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一片混亂。
蘇沫跟着引路太監一路小跑,所經之處宮女侍衛無不神色慌張。皇帝寢殿外已跪滿了御醫,皇後坐在外間抹淚,冷蕭正與幾位重臣低聲商議。
"殿下。"蘇沫輕聲喚道。
冷蕭轉身,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你來了。"
"陛下怎麼樣?"
"昏迷不醒。"冷蕭領她到偏廳,"太醫查不出原因,但脈象與之前中毒時相似。"
蘇沫心頭一緊:"長生丹?"
冷蕭點頭:"父皇只服了半顆就..."他拳頭緊握,"冷澈聲稱這是丹藥起效的正常反應,堅持要繼續服用。"
"不能讓他得逞!"蘇沫急切地說,"歷史上記載,服完三顆後皇帝會完全受冷澈控制,下詔廢黜你!"
冷蕭眼神一凜:"你確定?"
"千真萬確!"蘇沫抓住他的手,"冷澈就是歷史上記載的'景王',他會..."
"殿下!"一個侍衛慌張跑來,"九王爺帶人闖進太醫署,把剩餘的長生丹搶走了!"
冷蕭臉色驟變:"傳令封鎖宮門!任何人不得..."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冷澈一襲白衣飄然而至,身後跟着全副武裝的侍衛。
"皇兄何必緊張?"他笑容溫和,"臣弟只是怕丹藥有失,特意取回保管。"
冷蕭將蘇沫護在身後:"把丹藥交出來。"
"憑什麼?"冷澈挑眉,"這是獻給父皇的壽禮。倒是你..."他意味深長地看向蘇沫,"私藏異世妖女,該當何罪?"
"你胡說什麼!"蘇沫忍不住反駁。
冷澈不慌不忙地從袖中取出一本冊子:"《異星錄》...明月郡主親筆所書,記載了歷代穿越者的特征。"他翻開一頁,"比如這位...來自2023年的化妝師,蘇沫小姐。"
滿堂譁然。蘇沫如墜冰窟——那正是蕊兒給她的冊子!
"妖言惑衆!"冷蕭厲聲喝道,"來人,把九王爺拿下!"
侍衛們猶豫不前。冷澈輕笑:"皇兄何必動怒?若蘇娘子真非妖女,可敢讓國師驗明正身?"
國師是皇室御用的玄門高人,據說能辨妖邪。蘇沫心頭一顫——她確實來自異世,會不會...
"不必了。"冷蕭冷聲拒絕,"太子妃身份尊貴,豈容..."
"臣妾願意。"蘇沫突然開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冷蕭皺眉:"沫兒..."
"清者自清。"蘇沫直視冷澈,"不過,若證明我所言非虛,九王爺又當如何?"
冷澈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若真如此,本王自願交還長生丹,閉門思過。"
"一言爲定。"蘇沫轉向冷蕭,"請殿下宣國師。"
國師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手持青銅羅盤。他讓蘇沫站在大殿中央,撒下一圈符灰,然後開始念念有詞地繞着她轉圈。
羅盤指針瘋狂旋轉,符灰無風自動。國師臉色越來越凝重,最後竟"撲通"跪下:"陛下!此女確非本世之人!"
殿內一片譁然。冷澈露出勝利的微笑:"看,臣弟沒說謊吧?"
"但她亦非妖邪。"國師突然補充,"此女命格與太子殿下相生相成,乃天定姻緣!"
局勢瞬間逆轉。冷澈笑容僵住:"國師莫不是看錯了..."
"老朽修行六十載,從未走眼。"國師恭敬地向皇後行禮,"太子妃乃異星降世,輔佐真龍。陛下此番劫數,正需她與太子同心化解。"
皇後若有所思地看向蘇沫:"國師所言當真?"
"千真萬確。"
冷澈臉色陰晴不定,突然拂袖而去:"荒謬!"
鬧劇收場,但皇帝依然昏迷。皇後命人嚴加看守寢殿,不許任何人再進獻丹藥。冷蕭被留下侍疾,蘇沫則先行回府。
馬車剛出宮門,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撞了上來,塞給蘇沫一張紙條就跑。展開一看,上面潦草地寫着:
「欲知真相,亥時獨自來九王府後巷。——蕊兒」
蕊兒怎麼會約她去冷澈府上?難道是陷阱?但想到皇帝昏迷不醒的樣子,蘇沫決定冒險一試。
入夜後,她換上夜行衣,悄悄溜出太子府。九王府後巷陰暗潮溼,蘇沫剛站定,一只枯瘦的手就從牆縫裏伸出,將她拉入暗門。
"姑娘小聲些。"是蕊兒,但比上次見面更加憔悴,"老奴偷了一樣東西,關乎殿下性命。"
她從懷中取出一本殘破的書冊:《永昌預言錄》。
"這是國師府秘藏,記載了未來之事。"蕊兒顫抖着翻到一頁,"看這裏...『景王獻丹,帝昏三月,太子飲鴆,天啓改元』..."
正是蘇沫在現代看到的歷史記載!但更令她震驚的是下一頁的內容:
「雙生蓮現,時空逆轉。血月當空,真龍現形。蘇氏女抉,生死殊途。」
"這是什麼意思?"蘇沫聲音發顫。
"意思是..."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你的選擇將決定歷史走向。"
冷澈手持夜明珠緩步走近,蕊兒嚇得跪地發抖。蘇沫本能地後退,卻撞上了兩名侍衛。
"不必緊張。"冷澈輕笑,"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忙?"
"開啓時空之門。"冷澈眼中閃爍着狂熱的光芒,"明月母親留下的陣法已經準備就緒,只差最後一把鑰匙——你的血。"
蘇沫想起《異星錄》上的記載:"你想改變歷史?"
"不,是糾正歷史。"冷澈從懷中取出一卷畫軸,展開後是一幅宮廷畫像,"看,這才應該是真正的永昌二十三年。"
畫中,龍椅上坐着的是冷澈,而階下跪着的...是身着囚衣的冷蕭!
"他才是冒牌貨。"冷澈聲音輕柔卻令人毛骨悚然,"明月母親愛上先帝,卻因血緣禁忌被阻。而我,本該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蘇沫倒吸一口涼氣——原來冷澈的執念源於此!他不是想謀朝篡位,而是想"恢復"他心目中的正統。
"瘋子..."她喃喃道。
冷澈不以爲忤:"三天後月圓之夜,慈雲寺見。若不來..."他輕笑一聲,"你那心愛的太子殿下,就會像歷史上記載的那樣,飲鴆而亡。"
他揮手示意侍衛放開蘇沫:"順便告訴你,冷蕭已經派人跟蹤你了。猜猜他看到你私會'逆賊',會怎麼想?"
蘇沫沖出暗門,果然看到冷蕭帶着親兵站在巷口,臉色陰沉如鐵。
"我可以解釋!"她急切地說。
冷蕭一言不發,拽着她上馬回府。一路上,蘇沫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和壓抑的怒火。
回到書房,冷蕭才開口:"爲什麼去見冷澈?"
"蕊兒給我傳信..."蘇沫將《永昌預言錄》遞給他,"你看這個。"
冷蕭快速瀏覽,眉頭越皺越緊:"這是..."
"歷史記載。"蘇沫急切地說,"冷澈想改變歷史,讓自己當上皇帝。月圓之夜他要開啓時空之門,需要我的血..."
"夠了!"冷蕭猛地拍案,"你怎麼證明這不是你和冷澈設的局?先是預言江南水患,現在又是這本莫名其妙的預言錄..."
"江南真的沒有水患嗎?"蘇沫反問。
冷蕭語塞。三天前,江南確實突發山洪,沖毀了七個村莊,只是消息被壓下了。
"你不信我,總該信國師的話吧?"蘇沫繼續道,"他說我們需要同心協力..."
"國師也可能被收買。"冷蕭冷笑,"畢竟,他連你是穿越者都看出來了。"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蘇沫心口。她紅着眼眶問:"你到底怎樣才肯相信我?"
冷蕭沉默良久,突然問道:"你說你在現代是化妝師?"
"是。"
"證明給我看。"
蘇沫一愣:"怎麼證明?"
"用你的'現代技術',做一件這個時代做不到的事。"
蘇沫環顧書房,目光落在案幾上的銅鏡和胭脂上。她拿起工具,開始在自己臉上施展現代化妝術:粉底修飾膚色,陰影塑造立體感,眼線勾勒眼型...
半個時辰後,她轉向冷蕭:"好了。"
冷蕭抬眼,瞬間怔住——鏡中的蘇沫仿佛變了一個人,五官更加立體精致,眼神深邃如潭,明明妝容不濃,卻美得驚心動魄。
"這..."
"現代化妝術。"蘇沫輕聲說,"你們這個時代還沒有的技術。"
冷蕭伸手輕觸她的臉頰,似乎想確認這不是幻象。指腹傳來的細膩觸感讓他眼神漸深。
"還有這個。"蘇沫取出手機——她穿越時隨身攜帶的,一直藏在貼身小包裏。按下電源鍵,屏幕亮起,顯示着她在現代的照片。
冷蕭震驚地看着這個會發光的小盒子:"這是..."
"手機,我們那個時代的通訊工具。"蘇沫滑動屏幕,展示裏面的照片和應用,"這些建築、車輛,都是千年後的世界。"
冷蕭接過手機,手指不小心碰到相冊,滑出一張蘇沫和同事的合影。他盯着照片背景裏的高樓大廈和霓虹燈,表情從震驚逐漸變爲沉思。
"我相信你了。"他終於說,"關於來自未來這部分。但冷澈..."
"他說你派人跟蹤我?"
冷蕭搖頭:"我沒有。"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到——是冷澈故意安排的!爲了讓冷蕭懷疑蘇沫。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冷蕭走到窗前,聲音低沉:"如果這本預言錄是真的..."
"我們可以改變它。"蘇沫站到他身邊,"歷史上說你飲鴆自盡,但如果我們提前防範..."
"不夠。"冷蕭轉身,"冷澈布局多年,必有後手。我們需要更多信息。"
"國師府!"蘇沫突然想起,"蕊兒說這本書是從國師府偷的,那裏會不會有更多線索?"
冒着傾盆大雨,兩人帶着親兵前往廢棄的國師府。這座位於城西的府邸已荒廢多年,據說蘇明遠被滿門抄斬後就成了鬼宅。
破敗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陰森的大廳布滿蛛網。冷蕭舉着火把,護着蘇沫小心前進。
"那裏。"蘇沫指向一扇半掩的暗門。
暗門後是間密室,牆上掛滿了星圖和奇怪的符號。角落裏有個鐵箱,已經被撬開——想必就是蕊兒偷書的地方。
蘇沫在箱底發現了幾頁殘卷,上面記載着:
「時空之門需三鑰:雙生之血、異世之魂、帝王之氣。月圓之夜,慈雲寺舊址,三鑰齊聚,門開一刻。」
"三鑰..."冷蕭若有所思,"異世之魂是你,帝王之氣應該是父皇...那雙生之血是?"
蘇沫想起冷澈的話:"他說需要我的血..."
"不對。"冷蕭突然想到什麼,扯開自己的衣領,"是這對印記!"
他胸前的月牙印記和蘇沫的蓮花胎記,正是"雙生"之象!
正當兩人思索間,外面突然傳來打鬥聲。冷蕭拔劍沖出去,只見幾名黑衣人正與親兵交戰。
"冷澈的人!"他厲聲道,"撤!"
暴雨中,一行人且戰且退。冷蕭護着蘇沫,肩膀被暗箭擦傷。回到太子府時,兩人都已溼透。
"你的傷..."蘇沫心疼地看着他滲血的肩膀。
"皮外傷。"冷蕭不以爲意,"重要的是這些線索。"
更衣後,蘇沫堅持爲冷蕭上藥。燭光下,他健碩的身軀布滿新舊傷痕,每一道都訴說着這個太子之位的來之不易。
"沫兒..."冷蕭突然握住她的手,"如果預言成真..."
"不會的。"蘇沫堅定地說,"我們會改變它。"
窗外雨聲漸歇,但兩人的心卻無法平靜。冷蕭罕見地流露出疲憊,將頭靠在蘇沫肩上:
"今晚...別走。"
這簡單的三個字,讓蘇沫心頭一顫。她沒有拒絕,只是輕輕環抱住他。
兩人和衣而臥,在不安與溫情中相擁而眠。冷蕭的手臂始終環着蘇沫的腰,仿佛怕她再次消失。
而蘇沫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