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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是一場漫長的默劇。
媽媽蘇雲是主角,她是那個需要被呵護、被理解、被無條件寵愛的女主角。
而我,是背景板,是消音器,是她情緒失控時可以隨意丟棄的道具。
爸爸林建業是唯一的觀衆,也是最忠誠的騎士。
他的眼裏只有他的公主,爲了公主,他可以犧牲一切,包括他的女兒。
我飄到我的房間,看着衣櫃裏一排排的深色衣服。
深藍、灰黑、褐色,像一片沒有生機的墓園。
桌上那張年級第一的獎狀,被我壓在最厚的練習冊下面。
我不敢讓媽媽看見。
上次她看見我因爲一首詩被語文老師當衆表揚,回家就把我所有的課外書都扔了。
她尖叫着說:“你那麼有才華,是想顯得你媽很平庸嗎?”
“林晚,你的存在就是爲了提醒我,我已經老了,不中用了!”
我什麼都不能有。
不能有漂亮的衣服,不能有出色的成績,不能有任何會讓她感到被威脅的閃光點。
我必須黯淡,必須平庸,必須像牆角的灰塵一樣不起眼。
只有這樣,媽媽才能安心。
只有這樣,這個家才能維持表面的和平。
可是,爸爸爲什麼要送我那條白裙子?
我的靈魂飄回客廳,看着那條被我鮮血染紅的裙子。
記憶回到昨天。
爸爸破天荒地提早下班,還帶回來一個漂亮的盒子。
他把我拉到房間,神秘兮兮地打開。
是一條純白的連衣裙,款式簡潔,料子柔軟。
“小晚,明天是你十八歲生日,爸爸送你的禮物。”
他臉上帶着一絲討好的笑,“你媽那邊......我會跟她說的。”
我愣住了,十年來,我第一次收到顏色這麼鮮亮的衣服。
“爸,不行的,媽媽她......”
“她會沒事的。”爸爸打斷我,“小晚,你已經長大了,不能總穿得那麼老氣。爸爸也希望我的女兒漂漂亮亮的。”
他的話讓我眼眶一熱。
原來,他不是不知道。
他知道我委屈,知道我不快樂。
我抱着那條裙子,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品。
生日那天,我鼓起勇氣穿上了它。
我看着鏡子裏那個陌生的女孩,皮膚被白色襯得更加白皙,眉眼間是我自己都快要忘記的清秀。
我甚至,還偷偷對着鏡子笑了一下。
就是這一笑,成了我生命的休止符。
媽媽推門進來,看到我的一瞬間,她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
她的身體開始發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
“蘇雲,你聽我解釋......”爸爸跟在她身後,想要安撫她。
“解釋?”媽媽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尖銳得像一把刀,“林建業,你是什麼意思?”
“你買這條裙子給她穿,是嫌我老了,配不上白色了嗎?”
“你們父女倆是合起夥來羞辱我!”
然後,她就像瘋了一樣朝我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