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儀”字的紋路還在那銅鼎上，鼎口飄出一股淡淡的青煙，聞着就是昨晚她給我的凝神香的味道。
平台四周立着八根大石柱子，每根柱子上都刻着八卦符號：乾、坤、震、巽、坎、離、艮、兌。
早晨的霧氣裏，它們透着一股子又古老又威嚴的感覺。
蘇清鳶走到銅鼎旁邊，伸手摸了摸鼎身上的紋路。
她的手指劃過的地方，那些符文突然就閃了一下微光。
她轉過頭看我，那雙杏眼在晨霧裏顯得特別清亮。
她沒先提修煉的事，反而拿起我手裏的那本《太極混沌訣詳解》，翻到扉頁那幅太極八卦圖。
“在教你‘引氣入體’之前，得先把這功法的修煉階段給你說清楚。
《太極混沌訣》是從《易經》裏來的，從‘太極’到‘八卦’再到‘六十四卦’，一共分九個階段。
每個階段都對應着天地陰陽變化的路子。”
我趕緊湊過去，眼睛盯着書頁，安靜地聽她慢慢講。
“第一階段叫‘混沌初開’，對應《易經》裏‘太極生兩儀’的開頭。”
蘇清鳶的手指點在圖上那黑白交融的太極圖案上
“這階段是引氣入體的基礎，你要做的，就是去感覺天地的靈氣，讓靈氣順着你的經脈流進丹田。
就像混沌剛分開那會兒一樣，在你身體裏種下第一縷‘氣’。你之前練‘抬肩式’時感覺到的暖意，就是快進入這階段的苗頭。”
她停了一下，手指慢慢挪向旁邊的兩儀圖。
“第二階段叫‘陰陽分判’，要學會把丹田裏的靈氣分出陰陽兩股氣。
陽氣往上走，流到上丹田，滋養你的精神；陰氣往下沉，聚到下丹田，溫養你的氣血。
這就像《易經》裏‘兩儀生四象’的第一步，先讓你身體裏的靈氣有‘分開’的概念。這階段練好了，後面修煉時才不會靈氣亂竄。”
“第三階段‘四象初成’，對應‘兩儀生四象’的最後一步。”
蘇清鳶的手指劃過圖上代表少陽、老陽、少陰、老陰的四象符號，“
等陰陽二氣在丹田裏穩定了，就要引導它們生出‘四象力’——少陽對應‘精’，老陽對應‘氣’，少陰對應‘神’，老陰對應‘血’。
到了這階段，你會明顯感覺身體變強了，之前摔車留下的淤青好得快，就是少陰的‘神’在悄悄滋養身體的緣故。”
說到這兒，她走到刻着八卦符號的石柱子旁邊，指着那根“乾”卦柱：
“第四階段‘八卦奠基’，要把四象力和八卦對應起來。
乾是天，主氣；坤是地，主血；震是雷，主力；巽是風，主速；坎是水，主柔；離是火，主剛；艮是山，主守；兌爲澤，主和。
你得讓四象力順着八卦對應的經脈順暢流動，比如用震卦的‘力’來鍛煉拳腳，借坤卦的‘血’來療傷。這是後面施展法術的基礎。”
“第五階段‘六十四卦融脈’，是《易經》裏‘八卦生六十四卦’的體現。”
蘇清鳶從懷裏掏出一張畫滿了人體經脈的脈氣流轉圖
“這階段要引導靈氣沿着六十四卦對應的細小經脈慢慢走，把體內的‘氣脈’織成一張密密的網。
比如你練‘沉腰式’時，靈氣能同時滋養腰腹周圍的好幾條經脈，就是這階段的初步效果。
等你練到這一步，普通的邪祟濁氣根本近不了你的身。”
她喝了口隨身帶着的水，接着說：
“第六階段‘太極歸一’，看起來像回到了起點，其實是更高層次的融合。”
她指着銅鼎上的太極紋路
“前面幾個階段講究‘分’——分陰陽、分四象、分八卦，這個階段要講究‘合’，讓體內的陰陽、四象、八卦之力重新聚成一個‘太極氣團’。
這個氣團能隨你的心意變化，想用剛猛力量時，它就像熊熊烈火；想用柔和力量時，它就像涓涓細流，正應了《易經》裏‘變易’的道理，生生不息。”
“第七階段‘混沌化境’，是對‘混沌初開’的超越。”
蘇清鳶的眼神變得認真起來，“到了這階段，你能在身體裏開辟一個‘混沌空間’，把浩瀚靈氣收於方寸之間，甚至能短暫借用天地間的‘混沌之氣’。
當年玄機子前輩在重慶布下‘乾坤八卦陣’，就是靠這階段的修爲，才能調動天地之力擋住‘八岐煞’。
不過這階段太難了，局裏現在也只有張老剛摸到點邊兒。”
“第八階段‘陰陽共濟’，對應《易經》‘陰陽相濟’的最高道理。”
她指着觀星台邊緣的符文，“這階段要讓體內的陰陽之力達到絕對平衡，既不會陽氣太盛走火入魔，也不會陰氣太重傷了氣血。
比如施展雷法時，既能用離火的剛猛催動雷霆，又能用坎水的柔和控制雷勢，讓法術剛柔並濟，威力大增。”
“第九階段‘太極混沌’，是這功法的最高境界了。”
蘇清鳶的聲音裏帶着敬意
“真到了這一步，你就能做到‘太極生混沌，混沌生萬物’，體內的靈氣能化成萬物的樣子
化劍成虹、化盾爲山、化雷爲霆、化水爲淵，甚至能短暫造出一個小範圍的‘陰陽界’，像玄機子前輩那樣，憑一人之力守護一方百姓。
不過這階段只在古書裏有記載，到現在還沒人真能達到過。”
我聽得完全傻眼了，手裏的冊子差點掉地上。蘇清鳶看我震驚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別急着吃驚，你現在才剛摸到第一階段的門檻呢，慢慢來就行。
咱們今天先從‘混沌初開’的‘引氣入體’練起，把基礎打牢了，後面的階段才能一步步往上走。”
她讓我在銅鼎前盤腿坐下，自己靜靜站在我身後，聲音放得很輕：
“閉上眼睛，放鬆肩膀，把注意力都放在呼吸上。
吸氣的時候，想象天地靈氣順着鼻子鑽進你身體裏；呼氣的時候，再把體內的濁氣慢慢吐出去。”
我照她說的做，可剛一閉眼，腦子裏就亂糟糟的，那些壓在心底的雜事不停地冒出來，根本靜不下心。
突然，胸口的銅鏡傳來一絲涼意，好像在提醒我集中精神。我深吸一口氣，聞到凝神香的味道，慢慢把注意力拉回到呼吸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指尖突然傳來一陣酥酥麻麻的癢，像有小蟲子在皮膚底下爬。蘇清鳶的聲音正好響起：
“別慌，這是靈氣在靠近你的身體。試着用你的意念去引導它，讓它順着你的手臂，慢慢往丹田那兒走。”
我趕緊集中精神，順着那股酥麻感去引，可剛到肩膀那兒，那感覺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下子沒了。
“別急。”
蘇清鳶慢慢走到我面前，蹲下來，手指輕輕點在我眉心：
“你的太極靈根很純，但之前沒系統練過，意念太散了。
試試把注意力放在胸口的銅鏡上，它是玄機子前輩用精血煉化的，能幫你感應靈氣的流動。”
我按她說的，把意念集中在銅鏡上。鏡面突然漾起一陣暖意，那暖意像細細的絲線順着皮膚蔓延開，像一張看不見的網，把散在身體各處的氣感悄悄聚攏。
這一次，當靈氣再次順着胳膊流進來時，我清楚地“看見”了它的路線——像一條彎彎的小溪，繞過肩膀，穿過胸口，最後流進了丹田，留下一陣溫熱的感覺。
“很好，這就是‘混沌初開’階段‘引氣入體’的初步成效了。”
蘇清鳶的聲音裏帶着點贊許，“接下來幾天，咱們就鞏固這個階段。等你能穩定地把靈氣引進丹田了，咱們再開始試着練‘陰陽分判’。”
我剛想試着加深那股氣感，平台邊上突然傳來“沙沙”的聲響。
蘇清鳶猛地站起身，手按在了腰間的銀色短刃刀柄上——刃身上的八卦紋在晨霧裏閃着冷光。
我也趕緊睜開眼，只見晨霧裏飄着幾縷淡淡的灰氣，正朝銅鼎這邊慢慢靠過來，灰氣裏還裹着些小小的黑影，像一群沒成形的陰靈。
“是些低級邪祟，被觀星台的靈氣引過來的。”
蘇清鳶從懷裏掏出一張黃符，手指捏了個訣，符紙“呼”地一下燒着了。
“你別動，繼續穩住氣感，這些小東西傷不了人。”
她把燃燒的符紙扔向灰氣，金光炸開的瞬間，灰氣發出“滋滋”的響聲，像棉花被火燒着了一樣，轉眼就沒了。
等她走回來，我還盤腿坐着，胸口的銅鏡還帶着暖意。蘇清鳶重新站到我身後，語氣比剛才嚴肅了點：
“以後你自己修煉的時候，一定要帶着這銅鏡。它不光能幫你感應靈氣，還能發出微光趕走這些低級陰靈
這也是玄機子前輩在‘混沌初開’階段給有靈根的人配銅鏡的原因，怕新手修煉時被邪祟幹擾，斷了氣感。”
我摸了摸銅鏡，輕輕“嗯”了一聲，重新閉上眼睛，繼續引導靈氣進丹田。這一次，意念比剛才集中多了，靈氣順着手臂流動時，再也沒有半路消失。
陽光慢慢爬上了觀星台，石柱上的八卦符號在晨光裏泛着淡淡的青光，銅鼎裏的凝神香煙氣一絲絲地往上飄，蘇清鳶的腳步聲偶爾在身後響起，提醒我調整呼吸、穩住氣感。
等我再次睜開眼時，天已經大亮，晨霧散盡，山裏的鳥叫聲聽得清清楚楚。
蘇清鳶收起銅鼎裏的凝神香，把《太極混沌訣詳解》遞還給我：
“今天就到這兒，明天早上四點半，還來觀星台。
回去後按冊子上的示意圖，再練三次‘引氣入體’，記住，每次都要讓靈氣在丹田裏待夠至少一刻鍾，這樣才能更快穩住‘混沌初開’的境界。”
我接過冊子，站起身才發覺膝蓋的酸脹感早沒了，連盤坐很久的腿也一點不麻——這大概就是靈氣滋養身體的效果吧。
走下石階時，蘇清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點關心
‘明天別遲到。’
“別急着求快，《太極混沌訣》的每個階段都得穩扎穩打，尤其是前三個階段，
基礎打得越牢，後面修煉越順。下周處理伶人靈的時候，你至少得能熟練運用‘混沌初開’的氣感，才能幫上忙。”
路過基地食堂時，林默正好從裏面出來，手裏還拎着兩個熱騰騰的肉包子。
“看你這氣色，‘引氣入體’練得還行？”
我笑着接過一個包子，咬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
“蘇導師先跟我講了功法的九個階段，現在剛能穩住靈氣進丹田。”
林默挑了挑眉，嘴角帶笑，輕輕拍了拍我肩膀：
“九個階段你都知道了？那可得好好練，我現在還卡在‘八卦奠基’這階段呢。”
回到出租屋，王姐正在樓下麻利地收拾煎餅攤，一看到我，就笑着大聲喊：
“陳羽，今天咋回來這麼早？新工作不忙啊？”
我走過去，從兜裏掏出個肉包子遞給她：
“王姐，你吃，我今天回來早。”
她接過包子，眼神裏滿是欣慰，嘴角揚起來：
“那就好，你總算不用再熬夜跑單了。”
我沒提修煉的事，回到出租屋後，就按蘇清鳶的囑咐，在窗邊繼續練“引氣入體”。
陽光透過窗戶，柔柔地灑在銅鏡上，鏡面閃過一絲溫和的微光。
靈氣隨着呼吸緩緩進入身體時，那種感覺比在觀星台時還要清晰。
練到第三次，靈氣在丹田停留的時間已經能超過一刻鍾了，胸口的暖意也越來越明顯。
我知道，自己正穩穩地走進《太極混沌訣》的第一重境界，朝着蘇清鳶說的更高層次，一步步往前走。
傍晚，林默發來微信，說城東老樓的伶人靈又出來鬧了，讓我提前把“清心咒”的口訣背熟。
我翻開《太極混沌訣詳解》，在“清心咒”那頁，看到旁邊特別注明了“需穩固‘混沌初開’境界方可修煉”。
這讓我明白，修煉清心咒沒那麼簡單，得在心靈和氣感上都達到一定火候才行。
我合上冊子，決定還是先通過日常修煉來鞏固氣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