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對方在笑，商尋卻無端感到危險。
能這麼利落斬殺異種，必然是個高等級哨兵。
要殺她更是輕而易舉。
不過目前看起來暫時是安全的。
“你是誰？”
商尋沒有回應對方的問題，而是反問。她往後想拉開彼此間的距離，面前哨兵猛的湊過來。靠得更近了。
男人順滑的銀色長發此刻和商尋的卷發交纏在一塊，似乎下起了雪，紛紛揚揚，清晰可見的雪花瓣落在剪裁合身的軍裝上，落在商尋纖長的睫毛上。
化作肅殺的寒意。
“我叫那惟澤。”
“區域基站聯絡我說，這邊有個新發現的小向導。”
“我是來護送你回白塔的。”
如今向導的數量每況愈下，不容樂觀。哨兵畸變只增不減，聯邦已經在大範圍搜尋向導，送往白塔。
嘖。
那惟澤說這話的時候銳利的金眸微眯，眼中帶着審視，掌心向下移動，落在少女的脖頸處。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用力，白皙的皮膚上便留下淡淡的紅痕。
白塔…向導…
那惟澤眼中暴戾愈加，手也不自覺加重力道。
“咳…咳。”
商尋有些難受，呼吸不暢連咳了幾聲。眼角還帶着盈盈淚珠。
她好像看見她太奶了。
男人眼神暗了暗。
倏地鬆開手，少女像是脫水已久的魚剛回到水裏，嘴巴微張快速地呼吸。一張一合間，粉嫩的小舌頭若隱若現。
那惟澤：“你能不能好好呼吸？”
商尋：？？？
那還能怎麼呼吸？
呼吸又咋了！
好吧，她不想同對方繼續探討這個沒意義的問題。
商尋注意到那惟澤脖子上掛着的黑色的、類似鎖鏈一樣的玩意，時刻跳動着的電壓伏數，心裏默默又給對方的危險評級加了檔。
想了一會，商尋深吸口氣問道：
“白塔是什麼？”
雖然對方看上去實在不像是要對她怎樣，但還是搞清楚，知道自己會被送往哪。
別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
這下輪到那惟澤沉默了。
也不算沉默，他嘴角抽搐，從頭到腳重新打量了遍商尋，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問的這是什麼蠢問題。
“白塔是聯邦的核心機構，負責對絕大多數的哨兵、向導進行管理。向導和哨兵們在此接受教育，訓練，匹配，有需要時外派處理污染區相關的任務。”
類似於聯邦軍事資源儲備部，硬要算的話，可能是一份不錯的編制工作？畢竟作爲戰備人員…
商尋默默在心裏補充。
她搞不懂爲什麼自己就被認定爲是向導了。難不成是因爲這只小垂耳兔？抑或是來自哨兵先生們的單向感應。
而眼下，在這個處處充滿危機、隨時可能被異種吃掉的世界，白塔於她而言，是很好的去處。
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商尋只想活下去。
“還有什麼問題嗎？”那惟澤眼神定定地落在少女臉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有了。”
那麼暫時達成了一致。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遍地荒蕪的路上，偶爾有不長眼的異種靠近，那惟澤會第一時間將其絞殺。
哨兵先生體力很好，長腿邁着大步子輕鬆走在前頭。
商尋每次都得小跑一陣才能勉強跟上。
與此同時，整個污染區在指揮下有條理地被清掃着。身強力壯的年輕哨兵們和異種正進行着激烈的鬥爭，雖然身上掛了彩，卻沒有人退縮。
然而，變故在片刻突生。
原本狂躁的異種齊齊安靜下來，虔誠地望着某個方向。
大地在顫動。
黃土割裂出道道縫隙，淺粉色的軟肉從中擠壓出來，聚集，最後竟如百尺高樓般屹立。祂不斷吞噬周圍的異種，蔓延。
連帶着天際都暗下來。
“那是什麼？”
商尋奇怪於比變臉還快的天氣。
下一秒，強健有力的手臂就將她整個人撈起來，那惟澤眸光輕掠，牢牢扣緊她的腰，隨後幾個起跳停在高處。
這裏視野更好。
離污染區也更加遠。
商尋眼尖地看到方才的小哨兵，他處在最前面，直面變故的發生。
因而，他也是第一個，被異種徹底撕成片的。年輕哨兵到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異種轉頭把目光放在其他哨兵身上，軟體忽然張數張嘴，黑色粘膩的唾液流出，霎時間竟將數人卷住，齊齊吞掉。
“他們……”商尋有些後怕地捂住嘴，那惟澤只是淡淡瞥了眼。
“當然是——”
“死了。”
那惟澤近乎冷漠的兩個字重重敲進了商尋心裏。
她表情懨懨的，心底像是悶了塊溼棉花。
明明不久前，還在笑着說會幫助她的年輕哨兵，轉頭就這麼死在她面前。
商尋哪見過這種場面。
一時間，大腦嗡嗡的，充斥着各種亂七八糟的畫面。
還有異種吃人、殘肢遍野，鮮血橫流。
商尋現今才對這世界似乎有了更真切的感覺。數千年末日廢土下的文明，異種與人類的糾纏，從來不是兒戲。
身側男人面色毫無變化，冷漠到淡然的聲音向遠處發送消息：
“A級污染區0761，出現SS級污染異種，徹底失控。”
原本住在污染區附近的部分居民早幾天已經有序撤離，所幸沒有造成大量傷亡。聯邦其實有打算放棄這裏。
盡管指揮已經下達撤退命令，可還是有不少哨兵死於其間。
犧牲是難免的。
這樣的事情，數不清的地方每天都在上演。最開始人類還會期盼，等到末世結束一切都會好轉的。
可暗無天日的末世，像是沒有盡頭。
也許哪天，他也死在某個角落裏無人問津。又或者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誰知道呢。
“走吧，別浪費時間了。”那惟澤回頭叫了聲情緒低落的小向導。
沒得到回應，他皺起眉，冷喝着出聲，
“怎麼，你也想留在這裏給祂加個餐？讓祂用尖銳的牙齒把你脖子咬斷，把你的四肢嚼得嘎嘣作響嗎？”
“就你這小身板，塞牙縫都不夠的。”
商尋木木的，還沒緩過來。
目光一直留在遠處。
那惟澤還以爲她是在心疼那些哨兵們，驀地想到什麼，聲音更冷了幾分：
“向導小姐，白塔可不是讓你聖母心泛濫的地方。”
“如果你連這都接受不了的話，奉勸你還是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吧。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出來了。”
他的話有些刻薄。
“你閉嘴。”商尋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飛快地轉過頭去。
小貓惹毛了也是會撓人的。
那惟澤淺金色的瞳孔裏多了些發自內心的笑容，他回望過去。看到一個氣鼓鼓的後腦勺。
即便那惟澤如何掩飾，也不可否認，
少女那水靈靈的雙眸直勾勾看過來時，他的心跳有片刻的失衡。
那眼神太幹淨了。
像是一汪澄澈的湖水，未沾染末日殺戮氣息，寧靜祥和，撫平他躁動的情緒。
—
壞狗你就等着後面後悔吧。
寫了就發時間不定
隨時小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