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檢測儀器如同附骨之疽，緊貼着皮膚，發出各種頻率的低鳴和光束。陳凡躺在檢測床上，強迫自己放鬆，但每一寸肌肉都本能地抗拒着這種被完全“透視”的感覺。漢斯醫生在控制台前忙碌，單片數據眼鏡上流光溢彩，映照着瀑布般滾動的復雜數據和生物結構模型。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只有儀器運轉的細微聲響。陳凡閉着眼，內心卻遠不如表面平靜。他嚐試着以內視之法感知自身，但經脈依舊空空蕩蕩，如同幹涸的河床，只有些許穿越空間時殘留的、難以捕捉的異種能量，如同塵埃般漂浮，無法調動。
“奇怪……真是奇怪……” 漢斯醫生喃喃自語，語氣中充滿了困惑與濃厚的興趣，“細胞活性遠超常人基準線，線粒體功能異常活躍，這分明是經過高強度基因優化的特征……但你的基因序列卻顯示是‘自然演化譜系’，沒有任何已知優化工程的痕跡。”
他走到床邊，用一個手持掃描儀仔細檢查陳凡的頭部，特別是眉心祖竅（泥丸宮）的位置。“能量殘留的信號源，似乎集中在這裏。一種低強度、高穩定性的未知輻射模式……不是靈能的精神波動，也不是幽能的負能量特征，更不同於任何一種記錄在案的宇宙輻射……”
陳凡心中微動。泥丸宮，乃是人體上丹田，藏神之府，修煉到高深境界，精神力（神識）便源於此。難道穿越時空裂隙時，自己的精神力或者說“神”，發生了某種異變，留下了這些科技儀器能探測到的痕跡？
“你的身體構造，大部分符合標準人類模板，但一些細微的經絡節點……抱歉，是一些從未被記錄的神經網絡叢和生物電信號匯聚點，其復雜程度令人驚嘆。” 漢斯醫生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的探險家，語氣越發興奮，“還有你的骨骼密度和肌肉纖維結構，簡直是爲近身格鬥而生的完美模型！告訴我，幸存者，你來自哪個殖民星球？你的文明主攻生物科技還是個體進化？”
陳凡睜開眼，看着醫生狂熱的目光，緩緩搖了搖頭。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示意無法交流。
漢斯醫生愣了一下，隨即拍了拍腦袋：“哦，對，語言障礙。真是個麻煩事。”他轉身在控制台上操作了幾下，拿起一個類似頸環的金屬裝置，“這是通用翻譯器的原型機，不太穩定，但勉強能用。可能會有點……刺激。”
不等陳凡同意，醫生便將頸環戴在了他的脖子上。一陣輕微的電流刺痛感傳來，隨即，陳凡感到耳蝸和聲帶一陣麻癢。
“測試，聽得到嗎？如果能聽懂，就回答‘是’。” 漢斯醫生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不再是完全無法理解的音節，而是變成了一種略帶機械感、但含義清晰的古怪語言，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陳凡心中巨震！這就是星際時代的科技？竟然能直接轉換語言！
他嚐試着開口，喉嚨有些幹澀：“是……聽得到。” 他發出的仍然是漢語，但通過頸環，卻轉化成了醫生能理解的信號。
“太好了！” 漢斯醫生大喜，“現在，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來自哪裏？你身上的異常能量和身體特征是怎麼回事？”
陳凡早已打定主意，真話不能說，但也不能編造容易被戳破的謊言。他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迷茫和痛苦，沙啞道：“我……我叫陳凡。我記不太清了……我只記得一場巨大的爆炸，光……然後就在那個廢墟星球上了。”
他半真半假地描述，將自己定位爲一個因災難失憶的幸存者。這是目前最能保護自己，也最能減少麻煩的身份。
“失憶？” 漢斯醫生皺了皺眉，顯然不太滿意這個答案，但檢測數據似乎又支持大腦可能受過沖擊的說法。“那你的身體是怎麼回事？這種優化程度，絕非自然形成。”
“我不知道……” 陳凡繼續裝糊塗，反問道：“醫生，這裏是什麼地方？你們是誰？”
“這裏是星際聯邦所屬，民間軍事承包商‘黑隼’傭兵團的旗艦‘希望號’。我是船醫漢斯。救你回來的是雷克隊長和他的偵察小隊。” 漢斯醫生簡單介紹，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數據上，“失憶症可以慢慢治療，但你這身謎團，我必須搞清楚。聯邦數據庫裏沒有你的基因記錄，你就像個憑空冒出來的……完美樣本。”
完美樣本？陳凡捕捉到這個詞匯，心中警鈴微作。他可不想成爲實驗室裏的小白鼠。
就在這時，隔離艙的門滑開了。雷克隊長走了進來，他已經卸下了戰鬥護甲，穿着一身灰色的艦內常服，更顯得精幹強悍。
“漢斯，檢查結果怎麼樣？情報部那邊等着要報告。” 雷克的目光掃過陳凡，帶着審視。
“隊長，情況很復雜。” 漢斯醫生指着屏幕上的數據，“生理指標強大得不像話，有未知能量殘留，但自稱失憶，來源不明。我建議進行更深入的細胞級分析和能量溯源……”
雷克擺了擺手，打斷了他：“情報部初步判斷，他可能是某個未注冊的私人基因實驗室的‘產品’，實驗事故後被遺棄在那片廢墟區的。畢竟，那裏靠近‘遺忘星域’，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都有。”
基因實驗室的產品？陳凡心中一動，這似乎是個不錯的“身份掩護”。
雷克走到檢測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陳凡：“你叫陳凡，對吧？不管你真失憶還是假失憶，我直說了。黑隼傭兵團不養閒人，更不養來歷不明的麻煩。你有兩個選擇：第一，配合漢斯醫生和情報部的所有調查，你的去留由調查結果決定；第二，證明你的價值。我們即將前往‘灰燼星域’執行一項護衛任務，那裏海盜和異蟲活動頻繁。如果你有戰鬥能力，可以暫時編入後勤或預備隊，用工作換取食物、住所和……相對的自由。”
證明價值？戰鬥？陳凡的心髒猛地一跳。這或許是他擺脫被動處境的機會！
他深吸一口氣，迎着雷克銳利的目光，用剛剛學會的、帶着機械腔調的通用語，清晰地說道：“我……選擇第二種。我需要做什麼？”
雷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似乎沒料到這個看起來虛弱的幸存者如此幹脆。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很好。漢斯，給他做基礎戰鬥適應性評估。合格的話，帶他去見老傑克，讓他從最基礎的機甲維護開始學起。”
說完，雷克轉身離開，留下若有所思的漢克和心中燃起一絲火焰的陳凡。
機甲維護？陳凡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龐大的鋼鐵巨人。或許，這冰冷的鋼鐵之軀，正是他理解這個新世界力量規則，並重拾自身力量的……第一個台階。
數據之海已然呈現，而他，即將踏出探索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