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爲了舟舟，我再一次妥協了。
我騙他們，說我打了電話，我爸媽同意借錢，但要走流程，需要幾天時間。
岑野和趙桂花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家裏又恢復了表面的和平。
岑野對我溫柔了許多，會主動抱抱我，說些對未來的規劃。
趙桂花也不再指着我鼻子罵，甚至還會主動幫我帶帶孩子。
只有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這天夜裏，舟舟又有些鬧騰。
我哄了很久他才睡下。
我輕手輕腳地起床，想去外面給他沖點奶粉。
地下室的隔音很差，我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外面客廳裏傳來壓抑的說話聲。
是岑野和趙桂花。
“媽，這招真的管用嗎？”是岑野的聲音。
“那可是大師開過光的，怎麼會不管用。”趙桂花的聲音很低，卻透着興奮。
“大師說了，林溪這個女人，命格裏帶着財，只是被她自己壓住了。”
“我們用舟舟的胎發做引，再配上他的生辰八字，在這符上燒了，就能把她和那小畜生命裏的財運，全都吸到你身上來！”
我的血液凝固了。
我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怕，腦中只有一片空白。
我悄悄地，從門縫裏看出去。
昏暗的燈光下，岑野手裏拿着一撮細軟的毛發，那是舟舟滿月時，我親手剪下的胎發。
趙桂花手裏拿着一張黃色的符紙，和一張寫着舟舟出生年月的紅紙。
他們正要把那撮頭發，放到點燃的蠟燭上。
“等吸幹了她的財運，你就是人中龍鳳了。”
趙桂花的聲音陰冷。
“到時候，你就找個理由，把他們娘倆趕出去。”
“不對，不能趕出去。”
岑野的聲音響起，帶着狠毒。
“她長得還行，那小畜生也白白胖胖的。”
“我聽說有些山裏人買老婆孩子，能賣不少錢。”
“媽，等我們拿到錢，就去城裏買大房子！”
“好！好！還是我兒子有出息！”
我渾身顫抖，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尖叫出聲。
原來，他們不僅要我的運，還要我的命，要我兒子的命！
我退回房間，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我看着床上熟睡的舟舟，他的小臉蛋那麼安詳。
他不知道，他的親生父親和奶奶，正在用最惡毒的方式，算計着他的人生。
我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就是萬丈深淵。
我胡亂地抓起我的身份證件和錢包，用包被裹起還在熟睡的舟舟。
我甚至來不及穿鞋，光着腳，擰開了那扇離開地獄的門。
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
冷風刮在我的臉上。
可我感覺不到涼。
我抱着舟舟，瘋了一樣地往前跑。
我不知道要去哪裏，我只知道，要離那個地方越遠越好。
就在我絕望無助的時候，我摸到了口袋裏那個幾乎被我遺忘的老舊手機。
這是我嫁給岑野之前，爸爸給我的。
他說，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我想回家，就打這個電話。
我顫抖着手，撥打了出去。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接通了。
那頭傳來一個熟悉又蒼老的聲音。
“溪溪？”
“爸……”
我只喊了一個字，就再也控制不住，泣不成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