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轟鳴聲如同金屬巨獸的咆哮，在鏽蝕的荒原上回蕩。林然屏住呼吸，將身體緊緊貼在一堆扭曲的金屬殘骸後面。阿土像只警覺的機械獵犬，耳朵微微抽動，獨眼中閃爍着數據流般的藍光。
“鐵骸幫...三輛車...十人...”她壓低聲音，詞匯依然簡單，但足夠傳達關鍵信息，“有...重武器...”
林然微微探頭，透過金屬縫隙觀察。三輛改裝過的越野車正停在他們的逃生艙殘骸旁，車身上焊接着重機槍和奇怪的發射器，十幾個全身植裝改造的暴徒正在四處搜查。其中一個頭目模樣的壯漢，整條右臂都是巨大的液壓爪，正憤怒地踢着蝕鐵獒的屍體。
“那幫廢物拾荒者說的就是這裏！”頭目咆哮着，“有個新人帶着好貨！給我搜！”
林然心一沉。剛才放走的兩個拾荒者果然引來了更大的麻煩。現在的他傷勢未愈，彈藥耗盡，根本無法正面抗衡這麼多敵人。
【戰術分析：正面沖突勝算率3.2%。建議：隱匿或撤離】
系統的提示冰冷而客觀。林然的目光掃過四周，最後落在不遠處一個半埋在地下的金屬管道入口——那是阿土之前指出的通往77號避難所的通風管道之一。
“從下面走。”林然對阿土做了個手勢。
阿土點頭，像只貓一樣悄無聲息地滑向管道口。她手指靈活地在鏽蝕的蓋板上操作了幾下，伴隨着幾乎聽不見的金屬摩擦聲，蓋板被移開了。
就在兩人即將潛入地下時，一聲大吼傳來：“那邊有動靜！”
子彈瞬間傾瀉而來，打在周圍的金屬上濺起一串火花。
“快走！”林然推了阿土一把，隨後自己也鑽入管道，順手將蓋板拉回原位。
管道內一片漆黑，彌漫着金屬鏽蝕和機油的味道。兩人在狹窄的空間中快速爬行，身後傳來鐵骸幫成員氣急敗壞的叫罵和槍擊管道的叮當聲。
幾分鍾後，他們已經深入地下，身後的聲音逐漸遠去。
“暫時安全了。”林然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喘息着。剛才的劇烈運動讓他還未愈合的傷口又開始滲血。
阿土擔憂地看着他，從隨身的小包裏掏出一管粘稠的綠色膏狀物：“塗...止痛...”
林然猶豫了一下，系統立刻掃描分析：
【成分：硅基潤滑劑混合未知有機化合物，含微弱能量反應。止痛效果有限，可能引起皮膚過敏。建議：使用自備醫療納米噴霧】
林然謝絕了阿土的好意，取出最後的納米噴霧處理傷口。阿土看着那高科技醫療設備，獨眼中的藍光明顯亮了幾分，充滿了好奇和渴望。
處理完傷勢，兩人繼續在管道網絡中前進。阿土對這裏極爲熟悉，像在自己家後院一樣穿梭自如。
“你經常來這裏？”林然問道。
阿土點頭：“找...零件...吃的...”她指了指管道壁上的某些標記，“陷阱...小心...”
果然，在前進過程中，林然看到了好幾處明顯被觸發過的防御機制——激光發射器的殘骸、已經失效的能量柵欄、生鏽的自動炮塔。阿土不僅能避開還在運作的陷阱，甚至能利用某些故障裝置作爲路標。
“系統，記錄路徑並分析陷阱模式。”林然在心中默念。
【正在記錄...分析中...防御系統設計理念：馬克VII型標準避難所協議，但經過多次非標準改裝...存在大量邏輯漏洞和過期未更新的安全補丁...】
工程師的本能讓林然忍不住在腦中開始修補這些安全漏洞。若是給他權限和工具，他能讓這個避難所的防御系統效率提升300%以上。
經過一段漫長的爬行，前方終於出現了微弱的光亮和更大的空間。
兩人爬出管道，來到一個相對寬敞的通道中。這裏的牆壁依然是金屬結構，但明顯更加完整，頭頂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盞昏暗的應急燈在閃爍。
“接近了...主入口...”阿土指着前方，“但...過不去...有守衛...”
果然，在通道盡頭，一扇厚重的金屬大門隱約可見。門前的地面上散布着幾具白骨和機械殘骸，顯然之前試圖強行進入的人都付出了慘重代價。
【掃描檢測到多頻段能量場和運動傳感器。防御等級：中】
林然仔細觀察着前方的區域。雖然沒有可見的防御設施，但他的工程師直覺告訴他，這裏處處殺機。
“上次...我差點...”阿土心有餘悸地指着自己機械臂上的一道深刻劃痕，“很快的刀...看不見...”
林然讓系統全面掃描前方區域。幾分鍾後，結果出來了：
【檢測到高頻振動粒子場，可瞬間切割大多數物質。運動觸發式，覆蓋範圍門前10米區域。漏洞：能量供應不穩定，每17.3秒有0.5秒的間隔；西北角3平方米區域因牆壁損壞導致場強減弱37%】
一個計劃在林然腦中形成。
他從工具包中取出幾個小零件——是從逃生艙上拆下的傳感器和一枚快要耗盡的能量電池。又讓阿土貢獻了一點她收集的廢料。經過幾分鍾的改裝，一個簡陋的定時觸發器做好了。
“幫我計算最佳投擲時間和位置。”林然對系統下令。
【計算中...建議：3秒後以42度角投擲至坐標X-7,Y-3處...】
林然照做，將做好的裝置扔了出去。裝置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正好在落地前的瞬間爆發出一陣能量波動。
嗡——
一瞬間，門前區域亮起密集的藍色網格，無數細微的粒子在高頻振動，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裝置在接觸網格的瞬間就被切成了碎片。
但就在網格出現的瞬間，林然已經看到了那個安全的薄弱區域。
“就是現在！”他拉着阿土，趁防御系統重新充能的短暫間隔，沖向了西北角的安全區域。
他們剛剛站穩，粒子場再次激活，但正如系統計算的那樣，他們所在的區域場強明顯較弱。
“慢點走...別太快...”林然提醒道。運動觸發式的防御，只要移動足夠緩慢，就不會激活最大強度的切割場。
像在雷區跳舞一樣，兩人以極慢的速度穿過了死亡區域，終於來到了避難所的主大門前。
大門是由某種合金鑄造，厚重得令人窒息。旁邊的控制面板早已損壞，裸露的電線像枯萎的藤蔓般垂落。
“打不開...”阿土沮喪地說，“試過很多次...”
林然卻雙眼發亮。作爲一名工程師，這種挑戰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勝心。
“系統，掃描大門結構和控制機制。”
【掃描中...大門型號：泰坦-III型防爆門，物理鎖死狀態...控制線路嚴重損壞...備用能源接口：馬克9型標準，與宿主工具包中的能量棒兼容度87%...】
林然立刻行動。他找到備用能源接口，清理掉鏽跡和污垢，將能量棒連接上去。雖然能量棒已經幾乎耗盡，但足以讓系統短暫接入並分析大門機制。
【分析完成：門鎖機構因年代久遠已卡死。建議：向液壓系統的相反方向施加26700牛頓的力，同時震動鎖芯部位...】
林然查看四周，很快找到了一根足夠結實的金屬梁作爲杠杆。又讓阿土用她機械臂的力量配合自己的工具，按照系統計算的精確角度和力度開始操作。
“向左3度...現在向下施力...停！震動這裏！”林然指揮着。
隨着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厚重的大門竟然緩緩挪動了一絲縫隙！足夠一人側身通過！
“成功了！”阿土罕見地流露出興奮的情緒。
兩人先後擠進大門，終於進入了避難所內部。
裏面是一片黑暗，只有緊急出口標志散發着微弱的綠光。空氣陳腐但可以呼吸，顯然循環系統還在最低限度運作。
【檢測到穩定能源信號...來源：地下三層，方向正前方...】
系統突然提示道。
林然精神一振。有能源就意味着可能有機會修復系統、獲得更多資源。
兩人沿着走廊小心前進。避難所內部保存得相對完好，雖然到處是灰塵和蜘蛛網般的電纜，但基本結構完整。牆壁上還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標識和警告牌，使用的文字是一種林然從未見過但系統能部分解析的語言。
“小心...”阿土突然拉住林然，指着前方地面上一灘不起眼的油污。
林然讓系統掃描，果然發現油污下隱藏着一個壓力觸發式炸彈。簡陋但有效。
“鐵骸幫的人進來過。”林然判斷道。這種粗糙的陷阱不可能是避難所原有的防御系統。
這意味着他們並非這裏唯一的“訪客”。
更加小心地前進一段距離後，他們終於找到了能源室。透過觀察窗，可以看到裏面一台龐大的聚變反應堆正在低沉地運行，散發出令人安心的嗡嗡聲。
但問題來了——能源室的門被從內部加固封鎖了，顯然有人占據其中。
“怎麼辦？”阿土看向林然，已經自然而然地將他當作決策者。
林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讓系統全面掃描周邊環境。
【掃描完成：檢測到兩個生命體征在能源室內，能量反應微弱...通風系統仍在運作，主管道入口位於頭頂3米處，尺寸足夠通過...通風口防護網電源可被遠程切斷...】
一個計劃迅速在林然腦中形成。
他讓阿土留在原地觀察，自己則找到通風系統的一個檢修口，爬了進去。在狹窄的管道中爬行了幾分鍾後，他找到了通往能源室通風口的岔路。
通過柵欄，他能看到下面有兩個衣衫襤褸的人正守着一台簡陋的發電機，身邊堆着一些食物和水的包裝。顯然，他們不是鐵骸幫的人，而是像阿土一樣的幸存者，占據了這處寶貴的能源。
林然不想傷害他們，但需要這裏的能源。
他小心地連接到通風系統的控制線路，讓系統嚐試破解簡單的安全協議。
【破解成功：獲得通風子系統低級權限】
林然切斷了通往能源室通風口的電源，防護柵欄無聲地打開了。然後，他制造了一點噪聲，又迅速退回管道深處。
下面的兩人警覺地抬頭，看到打開的通風口，頓時緊張起來。
“什麼東西？” “可能是噬鐵鼠...我去看看。”
一人拿起自制的矛槍，小心地靠近通風口。就在他抬頭查看的瞬間，林然從暗處擲出一小包阿土給的濃縮營養膏——在這裏是珍貴的美食。
那包東西正好落在男子腳邊，他愣了一下，撿起來看清是什麼後，頓時睜大了眼睛。
“是食物！高級貨！”他驚喜地叫道。
另一人聞聲趕來，兩人爲這意外之財興奮不已，完全沒注意到林然已經從另一個入口悄無聲息地進入了能源室。
“不想死就別動。”林然平靜地說，手中握着最後一把能用的工具——高壓能量棒，雖然能量微弱，但足以造成傷害。
兩人嚇得僵在原地，手中的營養膏差點掉在地上。
“我們不想傷害你，”林然放緩語氣，“只需要這裏的能源。你們可以留下，但必須共享。”
經過短暫的緊張對峙，兩個幸存者——自稱老錘子和齒輪——最終同意了林然的提議。他們太清楚在這片廢土上，有一個強大的領導者意味着什麼。
林然立刻開始工作。他將能量棒連接到反應堆的接口上，雖然能量微弱，但足以讓系統深度接入並分析。
【開始連接...獲取系統權限...能源核心完整度41%，輸出功率僅爲標準值的7.3%...可修復...】
隨着系統開始汲取寶貴的能源，林然感到一絲久違的希望。但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當他嚐試引導一絲這個世界的“靈氣”進入系統輔助分析時，原本平穩運行的能源核心突然劇烈波動起來！
【警告：未知能量與系統發生嚴重沖突！規則不兼容！】 【錯誤：能量反噬！核心過載！】
反應堆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指示燈瘋狂閃爍！一股狂暴的能量逆流而上，通過連接線直接轟入林然體內！
“噗——”林然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被沖擊力撞飛出去，重重砸在牆壁上！
“林然！”阿土驚叫着沖過來。
老錘子和齒輪嚇得縮到角落，以爲整個能源室要爆炸了。
林然倒在地上，全身如同被無數根燒紅的針穿刺，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他體內瘋狂沖突，試圖撕裂他的身體和意識。
【緊急狀態！啓動備用方案：規則兼容性模擬算法...重新校準能量參數...】
系統瘋狂運轉，試圖挽救宿主的生命。林然在劇痛中保持着一絲清明，工程師的思維讓他瞬間明白問題所在——他試圖用高度有序的系統能量去直接驅動這個世界的混亂靈氣，就像用直流電去驅動交流設備，必然引起災難性的沖突。
“不...不能強行驅動...”林然艱難地喘息着，“必須...解析...適應...”
他強忍劇痛，讓系統停止對抗，轉而開始全力記錄和分析體內狂暴能量的每一個特性。
【分析中...“靈”能量結構解析度1%...2%...】
進度緩慢得令人絕望。林然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消散，仿佛隨時會被這狂暴的能量徹底撕裂。
就在這生死關頭，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在牆角一株奇特的植物上——它從金屬地板的裂縫中長出，葉片呈現出晶體般的結構，正微微散發着柔和的光芒，似乎在吸收空氣中彌漫的輻射能量。
植物的能量流動方式引起了林然的注意。它不像系統那樣強行控制能量，而是像漏鬥一樣，自然地引導和轉化能量。
“自然...引導...而非控制...”林然仿佛抓住了什麼關鍵。
他立即調整系統策略，不再試圖強行駕馭靈氣，而是模仿植物的方式，建立一種“引導通道”，讓靈氣按照其自身特性流動，只在關鍵節點進行細微調整。
【新方案實施中...能量沖突減少73%！規則解析度大幅提升！】
幾乎瞬間，體內的能量沖突明顯減弱。雖然仍然痛苦，但已不再危及生命。
【規則解析進度：15.8%！獲得基礎能量引導算法！】
林然艱難地坐起來，擦去嘴角的血跡。雖然這次嚐試幾乎要了他的命，但他終於找到了正確的研究方向。
“你...沒事？”阿土小心翼翼地問，獨眼中滿是擔憂。
林然點點頭，看向那株救了他一命的植物，心中已有新的計劃。
“系統，全面掃描那株植物的能量流動模式。我們要重新開始，這次換個方式。”
【掃描中...正在建立“靈”能量流動模型...】
林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初步解析這個世界的能量規則時，在遙遠的東皇帝稷，九天劍閣的巡天舟上，一位清冷如仙的女子突然輕咦一聲，疑惑地望向鋼魂熔原的方向。
“規則之弦...剛剛是不是顫動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