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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協議籤的很順利。
宋瑾延心中有愧,將名下大半的財產都留給了我。
搬出別墅那天,他叫住我:
“芝芝,以後我會把你當成親妹妹照顧,我們......還是一家人。”
腳步頓了頓,我沒有回頭。
那天之後,宋瑾延和沈薇的婚訊傳得全網皆知。
報道用盡溢美之詞。
稱他們是天作之合,祝賀宋總擺脫精神病前妻,覓得良配。
婚禮前夜,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聲稱是宋瑾延的助理,有重要離婚文件需要我籤署。
地點定在一家高級會所。
我如約趕去,推開門,喧囂和香檳氣泡撲面而來。
哪裏是什麼文件籤署,分明是沈薇的婚前派對。
我想退出去,已經晚了。
周圍的賓客漸漸圍攏過來,好奇與探究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有人注意到我脖頸和手腕上未消退的痕跡,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蔓延開來。
“看她手上的淤青,是被綁過的痕跡吧?”
“聽說她從小就有精神病,看來是真的。”
“你看她脖子上那些......該不會是......”
“難怪宋總會離婚,誰受得了一個整天要綁起來的瘋子。”
“不過也挺可憐的,小時候就遭遇那種事......”
這些低語像一把把鈍刀,一下下割着我的心髒。
我下意識拉扯衣袖,試圖遮住手腕上束縛留下的紅痕,卻發現這舉動只會引來更多目光。
宋瑾延撥開人群走過來。
目光落在我裸露的手腕上,眉頭緊鎖。
“林芝,你故意弄出這些痕跡,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是爲了提醒我不要忘記你的恩情嗎?”
他向前一步,俯身逼近:
“怎麼,是覺得報恩二十年還不夠?非要當衆自揭傷疤,提醒我你爲我犧牲了多少?”
“還是說......”
“你其實根本沒把當年的事放在心上?畢竟看你這麼熱衷於展示這些傷痕,似乎也不像多麼在意的樣子。”
我踉蹌後退,心髒像是被生生撕裂。
他明明見過我被那場噩夢折磨得不成人樣的樣子。
卻輕描淡寫說成是我挾恩圖報上演的戲碼。
我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發疼:
“是你助理叫我來的,說有文件要籤。”
宋瑾延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助理。
對方立刻上前,一臉無辜地搖頭:
“宋總,我從來沒有聯系過林小姐。”
宋瑾延轉回頭,眼中的厭惡幾乎要溢出來。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到現在你還在撒謊。林芝,你真是無藥可救了。”
他招手叫來保安:
“把這位精神不穩定的女士請出去,別讓她在這裏發瘋。”
兩個穿着制服的保安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粗暴地把我往外拖。
賓客們自動讓出一條路。
憐憫、鄙夷、好奇,各種目光像利箭一樣從四面八方落在我身上。
我沒有掙扎,任由他們把我拖出會場。
在出門前的那一刻,回頭看了最後一眼。
宋瑾延正低頭對沈薇說着什麼。
手指輕柔地撫過她的發絲,眼神裏是我許久未見過的溫柔。
保安將我扔在地上,滿臉譏諷吐了口水。
顧不上被擦破皮的手肘,我爬起來。
一步一步,朝着剛租的公寓方向走。
從會所走到市中心的公寓,距離遠得可怕。
我走了一整夜,又走到第二天中午。
天色放晴,陽光刺眼。
仿佛昨夜那場鬧劇,只是一場幻覺。
當我終於站在公寓樓下,不遠處巨大的電子屏幕上正在實時轉播一場世紀婚禮。
宋瑾延西裝革履,和笑靨如花的沈薇互換戒指。
我平靜地收回目光,走進公寓,反鎖了門。
打開電腦,登錄那個記錄着我所有愛意與希望的私密賬號。
然後,將它公開。
我支付了天價費用,讓賬號沖上熱搜榜前五。
無數吃瓜群衆涌入這個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樹洞。
翻閱着我寫給宋瑾延和沈薇的每一句話。
輿論開始發酵,質疑聲四起。
就在討論度達到頂峰時,我寫下了最後一條動態。
點擊,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