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4.
周圍一片譁然。
“是皇上之弟,鎮南王殿下,殷凜淵。”
“據說他一身龍氣,是先皇都欽點的‘戰神’,連皇上都忌憚三分!”
“那這姑娘真的是仙人?是殷王的救命恩人?”
顧祁臉色當場變了,瞳孔猛縮,連聲音都在發顫。
“怎麼可能!”
我半跪在床,嘴角還有血,眼前一片昏黑。
那人卻擋在我身前,拽住我手腕時,掌心滾燙得驚人。
“誰敢動她,我殺誰!”
說完,他眼前一黑,身體一晃,重重栽倒在我身邊。
我回頭抱住他時,才發現他唇色發白。
“你剛醒不久,怎能亂來?”我低聲喃喃。
宮裏的黑金馬車不多時便趕來,把已經昏迷不醒的殷凜淵抬走。
太醫跪地叩謝:“多虧仙上出手相救,否則王爺恐怕神魂不穩,凶多吉少。”
我點了點頭,淡聲提醒:“邪祟只是暫時清退,還沒完全散淨。他這幾日必須靜養,不可再動氣動神。”
我目光落在殷凜淵胸口,
龍氣翻涌雜亂,是轉祟留下的後遺症。
可惜現在我自身元氣未復,暫時也動不了。
我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出小廳,淡聲道:
“賭約已成,我救活了他,輪到你履約了。”
顧祁臉色一陣青白交替,最後冷笑一聲:“呵,九王爺本就龍氣護體,他不死不是你救的,是他自己福大命大。”
陸嬌嬌立刻接道:“祁哥哥說得對,王爺他乃皇族貴胄,怎麼可能被一個妖人左右生死?”
“你不過是碰巧遇上罷了,現在還妄圖拿王爺做賭注?”
我站在陽光下,發絲凌亂,臉色蒼白,卻笑得極冷:
“就知道你不敢認。”
我轉頭看向圍觀的人群。
剛才朝我潑狗血、罵我是騙子的那些人,此刻一個個低着頭。
有人小聲說着“對不起”,有人灰溜溜地溜走,還有人僵硬地站着,連大氣都不敢出。
我沒理,只淡聲對顧祁道:“你會爲你這句話,後悔的。”
說完,我轉身離開。
回到住處,剛進門,門外就響起一聲輕叩。
來人是鎮南王王府的暗衛,面色肅然,雙手奉上一只烏檀木盒,盒內盛着幾株半透明的靈芝與赤色朱果。
“這是殿下讓人特地從西嶺靈谷調來的‘續命金芝’,說您元氣大傷,需調息三日。”
“殿下還說,救命之恩,他銘記在心。”
“還有,”那人聲音頓了頓,
“他已得知賭約內容,雖然顧祁拒絕履約,但殿下會派人,代爲完成。”
我挑眉:“代爲完成?”
他點頭:“殿下說,賭約既立,顧祁無信,那便由他代履。”
“顧祁之名,將不再列入世子冊。侯府新冊之人,殿下已奏請禮部,另作安排。”
我一愣,隨即明白。
看來殷凜淵是不會放過顧祁了。
我本想着就算他不履約,也活不過三日,但是現在有人幫我,那更好不過。
畢竟,我也很希望看着他活着的時候就倒黴。
我接過藥盒,淡淡道:“代我向他道聲謝。”
暗衛低聲應答後又消失不見。
我坐回屋中,手裏捏着靈芝,嘴角輕輕上揚。
殷凜淵。
這名字,我記下了。
5.
次日黃昏,我剛煮了藥,還未入口,院門就被人叩響。
門一開,是老太君,滿頭銀發被風吹得微亂,身後侍女手裏捧着一個沉重的錦盒。
她一進門便跪了下去,雙手托盒。
“寧仙上,祁兒年輕不懂事,若他真有錯,那也算在老身身上。”
“侯爺一生爲國,戰死沙場,顧家爲大周盡忠數十載。還請您念在舊情,撤了那份賭約。”
我沒有接盒子,只站起身,將老太君攙起。
“老太君,”我語氣平靜,“您說得沒錯,顧侯爺是忠烈之人,功績昭昭,該敬。”
“可現在不是我逼你們完成賭約,是王爺。”
“這份賭約,若真要撤,也該去找他。”
老太君一怔,還想說什麼,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
顧祁匆匆趕到,臉上滿是怒氣:“你少拿王爺來當借口!”
“你這個賤人,一口一個賭約,分明就是故意借勢壓我!”
“救了王爺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我告訴你,我要治你,有的是辦法!”
“我是侯府世子,你不過是個賤民!見了我還不下跪!”
我眉心輕蹙,還未出聲,忽聽“啪”地一聲脆響。
顧祁臉猛地偏到一側,臉上迅速浮起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院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人,腰間系着王府玉牌,正是殷凜淵身邊的心腹。
他冷冷收回手,淡聲道:“王爺交代過,寧仙上爲他救命恩人,需人護着。”
“誰敢再冒犯,便是與王爺爲敵。”
他掃了眼老太君,聲音更沉:“王爺說了,顧家有三天時間,若三日內不履行賭約——”
“他會親自來辦。”
老太君身子一抖,眼神空了一瞬。
她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默默轉身,拭了把眼角。
侍女扶着她離開,她的背影蒼老而沉重。
顧祁捂着臉,眼神像要殺人,咬牙切齒地看了我一眼,重重甩袖,轉身而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空蕩的院門口,輕聲笑了下。
不打你,是因爲我不屑。
可你真以爲,不還債,就能躲過去?
你欠的,不止是賭約。
是命,是債,是來世都逃不掉的因果。
6.
顧祁被王府警告後,不甘示弱,連夜大張旗鼓,籌備婚禮。
他揚言:“今日之內,娶嬌嬌過門。”
“我要讓全城看看,我顧祁是誰,不是誰都能踩在我頭上!”
當日午時,紅毯已鋪到侯府門前。
但是知道王爺和侯府過往的,都不敢上門,賓客寥寥無幾。
拜堂時辰已至,新娘卻遲遲未現。
丫鬟匆匆沖進喜堂:“世子不好了,陸姑娘......不見了!”
顧祁神色一變,轉身沖進新娘閣房。
禮服安安靜靜地掛在屏風後,妝台前還留着開封未用的脂粉盒。
門窗緊鎖,未有撬痕。
陸嬌嬌,消失得無聲無息。
顧祁面色鐵青,氣急敗壞之下,帶人殺到了我的住處。
“寧沁雪!是不是你?”
我剛攏完藥爐,聞言淡淡抬頭。
他闖進院子,怒指我鼻尖:“你把嬌嬌藏到去哪了?是不是你見她要嫁我心裏不痛快,故意給我找麻煩?”
“你做不成世子夫人,就想壞我的婚事?你到底有多賤?”
我面無表情,冷笑:“顧祁,你真以爲所有人都圍着你轉?”
“你這種人,我一次都不想嫁,何況兩次?”
“陸嬌嬌跑了,你自己去找啊,還跑來污蔑我做什麼?”
顧祁氣得手都在抖,甩袖就要命人搜我屋。
就在這時,一道勁風破空,一柄匕首“咣”地釘入他腳邊的青磚裏。
王府暗衛緩步走出,面色冰冷:“再敢前進一步,就不是警告。”
“王爺有令,不許任何人擅闖此處半步。”
顧祁冷笑一聲,滿臉不屑:“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攔我?”
“我今天就要搜!你攔一個試試!”
“她敢搶我未婚妻,就得受得起報應!”
他一腳踏前,抬手就要推開暗衛,眸子裏帶着徹底的狠。
就在這時,一道清清冷冷、帶着慵懶譏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那我,夠不夠資格?”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院門外,一人緩緩而入,一身墨金王服,袖口繡着雲紋龍角,步伐雖緩卻氣場逼人。
正是殷凜淵。
他臉色仍略蒼白,顯然未完全康復,但站在那裏,卻如同一把未出鞘的刀,鋒芒內斂,卻令人不敢直視。
他身後,一名隨從抬着一個被五花大綁、口中塞了布巾的女子扔了過來。
陸嬌嬌臉色蒼白,狼狽不堪,手腕青紫,鞋子早就掉了一只。
顧祁愣住,連忙撲過去抱住她:“嬌嬌你去哪了?有沒有人傷你?是不是他們逼你?”
殷凜淵站定,掃了顧祁一眼,語氣懶散卻透着殺意:
“顧世子,你的救命恩人我幫你找回來了,你不問問她,爲什麼不願意嫁給你?”
顧祁眼神開始遊移,陸嬌嬌卻縮在他懷裏,臉色煞白。
她的嘴被布條堵着,什麼都說不出,只能拼命搖頭,眼中滿是驚慌。
7.
顧祁一把扯掉她的布條,聲音發顫追問道:“爲什麼?!”
“你不是說你喜歡我?不是說要嫁進侯府,一輩子和我在一起?”
“你是不是也開始嫌我當不成世子了?”
“你也變得現實了,是不是?”
陸嬌嬌低着頭,始終一言不發。
顧祁眼神越來越陰,忽然回頭指着我,咬牙切齒:
“是不是你!你又搞了什麼鬼?是不是你威脅她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給她下了什麼妖術!”
“你這種心狠手辣的女人,什麼幹不出來?”
我嗤笑一聲:“你能不能用點腦子?”
“你不問她爲什麼,而是先賴我?”
“嘖,真是蠢得要死。”
“活該被人玩成這樣。”
顧祁臉色漲紅,剛想發作,王府暗衛再度走出,手中展開一張卷軸,語氣平靜卻如重錘:
“陸嬌嬌,本名阿彌蘇·蘭音,乃十年前被大周滅國的南疆皇族血脈。”
“當年顧侯爺奉命平叛,血洗王都,全族斬首,唯獨她被暗中帶走,藏於北城醫館。”
“表面習醫,實則習蠱。三年前以血咒引詭靈入京,爲的就是報仇。斷絕顧家血脈。”
全場死寂。
我緩緩轉頭,看着地上那個曾裝得柔弱、楚楚可憐的女人,此刻卻安安靜靜地垂着眼,像是終於卸下了僞裝。
顧祁踉蹌後退一步,臉上血色褪盡,聲音發啞:
“不,不可能。她怎麼會?不可能的!”
“你騙人!”
陸嬌嬌抬頭看了他一眼,仍舊沒有說話。
我站在不遠處,望着她,突然開口:“你恨的是顧家,我立結。那我呢?我並沒有參與過那場戰事。”
“你爲什麼也針對我?”
這次,她終於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清清楚楚:
“因爲你出手了。”
“上輩子,你救了他,我設下的局,被你破了。”
“我原本想借對顧家的救命之恩,嫁進侯府,之後再慢慢毀掉他們。”
“可你橫插一腳,先出手救了他。”
“之後顧祁對你死纏爛打,還把你娶進門,我徹底沒了希望。”
“我只能退一步,誘導他,把一切錯都歸到你身上。”
“說是你壞了我們的姻緣。”
她咬牙,語氣恨意翻涌:“他果然沒讓我失望,把你活活打死,連肚子裏的孩子也一屍兩命。”
“可惜啊......”她抬眸看我,眼神諷刺又怨毒,“你救過他,魂魄裏沾了你的因果。”
“我再想給他下蠱,就成了禁術反噬,我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活着。”
“所以這輩子,我得換種方式。”
她笑了,笑容幾近癲狂:“這次我成功了!我先一步救了人,占了感情,也占了恩情。”
“但是你又出現了,我只能再和你下賭約,逼你放棄救人。”
“只要把你逼退,他就絕對沒有活路。這樣我就能親手折磨他,慢慢地報仇!”
顧祁渾身一震,臉色發青。
我怔怔看着她,心髒像被鈍器一寸寸壓碎。
原來上一世,我的滿盤皆輸,孩子的冤死,連命都沒保住,全是她一手謀劃。
不是巧合,不是牽連。
而是明明白白的、蓄謀已久的陷阱。
我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死寂。
“原來是我小瞧你了。”
“我還以爲,你是真的愛他,才會做出這些。”
陸嬌嬌卻仿佛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輕輕笑了出來。
那笑,透着譏諷、寒意,和恨意滔天。
她一字一句地回我:
“他?”
“他配嗎?”
8.
聽聞這話,顧祁怒極,發瘋般揪住陸嬌嬌,語氣幾近嘶吼:“你瘋了!你竟然這樣對我?!”
陸嬌嬌被打得鮮血淋漓,卻仍咧嘴一笑,滿是譏諷。
“你以爲,我只是想要你死?”
她聲音越來越輕,胸口起伏微弱,像是下一秒就會斷氣。
“我要你身敗名裂,孤家寡人,衆叛親離。”
顧祁臉色猙獰,忽然抬手將她拽起,吼聲沙啞:“你閉嘴!”
他瘋了一般將陸嬌嬌拖走。
殷凜淵站在我身邊,“你不打算管?”
我淡淡垂下眼:“那是他們之間的因果,與我無關。”
殷凜淵看了我一眼,眼裏沒有驚訝,反而帶着點深藏的贊許。
“明智。”他點頭,“回府。”
我沒說話,只看着他披上玄色披風,背影挺拔消失在夜色中。
而就在當晚陸嬌嬌自盡了。
同一時刻,顧祁猛地跪倒在地,七竅流血,痛苦嚎叫。
而幾乎同時,宮裏傳來緊急訊報。
殷凜淵,忽然昏迷,氣脈逆行,龍氣暴動,太醫盡數束手無策。
我眉心一跳,立刻明白了。
她是故意的。
她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讓王爺抓住的,是故意落在我和殷凜淵手裏的。
她知道自己活不成,就幹脆以血咒將命數捆進王氣中。
只要她一死,就牽動龍脈,讓整個國運爲她陪葬!
瘋子。
她真的是瘋子。
南疆早就亡國,所以她要的不止是顧家毀滅,不僅要讓顧祁不得好死。
她連殷凜淵也一並拖下水,徹底攪亂整個天下!
我閉上眼。
上輩子,就是因爲心軟,我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
如今再出手,我又能換來什麼?
可是殷凜淵是戰神,是邊境的定海針。
若他也出事,北境動蕩,國家大亂,生靈塗炭。
我終究還是抬腳,進了宮。
那一夜,我再度借體行術。
極陰之命,體如法器,唯有真身承接龍氣錯亂、邪祟反噬,方能強行續命。
天光破曉那一刻,我渾身像是被活剮了一遍。
衣衫凌亂,滿身是血。
我站起身,看着殷凜淵安穩入睡,輕聲對太醫道:“此後兩月,絕不可動氣,也不可近女色。”
說完,我什麼都沒帶,悄然離宮。
換了一身粗布衣裳,往西山方向走去。
我要走了。
上輩子是我多事,這輩子,我只想活得清淨一點。
9.
到山腳下時,忽然聽見茶攤邊幾個村民在議論。
“你聽說了嗎?那位戰神王爺醒了,正在滿京城找一個人。”
“可不是,聽說顧世子又犯病了,這次太醫院都不敢接,連夜請了道門高人,說他頂多還能活一日。”
“我聽說人都瘋了,見誰咬誰......”
我眉心一跳,裝作若無其事付了錢,沿山道往回走。
剛踏出林間,一記悶棍猛地砸在後腦。
我連反應都來不及,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再醒來時,四肢如同被碾碎,渾身劇痛。
耳邊傳來熟悉的哀求聲,
“我求你了,寧沁雪,救救我。”
我艱難睜眼,顧祁跪在地上,眼圈通紅,臉上是幹裂的血痕,像條搖尾乞憐的瘋狗。
“你是出馬仙,你一定有辦法的!你救了殷凜淵,也能救我,對不對?”
我望着他,面無表情,只吐出三個字:“救不了。”
“你撒謊!”顧祁猛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瘋癲般地咆哮。
“你能救王爺,怎麼會救不了我?!你就是故意看我死!你在報復我!”
我冷笑,懶得回應。
他卻像是被戳痛了底線,猛地撲前兩步:“是不是只要我道歉,你就肯救?!寧沁雪,是我錯了!是我瞎了眼,是我信錯人!我認了還不行嗎?!”
我垂下眼,語氣輕得像在講別人的事:
“就算能救,我也不會。”
“救了你,然後呢?再讓你在我快臨盆時,一拳一腳殺了我和孩子?”
“再把我們母子扔進亂葬崗?”
顧祁愣住,喉頭動了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半晌,他像突然反應過來,咬牙切齒:“你也重生了?!你都知道了!”
他想反駁,又像陷入自我催眠般反復念叨:“那是陸婉婉那個賤人騙我,我怎麼知道......你也不說......”
他越說越委屈,語氣愈發扭曲:“再說了,你不是能請仙家?你那麼神通廣大,我哪知道你真的會出事!你當時爲什麼不請仙上身?!”
我盯着他看了兩秒,冷笑一聲。
“你不是知道我懷孕了麼?”
他一怔。
我緩緩開口,一字一句:“仙家不近胎氣,凡孕者,仙不上身。”
“所以你問我,爲什麼那時候不請仙自救?”
我冷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臉,一字一頓:
“因爲我懷着你的孩子。”
“是你的骨血,是我拼命護着的命。”
“可你呢?你信了別人的幾句話,就當我是妖,就認定那孩子是孽種。”
“你把我打到血肉模糊,活活踢死了我的孩子。”
顧祁面如死灰,嘴唇哆嗦,想說什麼,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我垂下眼,語氣冷如霜鋒:“所以這輩子你問我,爲什麼不救你?”
“我憑什麼救你?”
“你活還是死,都跟我沒關系了。”
10.
我話音未落,他卻猛地撲了上來,眼底血絲瘋長,像是徹底失了理智。
“你就是不肯救我!”
“你可以救的,你就是不肯!”
“是不是因爲你攀上了殷凜淵?!你嫌我配不上你了!”
我冷冷看着他,未躲未閃。
他抬手,試圖強行逼我借身請仙,企圖撕開我衣襟的刹那,
“轟!”
我小腹處驟然金光乍現,將他震得倒飛出去,撞在石桌上,噴出一口血。
他捂着胸口,眼神駭然:“你懷的是?”
我也愣住了,沒想到昨夜那一夜,竟然就......
可我還未反應過來,他卻猛然暴起,像只被逼瘋的野獸,紅着眼咆哮:
“好啊!怪不得你死活不救我!”
“那我把這孽種打掉,你就可以救我了吧!”
他瘋了。
他真的瘋了。
帶着滔天恨意的拳頭直直朝我腹部轟來!
就在那一刹,
“鏘!”
一道銀光驟現,顧祁的雙臂在半空中被齊齊斬斷,鮮血噴濺而出,濺了我一臉。
“啊!!”
他發出野獸般的嚎叫,跪倒在地,眼睛瞪大,滿臉恐懼。
鮮血順着劍刃滴落,映在殷凜淵冷冽的面龐上。
“本王的王妃,豈是你能動的?”
他收劍入鞘,未沾一滴血,仿佛從未出手。
老太君跌跌撞撞趕來,親眼目睹那血淋淋的場面,臉色煞白,一下跪倒:
“王爺!他是顧家最後的骨血啊,侯爺屍骨未寒,求您高抬貴手啊——”
殷凜淵冷冷掃她一眼,淡聲道:
“念顧侯曾爲國捐軀,我已饒他兩次。”
“這第三次......”
話音未落,顧祁突然仰天痛嚎,身體劇烈抽搐,七竅再次滲血。
他身上的邪祟之氣暴漲至極點,仿佛要將他從內而外撕裂!
皮膚開始龜裂,血水滲出,眼珠暴突,像是被千萬只蟲啃噬。
“救我!!我不想死啊啊啊!!”
他瘋狂地撲來,仿佛臨死一刻還想拉人陪葬。
“噗嗤!”
劍光一閃,殷凜淵毫不留情,一劍貫心,釘他於地。
他瞪大雙眼,生機斷絕。
我站在一旁,看着這場收場,沒有一絲波動。
他走近我,目光緩和了些:“你願不願意,做我正妃?王妃之禮,我親自迎娶。”
我搖頭,聲音輕得像風:“我累了,不想再沾染半點權貴之氣。”
“只想在這山中,再也不見紅塵。”
他低頭看我良久,沒有強求。
只道:“那我會用一生誠意,等你回頭。”
我沒有再理他,轉身進了草屋。
第二天清晨,我醒來,推門而出。
發現屋旁,
一座新起的茅屋正冒着炊煙,屋檐還掛着新摘的山野蔓草,露水未幹。
殷凜淵穿着粗布麻衣,正在院前劈柴,眉眼清冷安靜,和昨夜那個殺伐果決的王爺判若兩人。
他見我出來,輕聲道:
“你既不願意回宮,那我就留下來。”
“陪你一起當這山野裏的閒雲野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