖上了熱搜。
#全城尋找蘇茉心#
#那些被她送走最後一程的人們#
我點開其中一個視頻。
一個年輕的女孩在視頻裏,溫柔地撫摸着母親的遺像。
“我媽媽生前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我甚至不敢看她,是蘇師傅,讓她帶着微笑離開,讓我記住了她最美的樣子。”
一個中年男人,一個七尺高的壯漢,對着鏡頭泣不成聲。
“我老婆車禍走了,半邊臉都沒了,所有人都勸我不要看最後一眼,說會做噩夢,是蘇師傅,沒日沒夜修了三天,讓我能抱着她,好好地告個別......”
視頻的最後,是一張張陌生的家庭,一個個普通的市民,他們自發地舉着打印出來的牌子。
“蘇晴師傅,我們信你。”
“請回來吧,我們需要你。”
一行巨大的字幕緩緩出現在屏幕中央:
“一個修復師的手,遠比流言蜚語更值得信賴。”
我捂住臉,肩膀控制不住地顫抖。
原來,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人記在心裏。
就在這時,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前夫。
那個男人,在我生完女兒的那個月,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我媽說了,你必須辭職。”他終於轉過頭,臉上寫滿了理所當然,“你那工作太晦氣了,賺死人錢丟臉。”
“那是我的專業,是我的事業。”
“事業?”他冷笑,“給死人化妝也叫事業?我媽說你每次往自己臉上塗面霜,她就想起你在殯儀館給屍體化妝,惡心死了。”
我以爲他只是被婆婆洗腦了,以爲他還會站在我這邊。
結果第二天,他直接把辭職報告打印出來,扔在我面前。
“不籤,就離婚。”
我抱着女兒站在那裏,心裏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破滅。
那種被最親密的人鄙夷和拋棄的刺痛,像刀子一樣割在心上。
我一度懷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真的錯了。
也許我真的應該找個“正常”的工作?
也許我真的不該那麼固執?
但現在,看着屏幕裏一張張真摯的面孔,一句句發自肺腑的感謝,我第一次如此確定。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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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沒有猶豫,當場答應了京城那邊的邀請。
掛斷電話,徒弟小李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聲音裏全是壓抑不住的狂喜和解氣。
“師傅!你上熱搜了!你成神了!”
“館裏現在已經炸了鍋了!劉首富那邊已經發了律師函,索賠金額是個天文數字!還要王德發和周館長在報紙上公開登報道歉!”
小李的聲音興奮得發抖。
“還有更解氣的!王德發的侄女王莉莉,爲了搞回扣去看演唱會,修復劉夫人的時候用了劣質的膠水和填充物,結果告別儀式現場暖氣太足,遺容當場融化塌陷,那場面......嘖嘖,聽說劉首富當場就給王德發來了一巴掌!”
“現在王德發和周館長跟孫子似的,到處打電話找關系,可誰敢沾這事啊!”
我靜靜地聽着,心中一片平靜。
就在這時,我家的門鈴被按得震天響。
我通過貓眼一看,門外站着的,正是面如死灰的周館長,和他身後那個雙腿都在打顫的王德發。
我打開門。
周館長一看到我,那張往日裏威嚴的臉瞬間垮掉,幾乎要給我跪下。
“茉心!蘇大師!我錯了,是我有眼無珠,識人不明!求你,求你救救我們館,救救我吧!”
王德發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點頭哈腰。
“蘇晴,不,蘇大師!都是誤會!那個不成器的王莉莉,已經被我打斷了腿,趕回老家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們一般見識了!”
我沒說話,只是打開手機找到幾段音頻,按下了播放鍵。
那是小李偷偷錄下的,王德發在我離開時,在同事和他侄女面前吹噓的聲音。
“蘇茉心,這個小娘皮,就是伶不清,二婚老子摸幾下,就敢投訴我,現在出了事,誰幫她?”
“我跟你們說,姓蘇的現在天天打電話求我,讓我幫忙,晚了,這種二手貨,我王德發看不上了!”
“莉莉你放心,在這裏你姑父是二把手,已經把姓蘇的那個娘們兒搞定了,她那個人死腦筋,不肯撈錢,你偷偷把她手藝全學明白了,以後館裏的特修業務都是你的!”
“那可都是大單,一次的提成比她一年的獎金都多!咱們叔侄倆,以後就等着發大財吧!”
錄音放完,王德發的臉瞬間變成了豬肝色,冷汗涔涔而下。
周館長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活生生把他吃了。
7
周館長一巴掌狠狠扇在王德發的臉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畜生!你把我害死了!”
王德發被打得原地轉了半圈,捂着臉,一個字都不敢說。
周館長轉向我,姿態放到了最低,幾乎是在懇求。
“茉心,我提拔你做副館長!館裏所有的修復工作,你全權負責!人事任免,也由你說了算!只要你肯回來!”
我平靜地看着他,打斷了他的許諾。
“周館長,當初你選擇相信一份漏洞百出的投訴,而不是我五年的心血時,我們就已經完了。”
我的目光從他絕望的臉上移開,落到他身後那個瑟瑟發抖的王德發身上。
“你不是來道歉的,你是來止損的。”
我看着他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
“另外,忘了告訴你們,京城,國家英烈紀念館,已經正式聘請我做首席修復專家了。”
如同平地驚雷。
周館長和王德發的表情,瞬間凝固,如同看到了世界末日。
他們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一個穿着考究高級西裝,氣質不凡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他先是對我點頭致意,眼神裏滿是感激和尊敬,然後才將冰冷的目光投向館長。
“我是被林陽救下的那個孩子的父親,陳氏集團的陳總。”
周館長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陳氏集團,那是本市最大的納稅企業,真正的巨頭。
陳總的眼神冰冷得像手術刀。
“我聽說首富劉夫人的事了。我的法務團隊,很樂意爲劉先生提供免費的法律援助,直到貴館破產爲止。”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另外,我已通知下去,我們陳氏集團以及旗下所有的子公司,即刻起,終止與貴館的一切殯葬服務合作,所有員工家屬的相關事宜,我們會另尋合作方。”
話音剛落,王德發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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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總對癱軟在地的王德發視若無睹,仿佛那只是一件礙事的垃圾。
他轉向我,目光真誠而懇切。
“蘇師傅,一雙能夠撫慰靈魂的手,不應該用來抵擋這些塵世的肮髒。”
他告訴我們,在全網尋找我的這幾天裏,他的團隊順便查了一下王德發。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王德發利用職務之便,常年侵吞用於貧困戶和無名氏的喪葬補貼,金額巨大,證據已經打包提交給了市紀委。
周館長聽完,最後一點力氣也被抽幹,徹底癱倒在地,嘴裏喃喃着:
“完了......全完了......”
陳總不再看他們,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身上,帶着一種灼人的熱度。
“蘇師傅,國家紀念館是崇高的榮譽,但我有一個更自私的請求。”
“我的集團將出資一億元,成立一個名爲最終尊嚴的慈善基金會,在全國範圍內,爲所有因公犧牲的英雄、重大罪案受害者、以及那些無法負擔費用的困難家庭,提供免費的、最頂級的遺容修復服務。”
他的眼神裏,有一種理想主義者的光。
“我們希望您,能來擔任這個基金會的理事長和首席技術培訓師。”
“薪資,是您過去在殯儀館時的三倍。並且,基金會將全額資助您女兒,從現在到博士畢業的所有教育費用。”
他向前一步,聲音裏充滿了力量。
“蘇師傅,留在我們這座城市,去改變整個行業,去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這比去京城接受一份榮耀,更有意義,不是嗎?”
這個提議,像一道光,瞬間照亮了我的內心。
去京城,是接受榮光,是證明自己。
但留下來,是創造希望,是傳遞薪火。
我看着茶幾上女兒昨天畫的一幅畫。
畫裏的我,穿着白大褂,正溫柔地爲一個沉睡的阿姨蓋上一片片五顏六色的花瓣。
畫的旁邊,女兒用歪歪扭扭的字寫着:
媽媽是有魔法是的仙女教母,她讓每一個到天上的人,都是最初的樣子。
我的選擇,在那一刻,無比清晰。
9
我做出了選擇。
我接受了陳總的邀請,留了下來。
我婉拒了國家英烈紀念館的職位,那位負責人表示非常遺憾,但對我選擇的道路表達了萬分的理解和敬佩。
並當即決定,聘請我爲紀念館的“榮譽技術顧問”。
半個月後,本地新聞播報:市殯儀館原經理王德發,因涉嫌貪污、挪用公款等多項罪名被正式批捕;原館長周海生,因監管不力、造成惡劣社會影響被免職。
而市殯儀館,也因爲醜聞纏身和劉首富的巨額賠償官司,瀕臨倒閉。
“最終尊嚴”基金會的成立儀式,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舉行。
我作爲理事長,站在了聚光燈下的台上。
我的徒弟小李,作爲基金會聘請的第一位修復師,激動地站在我的身邊。
我看着他,也看着台下坐着的,那些從全國各地慕名而來,渴望學習這門技藝的年輕人,心中有了全新的計劃。
我對着所有媒體和來賓的鏡頭,鄭重地宣布了基金會的核心宗旨:
“我們將用最專業的技術和最敬畏的心,讓所有逝者,無論貧窮富貴,都能帶着尊嚴,體面地走完最後一程。”
“也讓所有生者,在告別摯愛時,得到最溫暖的慰藉。”
台下掌聲雷動。
我看到我的女兒,坐在第一排,仰着小臉看着我,她的大眼睛裏全是亮晶晶的星星。
她爲我驕傲。
就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來自陌生又熟悉號碼的短信。
是我那位,曾因嫌棄我工作“晦氣”而與我離婚的前夫。
“茉心,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你現在,真的很厲害。”
信息停頓了片刻,又跳出來一句。
“我現在也沒對象,你看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曾幾何時,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得到他的認可。
而現在,他的認可,於我而言,一文不值。
“如果你想見孩子,休息的時候歡迎,其他的大可不必。”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基金會嶄新的招牌上——“最終尊嚴”。
那四個字,溫暖而明亮。
我的舊生活,在這一刻,徹底結束了。
我真正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10
基金會的工作,比我想象中要忙碌,但也充實得多。
陳總的資金和社會資源都非常雄厚,我們很快在全國幾個大城市設立了分部和培訓中心。
我帶着小李和第一批學員,開始處理那些被主流殯葬服務所忽略的“角落”。
我們修復過被家暴致死的婦女,讓她年幼的女兒記住的不是母親最後的猙獰,而是照片裏的溫柔笑意。
我們修復過見義勇爲犧牲的外賣小哥,讓他的父母能在他鄉,爲兒子整理好最後一身幹淨的衣服。
我們甚至遠赴偏遠山區,爲一位因爲山體滑坡而遇難的鄉村教師整理遺容,全村的孩子都來送他,他們說,蘇老師只是睡着了。
我的名字,不再和“亂收費”的醜聞聯系在一起,而是和一個個溫暖的故事一起,出現在了更多正面的報道裏。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是林陽的父親。
老人的聲音依舊洪亮,但帶着一絲請求。
“蘇師傅,我知道您現在是大忙人......但有個不情之請。”
原來,當年污蔑我的那個林陽的姑媽,前幾天因爲突發腦溢血去世了。
她的子女常年在外,根本不管她,是林陽的父母幫忙料理的後事。
“她走的時候......樣子不太好。我們想着,人死爲大,過去的恩怨就都散了,想請您......讓她也能體面點走。”
我沉默了片刻。
這就是質樸善良的老人,即使曾被那樣傷害,依舊心懷慈悲。
我答應了。
我親自去了那家如今已經門庭冷落的市殯儀館。
新來的負責人見到我,恭敬得像是見到了上級領導。
在修復室裏,我見到了那個曾經讓我陷入深淵的女人。
她躺在那裏,面容因爲病痛而扭曲,和我記憶中那個在人群裏躲閃的刻薄婦人判若兩人。
我沒有絲毫的怨恨,只是平靜地打開我的工具箱,開始工作。
兩個小時後,修復完成。
林陽的父母趕來,看到修復後的遺容,兩位老人眼圈都紅了。
林陽的父親對着我,又敬了一個軍禮。
“蘇師傅,您讓我們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大德。”
我搖了搖頭。
“我只是一個修復師,我所做的,只是讓生者慰藉,讓逝者安息。”
離開殯儀館的時候,我在門口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我的前夫,張毅。
他看起來比幾年前憔悴了很多,兩鬢甚至有了白發。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過來。
“茉心,我......”
我沒有停下腳步,與他擦肩而過,就像沒看到他一樣。
他急了,在我身後喊道:
“茉心!我知道錯了!我那時候就是個混蛋!我媽上周被車撞死,你給修復完以後,我才知道你的職業是有意義的,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爲了女兒......”
我停下腳步,回頭,平靜地看着他。
“張毅,第一,別拿女兒當借口,這些年你對她盡過一分父親的責任嗎?”
“第二,我不是仙女,我的工作也不是變魔術,我修復的是遺容,不是人心,碎了的東西,補不回來。”
說完,我不再看他錯愕和悔恨的臉,轉身坐進了基金會派來接我的車裏。
車子緩緩駛離。
後視鏡裏,他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模糊的點。
陽光正好,我的人生,一片坦途。
再也沒有什麼人,可以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