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的一句話讓謝太後都聽懵了:“宸妃,你又在耍什麼把戲,六宮數你恩寵最多,位份最高,如今膝下又有了小皇子傍身,誰敢動你分毫?”
蕭稚初舉起三根手指頭發誓:“臣妾願意用蕭國公府全族發誓,臣妾今日是發自肺腑,求太後收養璟安,至於後位,臣妾也斷了念想,臣妾願意極力協助穎妃妹妹入主中宮。”
要說剛才謝太後還有些懷疑,現在已經信了七分,這麼些年宸妃對母族的維護,她也是看在眼裏的。
用母族起誓還是頭一遭。
謝太後緩了臉色:“你總要告訴哀家爲何,難道小皇子不是皇上的皇嗣?
“臣妾怎敢混淆血脈?”蕭稚初惶恐。
排除了這個可能,謝太後實在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來之前,蕭稚初就想過了答案了:“臣妾生璟安時壞了身子,至於恩寵,早晚都會斷,到時以臣妾的能力不足以庇佑璟安,臣妾只能另尋他法,給璟安找個依靠,璟安好,日後臣妾才有依靠,所以,臣妾不虧。”
“你有國公府啊。”
蕭稚初苦笑:“母親只有臣妾一個女兒,偌大的國公府哪輪着她說了算?”
說了這麼多,謝太後忽然對蕭稚初和顏悅色起來:“你當真舍得將璟安給哀家養?”
“臣妾信得過太後,求太後庇佑。”
這孩子,她無法留在身邊,不如早早送給謝太後,跟謝太後握手言和,她才有更多的經歷對付蕭國公府跟時筠!
至於璟安麼,永遠也抹不掉是她生養這個事實。
謝太後大笑:“好!既然宸妃有心,那哀家就收下了,你放心,只要哀家還有一口氣在,一定會護着璟安!”
“臣妾謝太後!”蕭稚初磕頭謝恩。
謝太後親自彎腰將她扶了起來:“今夜皇上替璟安舉辦滿月宴,哀家會親自跟皇上說,你先將璟安帶回去吧。”
見謝太後鬆了口,蕭稚初懸着的心鬆了一半,南周兵權一分爲四,謝太後占一份,文武官之首各占一份,餘下的才是傅胤的。
當年傅胤是謝太後扶持上位,兩人並不是親母子,這些年傅胤沒少在蕭稚初面前抱怨謝太後處心積慮,不肯放權。
連帶着對謝宛穎的承寵也是少得可憐,存了心不會給謝家子嗣。
她舍了璟安,等同於將謝太後拉入陣營。
襁褓中的璟安睜開眼,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看,偶爾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蕭稚初見狀低着頭親了親璟安:“別怪母親心狠,暫時將你放在太後身邊養着,母親,一定會給你掙個好前程。”
回到翊坤宮時,傅胤也在,蹙眉質問:“宸妃,母後可有爲難你?”
不等蕭稚初開口回應,時筠仍是一襲飄逸靈動的白色長裙,長發用金冠挽起,整個人越顯得貴氣,率先開口:“宸妃,小皇子才剛剛滿月,您就抱着她去找太後,若是被太後給算計了怎麼辦?”
時筠嘴上抱怨,身子卻十分誠實的走過來,眼睛盯着襁褓,伸出手要去抱。
蕭稚初避開了時筠:“聖女,這叫什麼話?璟安是太後親孫,太後怎會害他?”
“宸妃糊塗了,皇上不是太後親子,小皇子又怎會是太後親孫?”時筠蹙眉糾正,她的手搭在了襁褓,眼看着就要將璟安給抱走。
蕭稚初身子一轉,故作惱怒的避開了:“聖女怎麼越發不嚴謹了,竟敢當衆編排太後?”
時筠的手再次撲了個空,還僵在半空,面上劃過一抹失落,聽蕭稚初這話,不怒反問:“這些年皇上掌權有多辛苦,我可是看在眼裏的,太後對皇上如何,宸妃難道不心疼?”
眼看着時筠越說越過分,傅胤根本沒有阻攔的意思,蕭稚初揚起長眉,不經意間瞥了眼翊坤宮門口隱約露出的素色繡着海棠花的長裙,她勾唇笑了。
剛才回來時從謝宛穎手裏接過孩子,特意落下一枚香囊,被謝宛穎撿到追着送來。
不巧,正好聽見這話。
時筠對外一直都是清冷謹慎,低調內斂。
自從她給璟安改了名字後,時筠已經數次破防,漸漸失去理智了。
“皇上,南國以孝爲先,今日聖女的話傳揚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爲皇上早就對太後不滿呢。”蕭稚初反手將璟安遞給了染青。
染青接過,退到安全距離。
傅胤的視線也從璟安身上挪開,皺着眉看了眼時筠,嘴上卻辯解道:“聖女也是擔心璟安的安危,才會失言,你又何必斤斤計較。”
“聖女怎能如此冒冒失失,今日在臣妾面前說說也就罷了,他日傳到了太後,或是百官耳朵裏,豈不是叫人誤會了皇上忤逆不孝?”
蕭稚初搶先一步,對着傅胤道:“就罰聖女抄寫宮規百遍,以儆效尤如何?”
時筠素來以嚴謹聞名,卻被罰抄宮規,這對時筠來說,無異於一巴掌狠狠扇在臉上。
時筠猛的抬頭看向了傅胤。
卻聽傅胤漆黑的眼眸裏閃爍不悅,時筠深吸口氣,一臉無奈道:“罷了罷了,只要宸妃能消氣,抄寫又何妨?”
“好了,今日是璟安滿月,別被影響了心情。”傅胤擺擺手,不耐煩的打斷了兩人爭執,站起身朝着染青走去:“好些日子不見璟安,讓朕抱抱。”
染青沒轍,將孩子小心翼翼遞了過去。
傅胤接過臉上帶着溫和笑容,蕭稚初也挪了過去,臉上揚起笑,扯着傅胤的衣袖撒嬌:“皇上當年答應過臣妾,只要臣妾誕下皇嗣,就立臣妾爲……”
砰!
茶盞落地碎了數瓣
冷不防的聲音驚的璟安嚎啕大哭起來,蕭稚初一把從傅胤懷中搶過孩子,抱在懷中輕輕晃悠:“璟安乖,母妃在這,不怕不怕。”
時筠臉色微變,解釋道:“剛才不知被誰推了一把沒站穩。”
傅胤順勢看去,時筠身後壓根沒人,他漆黑的眸子裏閃過質疑。
這頭蕭稚初眼眶一紅,率先朝着傅胤委屈:“璟安是臣妾九死一生才生下來的,臣妾自己都小心翼翼,聖女是不是對臣妾有不滿,璟安還這麼小,若是有個什麼好歹,不如要了臣妾的命去!”
蕭稚初泣不成聲,懷中嬰兒哭的震天動地。
剛才還有心要替時筠說話的傅胤,立即上前安撫蕭稚初,看着孩子哭紅了臉,心疼不已,轉頭對着時筠不悅道:“聖女近日確實有些冒失了,你先退下吧。”
時筠聞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隨似是想到了什麼,深吸口氣,拂袖離開。
人前腳剛走,懷裏的璟安慢慢停下了哭,蕭稚初的情緒也慢慢跟着平復下來。
傅胤似是忘了時筠不高興的事,一心撲在了璟安身上。
這畢竟是第一個孩子,活生生就在眼前,初爲人父,傅胤怎能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