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的小板凳慢悠悠地飄回萬象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前,仿佛只是出門溜達了一圈,而不是剛從能把渡劫大佬都吸引過去的凶險秘境歸來。林風灰頭土臉、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面,腰間的“糊紙”傷口隨着走動一抽一抽地疼,混合着硫磺、血腥和窩窩頭味的“餿氣”若有若無地散發出來,活像個人形自走生化武器。
推開店門,熟悉的“寶氣”(灰塵、鐵鏽、不明黴味混合體)撲面而來。店內依舊堆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破爛,仿佛在無聲抗議主人又往家裏塞了“垃圾”。
蘇硯從小板凳上下來(動作優雅得像從龍椅上起身),沒有走向櫃台,也沒有絲毫要清點“戰利品”的意思。他甚至沒看林風一眼,仿佛後面跟着的不是個大活人,而是一團需要處理的過期廚餘垃圾。
他徑直走向那張堆滿了各種生鏽齒輪、斷裂彈簧、油膩扳手的工作台——那是他的“御用”操作台,上面常年覆蓋着一層包漿般的油污。
然後,在林風疑惑的目光中,蘇硯慢條斯理地從他那仿佛連接着異次元垃圾桶的褡褳裏……掏出了兩樣東西。
第一樣,是那塊溫潤古樸、散發着淡淡藥香的青色玉簡——記載了九品“九轉涅槃丹”丹方的寶貝!
第二樣……是一張紙。一張極其普通、邊緣甚至有些毛糙、看起來像是從哪個破賬本上隨手撕下來的……草紙?
蘇硯拿起那塊價值連城、足以引起修真界腥風血雨的九品丹方玉簡,隨意地往油膩的工作台上一丟。
啪嗒。
玉簡落在幾個沾滿黑色油泥的螺絲旁邊,滾了半圈,沾上了一抹烏黑。
林風看得眼角直抽抽:老板!那可是九品丹方!您當它是螺絲墊片嗎?!
接着,蘇硯拿起那張破草紙,也沒用筆(桌上倒是有半截炭筆頭),只是伸出食指,對着草紙凌空……劃拉了幾下。
嗤嗤……
草紙上,隨着他指尖劃過,憑空出現了三個歪歪扭扭、仿佛醉漢塗鴉的大字:
“去閉關。”
字跡潦草,力透紙背(草紙背面都凸出來了),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嫌棄感。那個“去”字寫得尤其大,仿佛在強調:趕緊滾蛋,別在這兒污染空氣!
寫完後,蘇硯隨手把這張“閉關通知單”往林風的方向一彈。
草紙晃晃悠悠,如同秋天的落葉,精準地……貼在了林風滿是灰塵和汗漬的腦門上。
林風:“……” 他僵硬地抬手,把腦門上的草紙揭下來,看着那三個充滿蘇氏風格的大字,內心五味雜陳:老板……您這通知方式……真是環保又別致啊!用九品丹方當鎮紙,用草紙當通知單……這逼格,獨一份!
蘇硯做完這一切,仿佛完成了什麼重大儀式。他看都沒再看林風一眼,伸手從油膩的工作台上……精準地拈起了那塊沾了油污的九品丹方玉簡。
然後,在林風更加驚恐的目光中,蘇硯又從褡褳裏……掏出了另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巴掌大小、形狀不規則、通體暗沉如墨、散發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浩瀚、直指本源氣息的……碎片!正是他在丹燼谷焦土下挖出來的那塊——疑似蘊含了帝品丹道意境的“丹髓碎片”!
蘇硯左手拿着沾了油污的九品丹方玉簡,右手拿着那塊散發着恐怖波動的帝品碎片。
他的目光,極其平靜地在兩樣東西之間掃視了一下。
那表情,不像是在審視足以讓整個修真界瘋狂的至寶,倒像是在……對照兩份不同版本的……產品說明書?
他微微歪了下頭,仿佛在思考:“嗯……九品說明書(玉簡)……帝品實物圖(碎片)……好像……能對上?” 隨即,他似乎覺得沾了油污的“說明書”有點礙眼,隨手拿起桌上一塊同樣油膩的、不知道擦過什麼的破布,對着玉簡……極其敷衍地抹了兩下。
林風看得心髒都要停跳了!老板!您用擦桌布擦九品丹方?!這操作比把玉簡丟油泥裏還驚悚啊!
抹完“說明書”,蘇硯似乎滿意了(?)。他左手拿着玉簡,右手拿着碎片,慢悠悠地踱步到他那張專屬的、嘎吱作響的破藤椅前,舒舒服服地坐了下去。然後,他將玉簡貼在額前(動作隨意得像看報紙),另一只手則拿着那塊帝品碎片……在手裏隨意地……盤着? 像盤倆核桃!
嗡……
一股極其隱晦、卻又浩瀚深邃的意念波動,從蘇硯身上散發出來。那九品玉簡在他額前散發出溫潤的青光,而那塊帝品碎片,則在他指尖流轉,散發出暗沉的烏光,兩股光芒似乎在進行着某種極其深奧的交流與印證。
林風看得目瞪口呆。老板……您這研究方式……也太硬核了吧?!別人參悟丹方要沐浴焚香、靜室閉關,您老倒好,坐破藤椅上,一邊“看說明書”,一邊“盤”實物,還附帶擦桌布清潔服務?!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老板進入了“研究說明書”狀態,自己這塊“餿瓦楞紙”再杵在這兒,萬一老板研究到興頭上,順手拿自己當個“參照物”或者“實驗材料”就完蛋了!
他捏緊了腦門上揭下來的草紙“通知單”,對着已經沉浸在“說明書”世界的老板,漏風地、小聲地說了句:“老板……那我……閉關去了啊?” 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哼。
蘇硯毫無反應,眼皮都沒抬一下,手指依舊慢悠悠地盤着那塊能讓渡劫大佬都瘋狂的帝品碎片。
林風如蒙大赦,趕緊夾着尾巴(主要是腰疼),一溜煙(速度堪比蝸牛)鑽進了通往儲藏間的破布簾子後面。
儲藏間內,光線昏暗,灰塵在僅有的光柱裏跳舞。林風癱坐在那個還算幹淨的破蒲團上,長長舒了一口氣。總算安全了!
他掏出貼身藏好的、閒雲散人傳承中那張帝品“太初蘊道丹”的信息虛影(不敢看實體,怕爆炸),又感受了一下丹田裏那鍋依舊在咕嘟冒泡的“麻辣燙毒粥”,再摸摸腰間的“糊紙”傷口……壓力山大。
“閉關……閉關……”林風給自己打氣,“消化傳承!淨化根基!做一塊……不餿的瓦楞紙!” 他閉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開始回憶傳承中最基礎的《清源固本訣》心法。
“天地有源,抱元守一,滌蕩濁氣,固我靈基……”他心中默念。
然而,念頭剛起,丹田裏那粉紫色的“合歡”藥力就調皮地竄了一下,一股燥熱涌上心頭。
“玉玲瓏那小娘皮……下手真狠……”林風咬牙切齒,但眼前不知怎的,卻浮現出對方紫發飛揚、俏臉含煞的樣子……好像……還挺帶勁?
他猛地甩頭:“呸呸呸!想什麼呢!穩住!林風!你是要成爲……嗯?” 念頭一轉,一個更加宏偉、更加光明的畫面不受控制地在他腦海中炸開!
場景:地球,某五星級酒店,奢華同學會包廂。
林風(腦補版)身披九彩霞光法袍(自帶柔光濾鏡),頭頂懸浮着由九條金龍托起的“林風大帝”神格徽章(特效拉滿),腳踏一朵由帝品丹藥化成的祥雲(香氣四溢),緩緩降臨!
昔日對他愛答不理的班花,此刻眼含春水,端着82年的拉菲(在林風大帝眼裏跟糖水沒區別)款款走來:“風哥~哦不,大帝!您還記得我嗎?當年我就覺得您器宇不凡……”
曾經嘲笑他窮酸的富二代班長,此刻點頭哈腰,恨不得跪舔他的鞋底(帝品祥雲自動隔絕污穢):“林大帝!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這是我爸剛收購的上市公司,孝敬您當個零花錢?只求您賞顆延壽丹……”
教導主任推了推眼鏡,滿臉諂媚:“林風同學……不!大帝!我校決定將您的雕像立於校門,與孔子並列!您看是鍍金還是鑲鑽?”
“哈哈哈哈!”腦補中的林風大帝發出睥睨天下的長笑,隨手彈出一顆散發着帝品丹暈的“太初蘊道丹”(雖然他自己還沒搞明白怎麼煉),“區區凡俗之物,也敢在本帝面前獻醜?此丹,賞你了!” 丹藥化作一道金光,落入富二代懷中,後者激動得當場暈厥。
“還有誰?!”林風大帝目光掃視全場,王霸之氣側漏,“本帝只手可摘星辰,一念可斷萬古!爾等……”
“呼……呼……”
現實中的儲藏間裏,癱在蒲團上的林風,嘴角掛着滿足又得意的傻笑,口水順着豁牙流到了下巴上,打溼了胸前的破衣襟。他呼吸均勻,胸膛微微起伏。
他竟然……睡着了!
在宏偉的“林風大帝同學會打臉”幻想曲中,精神過度亢奮又極度疲憊的身體,終於扛不住,直接進入了深度睡眠,還做了個酣暢淋漓的續集夢!
夢裏,他不僅打了同學的臉,還順手拯救了世界,收了玉玲瓏當暖床丫鬟(夢裏膽子賊大),最後在萬衆膜拜中,乘坐着由九條帝品丹藥化成的神龍(特效升級),準備破碎虛空,榮歸故裏……
“老板……今天……吃啥……?”
一聲含混不清、帶着濃重睡意和漏風音調的夢囈,從林風嘴裏嘟囔出來。
他迷迷糊糊地,仿佛還沉浸在夢裏萬象齋後廚飄出的飯香中(夢裏老板居然給他做飯了?),身體遵循着“飯點報道”的肌肉記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夢遊般掀開儲藏間的破布簾子,揉着惺忪睡眼,一步三晃地……走了出去。
前店裏,蘇硯依舊坐在他那張破藤椅上。左手那塊九品丹方玉簡已經放下,正攤開在油膩的工作台上,上面似乎被蘇硯用炭筆畫了些奇奇怪怪的符號和連線。而他右手,依舊在慢悠悠地盤着那塊帝品碎片,眉頭微鎖,似乎在思考着什麼難題。
聽到動靜,蘇硯緩緩抬起頭。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睡眼朦朧、口水還沒擦幹、嘴角掛着傻笑、腰間的“糊紙”傷口隨着走動還在微微抽搐、渾身散發着“餿味”與“夢味”混合氣息的林風身上。
林風下意識地、帶着夢裏的期待,漏風地問道:“老……老板……晌午了……咱……吃啥……?紅燒……窩窩頭……還是……清燉……丹爐渣……?”
空氣,瞬間凝固了。
蘇硯那原本只是微鎖的眉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聚攏。
他的眼神,從平靜無波的深潭,迅速轉化爲一種……混合了極度困惑、難以置信、以及被嚴重冒犯了的……不悅?
那表情,就像一位頂級科學家正在推導宇宙終極奧秘的關鍵時刻,突然被自家養的、剛在泥坑裏打完滾的哈士奇,叼着一只死老鼠湊過來問:“鏟屎的,這玩意兒清蒸還是紅燒?”
蘇硯盯着林風,足足看了有五息。這五息,對林風來說,漫長得像一個世紀。他殘留的睡意被老板那越來越“核善”的目光徹底凍醒了!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後背!
終於,蘇硯開口了。聲音依舊是那種慢悠悠的調子,但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你……”
“不是……”
“閉關……”
“去了嗎?”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實質的X光,上下掃描着林風這副剛從夢裏爬出來的尊容,重點在他腰間的“糊紙”和嘴角的口水上停留了一瞬,然後,拋出了靈魂拷問:
“這麼……”
“一小會……”
“就……”
“消化……”
“完了?”
林風:“!!!”
轟隆!
如同九天驚雷在腦海裏炸響!
林風瞬間魂飛魄散!睡意、美夢、同學會打臉的快感……全部灰飛煙滅!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想原地去世的羞恥感!
他猛地低頭,看到自己還保持着揉眼睛的傻缺姿勢,口水滴答的衣襟,還有腰那塊仿佛在嘲笑他的粉紫“糊紙”……
“老……老板!我錯了!我這就去閉關!閉死關!不消化完不出來!”林風發出一聲淒厲的、漏風的慘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以超越他身體極限的速度(主要是求生欲驅動),猛地一個原地後轉,連滾帶爬地撲向儲藏間的布簾子!
慌亂中,他被地上一個凸起的破銅壺絆了一下,“噗通”一聲,直接以一個標準的“五體投地”式,狼狽不堪地摔進了儲藏間!布簾子被他帶得譁啦作響,差點扯下來。
蘇硯面無表情地看着那晃動的布簾子,又低頭看了看工作台上那畫滿了奇怪符號的九品丹方玉簡,以及手裏還在盤的帝品碎片。
他極其輕微地……嘆了口氣。那感覺,仿佛在感慨:帶個夥計,比研究帝品丹道還費勁。
然後,他再次沉浸到自己的“說明書”世界裏,手指無意識地繼續盤着那塊能讓無數修士瘋狂的碎片,仿佛剛才只是趕走了一只不識趣的蒼蠅。
儲藏間內。
林風臉朝下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摔得七葷八素,腰間的“糊紙”傷口火辣辣地疼。但他顧不上這些了,巨大的羞恥感和求生欲如同兩把火,燒得他面紅耳赤。
“丟人!太丟人了!林風你個廢物!白日夢做到老板面前去了!還問吃什麼?!”他內心瘋狂咆哮,恨不得用腦袋撞牆(但怕疼)。老板那句“這麼一小會就消化完了?”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腦子裏無限循環,殺傷力堪比玉玲瓏的怨氣鬼爪!
他連滾帶爬地重新坐回蒲團上,這次是正襟危坐(雖然腰疼得齜牙咧嘴),眼觀鼻,鼻觀心,再也不敢胡思亂想了!什麼林風大帝,什麼同學會打臉,在老板那核善的目光下,都是浮雲!都是催命符!
“閉關!認真閉關!”林風咬牙切齒,如同發下毒誓。他閉上眼睛,強行驅散所有雜念,將全部心神沉入識海,死死抓住閒雲散人傳承的基礎部分——《清源固本訣》和《丹道初解》。
這一次,他不再好高騖遠去看帝品丹方,而是老老實實地從最基礎的心法運行開始,試圖引導體內那鍋依舊混亂的“毒粥”。
過程依舊痛苦萬分,每一次靈力引導都像在滿是玻璃渣的河道裏開船,疼得他渾身抽搐,冷汗直流。腰間的“糊紙”傷口也隨着能量沖突而隱隱作痛,甚至感覺那粉紫色的“紙痂”似乎又微微蠕動了一下?
但林風咬緊牙關(豁牙都咬出了血絲),死死堅持着。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消化!淨化!再敢出去亂晃,老板下次掏出來的可能就不是癩蛤蟆翡翠,而是那個會跳踢踏舞的夜壺了!或者……更可怕的洪荒手辦!
儲藏間內,只剩下林風粗重的喘息聲、偶爾因劇痛發出的悶哼聲,以及他體內能量沖突帶來的細微嗡鳴。而前店,蘇硯盤着帝品碎片的聲音,細微而規律,如同某種亙古不變的背景音。
一場關乎“餿瓦楞紙”能否翻身的閉關,在老板無形的“死亡凝視”壓力下,終於……磕磕絆絆地、真正開始了。
儲藏間內,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固體,混合着灰塵、黴味和林風身上那股經久不散的“餿”氣。林風如同被釘在了蒲團上,腰杆挺得筆直(雖然時不時因疼痛抽搐一下),眼睛死死閉着,額頭青筋暴起,冷汗如同小溪般淌下,在滿是灰塵的臉上沖出幾道滑稽的“溝壑”。
他所有的意志力,都用在對抗兩件事上:
第一,體內那鍋名爲“麻辣燙毒粥”的混亂能量。每一次嚐試用《清源固本訣》那點微弱的靈力去引導,都像拿着小樹枝去捅馬蜂窩,不僅捅不動,還引來狂暴的反噬,經脈撕裂般的劇痛讓他渾身哆嗦。
第二,腦海中那該死的、如同附骨之疽的“林風大帝”幻想!只要精神稍微鬆懈一絲,那九彩霞光法袍、九龍托舉神格、富二代跪舔鞋底的畫面就自動彈窗!甚至還會自動播放BGM(腦補版《無敵是多麼寂寞》)!
“穩住!林風!你是要成爲……成爲一塊……有用的瓦楞紙的男人!”林風在心中瘋狂呐喊,試圖用老板那嫌棄的眼神給自己降溫,“想想老板的毛巾!想想老板的泥人!想想那個會跳踢踏舞的夜壺!你不想體驗一下吧?!”
這個威脅似乎有點效果。“林風大帝”的幻影哆嗦了一下,九龍拉車的特效閃爍不定。
他抓住這短暫的清醒,將心神死死沉入傳承中的《丹道初解》。與其硬剛那鍋“毒粥”,不如先學點理論知識分散注意力!
“夫煉丹者,調和陰陽,萃取菁華……嗯,陰陽調和……”林風默念着開篇總綱,試圖理解。然而,丹田裏那粉紫色的“合歡”藥力似乎對這個詞特別敏感,“噌”地一下又活躍起來!一股燥熱直沖腦門!
“陰陽調和……玉玲瓏那小娘皮……好像挺陰的……我是不是得陽剛一點……”危險的念頭剛冒頭,林風猛地一咬舌尖(豁牙再次承受了它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壓力)!
“呸!想什麼呢!煉丹!是煉丹的陰陽!”他強行把思緒拉回,“君臣佐使……火候把控……嗯?君臣?” 這個政治學名詞一出現,“林風大帝”的幻影又蠢蠢欲動了!他仿佛看到自己高坐丹爐(想象成龍椅)之上,下面跪着一排排的藥材精靈(人參精、靈芝仙子什麼的),高呼:“陛下聖明!臣等願爲陛下肝腦塗地,煉成神丹!”
“閉嘴!都退朝!”林風在識海裏咆哮,強行驅散這個荒誕的朝會畫面,額頭冷汗更多了。他感覺自己不是在閉關,而是在玩一個名爲《如何在走火入魔的邊緣反復橫跳》的高難度遊戲!
就在他精神即將再次被“大帝夢”和“合歡藥”雙重夾擊而崩潰時,他腰間的粉紫色“糊紙”傷口,毫無征兆地……又動了!
這一次,不是劇痛,也不是噴煙。而是一種……極其細微、如同水泡破裂般的“啵”聲。緊接着,一股微弱但極其清晰的吸溜聲,仿佛有人在偷偷喝湯,從他腰腹部位傳了出來!
林風:“!!!”
他猛地睜開眼,驚恐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腰!
只見那粉紫色的“糊紙”傷口中心,不知何時,竟然……極其緩慢地、凝聚出了一個米粒大小、極其模糊的……粉紫色小漩渦?!
那“吸溜”聲,正是這個小漩渦發出來的!而它的目標……赫然是他丹田氣海裏,那絲融入“毒粥”中的、帶着帝品氣息的淡金色能量!
那絲淡金色能量,如同被無形的吸管牽引,極其不情願地、一絲絲地……被那粉紫色小漩渦吸了過去!每吸走一絲,那小漩渦似乎就凝實一分,粉紫色的光芒也微微亮一下,還伴隨着滿足的“啵”或“吸溜”聲!
“臥槽!!!真……真成精了?!還挑食?!專吸帝品‘味精’?!”林風嚇得魂飛天外!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鬼?!老鄉的傳承裏沒提過這種並發症啊!
他下意識就想伸手去捂那“吸溜”作響的傷口,但手伸到一半又僵住了。這玩意兒看起來邪門,但好像……暫時沒傷害他?反而在幫他吸收那股最讓他心驚肉跳的帝品能量?
“難道……這‘糊紙’……其實是個……吃貨型……保護機制?”一個荒誕的念頭在林風腦中浮現。他想起在古墓裏,就是這“糊紙”最後噴煙幫他開了門。
就在他驚疑不定、觀察着“糊紙漩渦”表演“吸溜帝品”的奇觀時,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吸溜了幾口“帝品味精”的粉紫色小漩渦,似乎……打了個飽嗝?
“嗝~~~”
一個極其輕微、帶着點慵懶滿足感的、氣體泄漏般的聲音,從傷口處傳出。
緊接着,那小漩渦中心,極其微弱地……飄出了一縷……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粉紫色煙霧!
這縷煙霧極其稀薄,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混合了甜膩、燥熱、以及一絲極其微弱古老氣息的復雜味道。它沒有消散在空氣中,而是如同有生命般,飄飄悠悠地……朝着林風的臉飄了過來!
林風嚇得汗毛倒豎!這玩意兒該不會是想從鼻孔鑽進去,來個內部循環吧?!他屏住呼吸,試圖躲避。
然而,那縷粉紫色煙霧的目標似乎並不是他的鼻孔。它飄飄悠悠,在林風面前……極其緩慢地……凝聚了起來!
煙霧扭曲、變幻,在昏暗的光線下,竟然……勉強勾勒出了一個……極其簡陋、只有巴掌大小、線條歪歪扭扭的……迷你丹爐虛影?!
這丹爐虛影通體粉紫色,造型抽象得如同三歲小孩的塗鴉,爐身上還隱約有幾個同樣歪歪扭扭、完全看不懂的“符文”(更像是鬼畫符)。它懸浮在林風面前,爐口處還殘留着一絲剛剛“打嗝”噴出的淡金色煙氣(帝品味精殘留?)。
林風的下巴徹底掉到了地上(如果下巴能掉的話)。他看看腰間的“吸溜漩渦”,又看看眼前這個粉紫色、還在微微晃動的“鬼畫符牌”迷你丹爐虛影,感覺自己的世界觀碎成了二維碼,又被掃出來顯示“無法識別”!
“這……這是……‘糊紙’吃撐了……吐出來的……藝術創作?!”林風腦子徹底宕機,“還是說……它想告訴我……丹……丹爐長這樣?”
那迷你粉紫丹爐虛影似乎耗盡了力氣,晃了幾下,“噗”地一聲,如同肥皂泡般破滅,消散在空氣中。腰間的“吸溜”聲也停止了,小漩渦消失,“糊紙”恢復了那副劣質紋身貼的模樣,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但林風知道不是!丹田裏那絲帝品氣息確實微弱了一絲!那“吸溜”聲和“嗝”聲猶在耳邊!
“老鄉……您這傳承……附帶的產品……是不是……有點過於……抽象了?”林風欲哭無淚。他感覺自己不是在修真,而是在參加一場由“糊紙”舉辦的、主題爲“如何用傷口進行行爲藝術”的先鋒派展覽!
經此一嚇(或者叫奇觀洗禮?),林風發現自己腦子裏那些“林風大帝”的幻想竟然被沖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對這詭異“糊紙”的深深敬畏(或者說恐懼?)和……一絲絲好奇?這玩意兒到底是個啥?老鄉閒雲散人知道他的傷口會變成這樣嗎?
“算了……惹不起……”林風決定暫時無視這個“藝術型傷口”,把注意力重新拉回《丹道初解》。至少,理論是死的,不會打嗝也不會吐丹爐。
這一次,他學乖了。他不再試圖去理解那些高大上的“陰陽調和”、“君臣佐使”,而是直接跳到最基礎、最枯燥的——《常見基礎藥材圖譜及藥性解析》。
“嗯……狗尾巴草,性微涼,味辛澀,主入肺經,有微弱清熱解毒之效……常用於煉制最低階的‘清心散’……雜質多,藥力弱,需反復淬煉……”林風對着識海中浮現的一株栩栩如生(傳承自帶特效)的狗尾巴草虛影,開始死記硬背。
果然,枯燥的知識是幻想的克星!“林風大帝”的幻影在“狗尾巴草”樸實無華的藥性描述面前,如同烈日下的雪人,迅速消融。丹田裏那鍋“毒粥”似乎也因爲失去了“大帝夢”的精神刺激(?),稍微平息了一點。
林風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開始瘋狂“刷題”:
“地根藤,性溫平,味甘淡……主入脾經……滋補助消化……”
“鐵線蕨,性寒,味苦……主入肝經……清肝明目……”
“……”
他沉浸在各種花花草草、根莖礦石的海洋裏,像一個即將面臨期末考的學渣,拼命背誦着藥性、歸經、炮制要點。雖然依舊痛苦(主要是精神折磨),但至少比被“糊紙”打嗝或者被老板死亡凝視強!
前店。
蘇硯依舊沉浸在他的“說明書”研究世界裏。
破藤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油膩的工作台上,那塊沾了油污的九品“九轉涅槃丹”玉簡被攤開着,上面布滿了蘇硯用那半截炭筆畫下的痕跡。
那些痕跡……極其抽象。
有歪歪扭扭的線條,連接着玉簡上描述的不同藥材名稱。
有畫着幾個大小不一的圈,套在“火候三轉”、“文火慢煨”等字眼旁邊。
最離譜的是,在描述丹藥品階和丹紋形成的段落旁邊,蘇硯用炭筆畫了一只……極其簡陋的、吐着舌頭、翻着白眼、仿佛中毒而亡的……癩蛤蟆?!旁邊還打了個問號?
而蘇硯的右手,依舊在不緊不慢地盤着那塊帝品“丹髓碎片”。暗沉的烏光在指尖流轉,散發出浩瀚深邃的意境。
蘇硯的目光,時而落在玉簡上那只“中毒蛤蟆”旁邊的問號上,時而落在指尖盤動的帝品碎片上。他的眉頭時而微鎖,時而舒展,似乎在將“說明書”上的文字描述,與他手中這塊“實物圖”所蘊含的玄奧意境進行着某種……匪夷所思的對照和印證。
“嗯……”他發出一個意義不明的鼻音,仿佛在思考:“‘丹成九轉,涅槃重生’……這蛤蟆……翻白眼……是表示……轉暈了?還是……涅槃失敗了?”
他伸出左手食指,對着玉簡上那只“中毒蛤蟆”……極其輕微地……彈了一下。
啪。
一聲輕響。炭筆畫的蛤蟆當然紋絲不動。
蘇硯似乎對這個結果不太滿意(?)。他放下玉簡,將右手盤着的帝品碎片舉到眼前,對着昏暗的光線(店裏光線一直不好),極其仔細地……觀察着碎片表面那些天然形成的、蘊含着大道至理的細微紋路。
看了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慢悠悠地從褡褳裏……掏出了之前那個用來“吸”林風毒氣的、碧綠發烏的翡翠癩蛤蟆。
他把帝品碎片和翡翠癩蛤蟆並排放在油膩的工作台上。
左手拿起帝品碎片,右手拿起翡翠蛤蟆。
然後,他開始極其認真、極其專注地……將兩者進行對比!
目光在帝品碎片那玄奧的天然紋路和翡翠蛤蟆背上坑坑窪窪的疙瘩之間來回掃視。那表情,嚴肅得如同考古學家在比對兩塊上古石碑的拓片!
“唔……”他看看帝品碎片的紋路,又看看翡翠蛤蟆背上的疙瘩,似乎在尋找某種共性?“這個漩渦紋……像……蛤蟆背上……第三個疙瘩?” “這道裂痕……走勢……跟蛤蟆左眼……歪的角度……有點像?”
盤踞在房梁陰暗處打盹的尋寶鼠“灰爺”,不知何時睜開了綠豆小眼,它探頭探腦地看着下面老板那匪夷所思的“蛤蟆與碎片”對比研究,小小的鼠臉上露出了極其人性化的……困惑和一絲“老板今天又吃錯藥了”的嫌棄表情。它默默地把頭縮了回去,用爪子捂住了耳朵,仿佛不忍直視(聽)。
蘇硯對比了半天,似乎也沒得出什麼驚天動地的結論。他隨手把翡翠蛤蟆丟回褡褳(動作依舊隨意),然後拿着帝品碎片,再次沉浸到自己的推演中。指尖無意識地在碎片表面那些紋路上摩挲,炭筆則繼續在玉簡空白處塗鴉——這次畫的好像是個被圈圈套住的……翻白眼蛤蟆?
時間在蘇硯的“說明書藝術創作”和林風與“狗尾巴草”的搏鬥中悄然流逝。
儲藏間內,林風背得頭暈眼花,感覺腦子裏塞滿了各種藥材的性味歸經,快變成一本行走的《本草綱目》(低配乞丐版)。腰間的“糊紙”傷口暫時安靜如雞,沒有打嗝也沒有吐丹爐。體內的“毒粥”雖然依舊混亂,但在枯燥知識的“精神麻醉”下,似乎也消停了不少。
就在林風以爲自己終於找到正確的“閉關”姿勢(當個無情的知識復讀機)時——
咕嚕嚕……
一陣極其響亮、如同戰鼓擂鳴般的腸鳴音,打破了儲藏間的寂靜!聲音之大,甚至震得房梁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幾縷!
林風:“……” 他老臉一紅。從進秘境到現在,他就啃了半個泡囊的窩窩頭,經歷了中毒、挨打、傳送、見老鄉、被老板嫌棄、精神內耗、背誦藥典……這具凡人之軀,終於扛不住,發出了強烈的抗議!
飢餓感如同潮水般涌來,瞬間沖垮了他剛剛建立起來的“知識堡壘”!
“餓……好餓……”林風感覺前胸貼後背,眼前開始發黑,識海裏的“狗尾巴草”虛影都開始扭曲變形,仿佛變成了一根根烤得金黃流油的……狗腿?!
“林風大帝”的幻影,抓住這絕佳時機,瞬間滿血復活!而且場景無縫切換到了……滿漢全席!
腦補畫面:巨大的白玉餐桌上,擺滿了龍肝鳳髓、瓊漿玉液!林風大帝高踞主位,左手拿着帝品丹藥當花生米丟着吃,右手拿着九品靈器當牙籤剔牙!玉玲瓏穿着薄紗(腦補限定版),跪在一旁給他捶腿(力度適中),嬌聲問:“大帝~您是先吃這道‘清蒸蛟龍筋’,還是先嚐嚐奴家親手煲的‘十全大補瓦楞紙湯’?”
“不——!”林風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內心版),猛地捂住肚子!飢餓和幻想的雙重攻擊,讓他感覺自己這塊“餿瓦楞紙”馬上就要被烤熟了!
他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餓暈的螞蟻),在狹小的儲藏間裏團團轉。出去找吃的?想起老板那句“這麼一小會就消化完了?”的死亡拷問,他感覺比餓死還可怕!
“冷靜!林風!想想辦法!”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如同餓狼般掃視着儲藏間裏堆積如山的“破爛”。
斷裂的兵器手柄?不能吃!鏽跡斑斑的齒輪?硌牙!舊陶罐?空的!獸皮卷軸?一股黴味,啃不動!
突然!他的目光鎖定在牆角!那裏堆着幾捆用草繩扎起來的、看起來像是……某種風幹的植物根莖?灰撲撲的,毫不起眼。
“藥材?!”林風眼睛一亮!閒雲散人的傳承知識瞬間涌上心頭!他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扯開一捆,拿起一根幹巴巴、硬邦邦、形似枯樹枝的根莖。
“讓我想想……這玩意兒……看外形……有點像……《圖譜》裏的……‘地根藤’?!”林風激動了!《丹道初解》裏記載:“地根藤,性溫平,味甘淡……滋補助消化……” 雖然描述是煉丹用的,但沒說不可以直接啃啊!而且“滋補助消化”,這不正是餓肚子急需的嗎?!
“天無絕人之路啊!老鄉保佑!”林風感動得差點落淚(餓的)。他拿起一根最粗壯的“地根藤”,也顧不上髒不髒了,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張開嘴(豁牙漏風),狠狠地……咬了下去!
咔嚓!
一聲脆響!如同咬在了石頭上!
“嗷——!”林風發出一聲淒慘的痛呼(漏風版),捂着嘴,眼淚都飈出來了!那“地根藤”簡直比生鐵還硬!他感覺自己的後槽牙(僅存的)都要被崩飛了!
“呸呸呸!”他吐出嘴裏混合着木屑和口水的碎渣,看着那根只留下幾個淺淺牙印的“地根藤”,欲哭無淚:“老鄉……您這藥材……是給……鐵齒銅牙……準備的……嗎?!”
飢餓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燒,比之前更加猛烈!“林風大帝的滿漢全席”幻象再次強勢霸屏,甚至開始自動播放“舌尖上的修真界”紀錄片(腦補版)!
就在林風感覺自己快要餓暈過去,準備不顧一切沖出去找點能吃的東西(哪怕是老板擦桌布?)時——
吱呀。
儲藏間那破舊的木門,被極其輕微地推開了一條縫。
一只骨節分明、卻沾着點點油污和炭灰的手,從門縫裏……伸了進來。
那只手上,托着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缺了口的、粗陶大碗。
碗裏,盛着大半碗……灰撲撲、黏糊糊、散發着難以言喻的……仿佛是各種糊狀物混合熬煮出來的……不明流體? 上面還漂浮着幾根……疑似焦黑菜葉(?)和……某種昆蟲的腿(?!)的東西。
一股更加復雜、混合了焦糊、土腥、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硫磺味的……全新“餿”氣,從碗裏彌漫開來,瞬間蓋過了林風身上的味道,充斥了整個儲藏間!
林風:“!!!”
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着那只手,以及手上那碗仿佛來自地獄廚房的“饋贈”。
那只手的主人——蘇硯,顯然沒有進來的意思。他只是將碗放在門口的地面上(動作依舊隨意得像丟垃圾),然後,那只手就無聲無息地……縮了回去。
吱呀。
門被輕輕帶上。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一句話,甚至沒露出臉。
只有那碗散發着恐怖氣息的“灰糊糊”,靜靜地放在門口,如同一個來自老板的、無聲的……終極考驗。
林風看着那碗東西,又摸了摸自己餓得咕咕叫的肚子,再想想老板那核善的眼神和儲藏間裏崩牙的“地根藤”……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關乎生存與尊嚴的……哲學沉思。
吃,還是不吃?
這是一個問題。
一個比“奇變偶不變”更加深刻的問題。
一個關乎他這塊“餿瓦楞紙”能否在萬象齋繼續混下去的……送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