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玥踉蹌着沖到洗手池前擰開水龍頭,弓下身,雙手掬起冷水狠狠拍在臉上——
水珠順着臉頰滑落,鑽進敞開的領口,激得皮膚泛起一層雞皮疙瘩,卻只壓下了半分燥熱。
藥效像附骨的藤蔓,早已纏得她渾身發軟。
她索性把脖子湊到水龍頭下,讓冷水順着脖頸淌進衣領,浸溼的布料貼在皮膚上,可那股從骨頭縫裏鑽出來的癢意卻越來越烈,指尖甚至控制不住地伸向小腹。
她死死攥着裙擺邊緣,鏡子裏的自己面色潮紅,眼神渙散,連呼吸都帶着滾燙的溫度。
這樣下去不行!
蘇瑾玥咬破舌頭,讓血腥味混着冷水的氣息在舌尖散開,勉強維持着一絲清明。
她太清楚這藥效的厲害,上一世就是這樣被拖進地獄的——
要是被陸沉舟抓回去,那禽獸今晚不給她玩死在床上,也會折騰到她只剩半條命。
她深吸一口氣,正想對策,卻突然瞥見洗手間裏的布局不太對勁——
洗手池旁邊,竟然有一排小便池!
……
這是男衛生間?
難怪剛才進來時感覺怪怪的。
尷尬感還來不及涌上心頭,身側已經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着金屬皮帶扣碰撞的輕響。
她猛地扭頭,就看到一個男人站在不遠處,無視砸門聲,而是慢條斯理地踱步走近。
那副面孔帥得禍國殃民,鼻梁高挺,薄唇微勾,一頭烏發打理得一絲不苟,額前碎發微微垂落,遮住一點眉眼,卻擋不住那雙桃花眼的風流,眼尾上挑時,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慵懶,渾身散發着“頂級紈絝”的散漫氣息,仿佛什麼都不放在眼裏。
是傅斯年!
上一世,蘇瑾玥死後,意識並未立刻消散,反倒像被生生扯出軀殼的孤魂,掙脫了沉重的枷鎖,輕飄飄懸在刺骨的江面上——
她“看着”自己的屍體在濁浪裏沉浮,破爛的衣衫下,皮肉翻卷的傷口凝着黑褐色的血痂,成群的江魚循着腥味圍攏,尖牙啃噬着她的殘肢。
屈辱,讓她連靈魂都在劇烈顫抖。
冷不丁,屍體咚地撞在一艘遊艇的船底。
桅杆旁立着的男人驟然轉身,是傅斯年——
只是此刻的他,用一條黑色蕾絲絲巾死死纏着眼眶,遮住了那雙素來桀驁的眼。
“什麼動靜?”他眉頭狠皺,嗓音裏帶着久病般的沙啞。
直到手下人報出“江裏飄着蘇家大小姐的屍體”,他才緩緩嗤笑出聲,“真被陸沉舟玩死了?”
他頓了頓,那笑聲更冷,“蠢貨一個,把真心喂了狗,如今成了魚肚子裏的爛肉,活該。”
話音落,他指尖勾住絲巾一角,猛地往下一扯——
那張漂亮到極致的臉瞬間暴露在江風裏,可本該嵌着眼眸的位置,竟是兩個深黑的空洞!
金城第一紈絝,傅家二少,那個不分場合隨時隨地發瘋的惡犬,竟被顧言深和林皓白父女算計,被陸沉舟活生生挖去了雙眼!
這自身難保的落魄少爺,還在居高臨下地嘲諷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蘇瑾玥,下輩子記好了——做最毒最狠的無心人,做金城第一惡女!”
“開走!”他猛地轉身,聲音裏滿是嫌惡,“別讓那賤人的血水髒了我的船!”
落井下石!
巨大的悔恨與悲憤瞬間像冰水澆透蘇瑾玥的魂靈!
她想尖叫着撲上去撕碎他,想嘶吼着詛咒那些將她推入煉獄的雜碎,可她只是團虛無的影子,連觸碰一片衣角的力氣都沒有。
黑暗瞬間吞噬一切,她在無邊深淵裏急速下墜,只剩心底的恨意瘋長——
傅斯年,上一世你下場比我好不到哪去,卻敢笑我蠢、嫌我髒?
好,真好!
這一世,我偏要拉你一起淌這渾水!
傅家是金城豪門之首,你傅斯年是條瘋狗,正好借着你的手,讓陸沉舟那下九流,顧言深林清菡那堆雜碎,一起都給我去死!
------
“喲,這不是蘇大小姐嗎?”
冰冷的嘲諷猛地將她拽回現實。
洗手池前,傅斯年斜倚着門框,眉梢挑得老高,嘴角掛着玩味的笑,眼神卻冷得像冰,“怎麼?被陸沉舟玩得連男女衛生間都分不清了?這麼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