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冷消毒水的味道鑽入鼻腔,取代了雨夜的鐵鏽與汽油味。白洛笙緩緩睜開了眼睛,視線由模糊到清晰,映入眼簾的是醫院VIP病房典雅的米色天花板,一盞柔和的吸頂燈散發着安寧的光暈。身體的感覺清晰傳來,已無半分疼痛,只餘一種久睡初醒的慵懶,以及血肉深處奔涌的、磅礴內斂的力量感。天道歸位,凡俗傷病在他眼中不過浮塵。

“少爺!您醒了!”

一個驚喜交加,帶着哽咽的聲音在床邊響起。白洛笙微微側頭,看到一張寫滿擔憂和如釋重負的臉。是忠伯,白家服務了幾十年的老管家,鬢角斑白,此刻眼圈泛紅,正激動地俯身看他。

旁邊,幾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鏢身形挺拔,肅立如鬆,看見他醒來,眼神中也流露出忠誠的慶幸。

目光掃過忠伯花白的頭發和微紅的眼眶,白洛笙(天道意志下的)心中掠過一絲微瀾。凡人白洛笙的記憶涌上,這位老管家,大概是偌大白家宅邸裏,除卻血緣父母外,少有的真正關心“白洛笙”這個人而非“白家少爺”身份的存在。

“忠伯,我沒事。”他開口,聲音平靜,帶着一種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安撫力量,與曾經的少年意氣截然不同。這微妙的差異讓忠伯微微一怔,只當是少爺經歷生死大劫後的沉穩。

“少爺,您嚇死老仆了!救護車把您送來時,醫生都說……都說情況極其危險!”忠伯聲音發顫,“萬幸蒼天保佑!白家祖宗保佑!”

蒼天保佑?白洛笙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蒼天就是我,我自然保佑我自己。

“是誰把我送來的?”他看似隨意地問。

“是急救中心接到報警電話。現場……是那位叫蘇晚星的小姑娘,一直守着您直到救護車來。還有……”忠伯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復雜,“那個開車的江小姐,一直在醫院等着,說要當面賠罪道歉。”

蘇晚星。江以墨。

兩個名字在心中閃過,對應的記憶瞬間清晰。一個是被救的傻傻書蟲同桌,一個是撞了自己的“學姐”。

“蘇晚星怎麼樣?”他問,語氣裏聽不出太多情緒。

“那位小姑娘也受了些驚嚇和擦傷,就在隔壁病房觀察,剛醒,聽說您醒了,急得不行,老仆看她腿還軟着也要過來看您,被護士勸住了。”忠伯連忙回答。

白洛笙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天道視角下,隔壁病房裏,那個扎着鬆鬆馬尾、臉色還有些蒼白、正固執地試圖下床的瘦弱身影纖毫畢現。她眼神裏的擔憂和焦急,幹淨得像未被污染的清泉。嘖,純粹的人性閃光點,倒是……有點意思。

至於江以墨……白洛笙的神念如同無形的觸角,瞬間穿透病房門、走廊、一直蔓延到VIP區的休息廳——一個高挑的身影正不安地來回踱步,長發微亂,精致的臉上寫滿焦慮和自責,手裏緊緊攥着手機,指節泛白。帝都大學大三金融系的江以墨……身份背景也瞬間了然於胸。

他收回目光。凡間的糾葛,暫時不急。

“忠伯,”白洛笙的聲音打斷忠伯準備匯報其他瑣事的打算,“先別通知老頭子和我媽。這點小事,我自己處理。” 他口中的“老頭子”自然是坐鎮南方商界的父親白擎蒼。

忠伯又是一愣。少爺從前對老爺夫人可是恭敬有加,從不會用這種帶着絕對掌控語氣的稱呼……他壓下心中的異樣,恭敬應道:“是,少爺。那……沈媽那邊?”

聽到“沈媽”二字,白洛笙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寒芒。

幾乎是同時,病房門外傳來一陣喧譁。

“讓開讓開!我們來看洛笙少爺!你們憑什麼攔着?”

一個尖利、帶着誇張哭腔的女聲響了起來,穿透病房的隔音門都顯得刺耳。

“就是!我女兒是洛笙最親密的人!你們敢攔我們?”

另一個略顯刻薄的聲音緊跟其後。

門開了,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披着真絲披肩的中年婦人硬生生擠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妝容精致、穿着最新款香奈兒套裙的年輕女子——正是白家小院的保姆沈媽和她的女兒沈月漓。

沈媽進門就直奔病床,眼睛像是裝了開關,淚水“唰”地就下來了,哭嚎道:“洛笙少爺!我的好少爺!您可嚇死沈媽了!聽說您被車撞了,沈媽這心啊,跟刀絞一樣啊!” 她作勢要去摸白洛笙的臉,眼神卻在飛快地掃視病房環境和少爺身上有沒有明顯傷痕。

站在她身後的沈月漓,面上也是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動人的樣子。她今天穿了一件藕粉色的連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妝容完美無瑕,刻意營造出因擔憂而憔悴的易碎感。只是,她看向白洛笙的目光深處,只有一絲緊張,卻沒有真正的關切,更多的是擔心這位長期飯票加ATM出了嚴重問題,自己搖錢樹的生活質量會不會受到影響。尤其當她看到病房的奢華程度和門外肅立的保鏢時,心中那份將白洛笙視作蠢貨舔狗的優越感再次膨脹——看來白家確實有錢有勢。

“少爺,您感覺怎麼樣?痛不痛?” 沈月漓上前一步,聲音柔軟得能滴出水,眼中努力擠出幾滴晶瑩,“我一接到消息就嚇壞了,立馬催媽媽一起趕過來了。”

忠伯眉頭緊皺,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擋住了沈媽試圖撲上來的動作。保鏢們也無聲地戒備起來。

白洛笙靠在舒適的枕頭上,神色平靜得如同一口古井,饒有興致地看着眼前這兩人的表演。沈媽身上那種刺鼻的劣質香水味混合着眼淚鼻涕的作態,沈月漓那刻意拿捏的哭腔和眼底深處的算計,在天道洞察下,纖毫畢現,拙劣無比。

她們此刻的焦急,無非是害怕失去寄生體。沈月漓甚至可能更擔心明天顧雲崢那場盛宴能否順利進行——那可是她掏空了白洛笙銀行卡和動用白洛笙“關系”才勉強在南宮世家旗下的五星級酒店“瀚月樓”訂到的豪華包間!

“沒事,死不了。” 白洛笙開口,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直接打斷了沈媽的嚎哭,“一點小車禍,忠伯反應快,處理好了。”

沈媽和沈月漓都是一愣。少爺這反應……太平淡了!按照她們的經驗,以往白洛笙就算磕破點皮,只要沈月漓表現出一點關心,他都會受寵若驚,繼而加倍滿足她們的要求。今天這死裏逃生,怎麼這麼冷靜?甚至……眼神掃過來的時候,讓她們心底莫名一寒?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真是老天保佑!” 沈媽趕緊堆起笑容,順勢就坐在病床邊,“少爺您想吃什麼?沈媽這就去給您做!燕窩?魚翅?您最愛吃我燉的佛跳牆了!” 她已經開始盤算怎麼從醫藥費、補品費裏撈點油水。

“不用。” 白洛笙幹脆地拒絕,目光卻似笑非笑地落在了沈月漓身上,“月漓姐看起來很擔心?晚上……沒受涼吧?” 他刻意加重了“晚上”二字。

沈月漓被他看得心裏一毛,那眼神太過於洞徹,讓她有種瞬間被看光所有心思的錯覺。她強作鎮定,努力擠出更柔弱的表情:“洛笙……你這話說的,你出事了,我當然擔心得不得了。晚上……晚上我和雲崢他們去寫生,回來才知道你爲了等我淋了雨……” 她心虛地避開了白洛笙的目光。

“寫生?” 白洛笙語氣玩味,“嗯,雨夜裏開敞篷跑車去寫生,顧雲崢果然有藝術家的浪漫。”

沈月漓臉色瞬間一白!

白洛笙看見了!他不僅看見了,他還知道是顧雲崢的車!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頭頂。怎麼辦?他會不會鬧起來?

“什麼寫生跑車?”沈媽不明所以,只覺得氣氛不對,趕緊打圓場,“哎呀少爺,月漓那是去和同學討論功課……”

“哦,是嘛。”白洛笙似乎失去了繼續這個話題的興趣,目光轉向窗外,“對了,沈媽,我記性不太好。我記得我們家那棟小院,產權是白家的吧?我記得籤的雇傭合同裏,是包你和月漓的食宿,沒錯吧?”

沈媽心裏咯噔一下,賠笑道:“是是是,少爺怎麼突然問這個?白家對我們母女恩重如山,我們……”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來。”白洛笙打斷她,語氣依舊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好好住着吧,白家還不缺這點地方和人手。只是……”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緊張的沈月漓。

“只是,我這次出院,可能要清靜點養病。畢竟高三了,學業爲重。家裏……閒雜人等需要少一點。你們心裏有數就好。”

沈媽和沈月漓面面相覷。這“閒雜人等”是什麼意思?再說她們?少爺這是暗示要趕她們走?沈月漓急了,她好不容易營造的白家“沈小姐”人設,帝都藝術學院的“富家女”光環,搬出去豈不是要穿幫?生活費誰給?奢侈品誰買?

“少爺!我們……”沈媽剛想辯解。

白洛笙已經閉上了眼睛,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忠伯,我想休息了。送沈媽和月漓姐出去吧。哦,對了,月漓姐,”他閉着眼,像是隨口一提,“明天好像是顧雲崢生日?聽說你在瀚月樓給他訂了場地?挺用心。”

嗡!

沈月漓腦子裏仿佛炸響一道驚雷!他連生日宴地點都知道得這麼清楚!這下完了!她手心瞬間被冷汗浸溼。怎麼辦?明天要是白洛笙鬧起來……她偷用白洛笙錢、冒用白家名頭訂場地的事不就徹底暴露了?顧雲崢那邊怎麼交代?她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

在巨大的恐懼和難以言說的恐慌中,沈月漓幾乎是踉蹌着被臉色同樣難看的沈媽拉出了病房。門關上,隔絕了她們的不安。

白洛笙緩緩睜開眼,眼中一片冰冷漠然。

“忠伯。”

“少爺,您吩咐。”

“蘇晚星那邊,找個好點的護工照顧,費用白家出,別聲張。那個江以墨……”他頓了頓,神念中清晰地“看”到休息廳裏已經六神無主的學姐,“告訴她,賠罪可以,讓她家長輩和我的律師談。記住,是白家的律師團。”

“是!少爺!” 忠伯心中一凜。少爺這手段,忽然變得雷厲風行且滴水不漏!賠罪直接上升到家族層面,這和直接找麻煩有什麼區別?看來那位江小姐要倒大黴了。但少爺的吩咐,他必須完美執行。

白洛笙揮了揮手。忠伯躬身退下,輕輕帶上了門。

病房陷入安靜。

白洛笙的目光投向虛空。神念如無形的潮汐,瞬間覆蓋了小半個帝都。

某個廉價酒店房間裏,正對着鏡子練習“貴族式”微笑的顧雲崢赫然出現在感知中。那張英俊的臉因爲興奮而顯得有些扭曲,手腕上的廉價電子表發出微不可察的系統提示音:

【叮!檢測到高質量女性沈月漓深度奉獻(處女),評價SSS!觸發特別抽獎輪盤!】

【恭喜宿主!抽中:帝都別院住宅一套使用權1年!能量+1000!】

抽獎……深度奉獻……

白洛笙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這個曾經的“小玩意”規則……還真是令人作嘔。通過女性的身體和情感作爲養料?呵。

他清晰地“看到”那個依附於顧雲崢魂魄、散發着微弱規則波動的系統內核。那是很久以前,他身爲天道時,制作出來投放到下界某處用以觀察“小世界氣運規則偏差”的無數實驗品之一,類似於一個設定好程序的觀測站。功能是積累並引導某一類型(如奉獻)的“氣運潮汐”波動,並以固定的、低級的規則(抽獎)回饋給綁定者,用以維持觀測站運轉並收集數據。

說白了,就是個收集香火願力(女性奉獻崇拜類情緒能量)然後反哺點小恩小惠的自動裝置,類似於古代那些吸收了香火顯點小神跡的小廟。根本談不上是“系統”,更不配擁有智慧。

如今,天道沉寂歲月太久,這個低級裝置竟意外啓動,綁定了一個貪婪的靈魂——顧雲崢。它就像一個能量轉化泵,將女性的“奉獻氣運”抽出來,以實物形式反饋給顧雲崢,幫助他強化自身的光環(氣運),形成惡性循環。而顧雲崢此刻的興奮值達到了頂點,正對着鏡子反復嘀咕:“力量……地位……女神……都是我的!我顧雲崢終於要出人頭地了!明天生日宴,就是我踏上巔峰的第一步!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真正的人中之龍!”

白洛笙的眼中只有冰冷的漠然。

“抽獎系統?”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纏繞着一縷無形無質,卻能輕易崩碎星辰的本源道則。

“用女性的身體和感情做燃料……”

“那就讓你……徹底做個‘漏氣’的泵吧。”

指尖輕點。

無形無影,無色無味。

一縷細小到連顧雲崢身上那個低級系統都無法察覺的規則“裂紋”,如同最細微的病毒,無聲無息地烙在了那個系統規則轉換的核心處。這裂紋不會立刻讓它崩潰,卻會像一個永遠無法修補的破洞,讓它每一次轉化能量的效率急劇下降,甚至產生不可預測的規則錯亂。更重要的是,它屏蔽了系統對“白洛笙”這個存在的所有感知。在顧雲崢和他那個蠢系統眼中,白洛笙依舊只是那個可以隨意踩踏的“舔狗泥巴”。

收回指尖,仿佛什麼都沒做。

白洛笙唇角微揚。

氣運?

他不需要剝奪,只需要讓這所謂的“運氣”……自然失效即可。

然後,看着他們在自以爲的巔峰上……踏空。

“慢慢玩。”

他低語,聲音平靜。

“明天,好戲開場。”

先從……收點利息開始。拔掉院子裏的兩棵雜草,順便看看她們精心爲情敵準備的生日禮物賬單,能否……刷得出卡?

窗外的城市燈火,如同等待他落子的巨大棋盤。而棋盤另一端,無知無覺的棋子們,正滿懷憧憬地走向……他自己親手布下的第一個命運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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