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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過神,江時苒以最快速度趕到墓園。
墓園裏,她養父母最後的安息之地,成了一片焦土。
焦土的正中央,躺着一具滿是傷口的屍體。
“辰辰......”
她跪下來,慢慢把弟弟抱入懷裏。
往日粘人怕生的孩子,此刻,再也無法給她任何回應。
崩潰中,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抱着辰辰的身體,替他整理遺容。
又是怎麼買了最好的骨灰盒,選了最好的墓地。
直到忙完這一切後,在快要累昏過去時......
她才定了下神,腦海中卻閃過許多往事。
十六歲的傅言洲帶着一身冷冽的禪香,垂下眸輕聲安慰她。
十七歲的傅言洲站在蘋果樹下,第一次紅了臉,小心翼翼地吻她。
十八歲的傅言洲爲弟弟請來最好的醫生,求遍漫天神佛,只爲替她救他。
二十六歲的傅言洲,爲了另一個女人,將她和弟弟往泥裏踐踏......
回憶裏,笑着笑着,不知何時淚流滿面。
再醒來,才發現竟因爲意外暈倒被人報警送回了家。
抬起眼,傅言洲正握着她的手,關切地問她:
“怎麼突然暈倒在回家路上?”
他看了眼她的行程,眉心輕輕蹙起,“你怎麼去了墓地?”
江時苒沒說話。
傅言洲察覺到她的沉默,停頓了一下,握住她的手:
“對不起,苒苒。”
“挽挽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必須先安撫好她。”
“沒照顧好你的情緒,是我的錯,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手指是那麼暖,可她已經感受不到溫度了。
江時苒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向窗外。
房間裏死一般寂靜。
檀香緩緩上升,相視無言中,傅言洲看着妻子蒼白的眉眼,他轉開了話題:
“我已經派人去處理墓地的事了,火被及時撲滅,你弟弟也安全救下來了,你放心......”
“是嗎?”
江時苒終於出聲,“那你有沒有問過他們,救下來的,是什麼?”
傅言洲一愣。
他走的時候太匆忙,忙得忘了下達命令,之後所有的心神都在林挽挽身上,根本忘了確認後續。
他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想打電話。
“不用打了。”
江時苒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麻木地看他,“我替你問過了。”
“燒焦了。”
她說,“連骨頭都找不到完整的。”
傅言洲握着手機的手,猛地一僵。
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明明讓他們......”
“你讓他們辦。”
江時苒打斷他,“可是你沒有告訴他們,什麼時候停。所以他們等了又等,沒等到你的電話,就點了火。”
“不可能!”
話落,傅言洲立刻撥通了下屬的電話。
急於邀功的聲音,很快從電話那頭傳來:“傅總,您放心,都辦妥了。那火就是嚇唬人的,我們第一時間就滅了。”
“林辰少爺毫發無傷,已經安全送回特殊教育學院了!”
爲了讓他安心,那邊還立刻傳來了一段視頻。
視頻裏,辰辰正坐在教室裏,低頭玩着積木,和平時一模一樣。
傅言洲鬆了一口氣,隨即,一向溫和的眉心深深蹙起。
“江時苒。”
他有些失望地看向妻子的眼睛:“半日不見,你怎麼變成了現在這樣?”
閉了下眼,他放緩聲音:“小辰是你弟弟,你不應該咒他。”
江時苒卻再沒力氣反駁一個字。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看着視頻裏那個健康、快樂的弟弟。
看着看着,忍不住掉下淚來。
她多麼希望這是真的。
她也想相信,辰辰還活着。
可是,她心裏比誰都清楚......
屏幕裏那個健康的笑容,是假的。
那個開心的招手,是假的。
甚至連那個活生生的人,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只有墓園的那具屍體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