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兒校門口夜市的小攤已經開始出攤了。
擴音器裏播放着他們自己錄的帶着濃濃虞南口音的吆喝聲:
“菠蘿蜜,好甜好甜的菠蘿蜜,十塊錢兩盒!”
“帥哥要來兩盒不?”
時不時有人跟他搭話。
“不用了,謝謝。”沉渡默默同這些攤位拉開點距離。
“阿姨,給我來兩盒。”
視線中忽然闖入一道明晃晃的身影,伴隨着的是她清脆的聲音。
沉渡的注意力下意識被勾過去。
入目是一個女生的側臉,五官精致立體,唇紅齒白,卷翹的睫毛根根分明,眉眼帶着笑意。
薄荷色的木耳邊袖口長裙襯得她露在外面的皮膚越發白皙,整個人看上去像一只蹁躚的蝴蝶。
六月份的虞南已經進入夏季,這會兒雖然快到傍晚了,但空氣裏仍舊有幾分燥熱。
或許是這女生的衣服顏色太特別,沉渡原本煩悶的心思忽然平靜了不少。
他看到女生指着三輪車上擺着的果盒:“我要那兩盒。”
“好嘞。”阿姨的聲音染上幾分喜氣,一邊打包一邊招呼着她,“那盒可以免費試吃,美女你嚐一下。”
“謝謝阿姨。”
雲傾也沒跟人客氣,大大方方拿了個叉子挑起一塊兒往嘴裏送,邊吃邊沖着阿姨豎大拇指,“甜!”
夕陽灑在她微卷的栗色長發上,沉渡看着她笑得眯成月牙狀的眼睛,心說有這麼甜嗎?
目送着女生離開,沉渡略帶懷疑地瞄了一眼攤位。
菠蘿蜜阿姨常年做生意,這點兒敏銳程度還是有的,當即擠出個笑臉:
“帥哥,要來兩盒嗎?”
……
“任叔是不是有點兒崇洋媚外了?不過就算是馬可波羅,也不能穿着伴生皮就來相親了吧?”
聽完雲傾相親全過程的周茉,放下剛貼完假睫毛的鑷子,轉椅換了個方向,一本正經地對着她發出一句銳評。
“……好笑嗎?”雲傾木着臉,“我只看到一個絕望的女大學生。”
周茉和宿舍另一個女生席泱泱交換了個眼神,不約而同點頭:
“好笑!”
“……”
雲傾生無可戀地趴在公共區域的桌上。
周茉看了眼時間,手忙腳亂地換了身衣服,百忙之中還不忘伸手過來拍拍她的肩膀:
“想開點兒啊,任叔也是希望能多一個人照顧你。”
她和雲傾打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自然對她家裏的情況比其他室友了解得多。
雲傾的媽媽雲瀾月女士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這麼多年任崢明也沒有再娶,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把雲傾撫養大。
雲傾記得自己剛上學那會兒,她爹白天是上市公司動輒億來億去的老總,晚上回來還得掰着手指頭教寶貝女兒十以內加減法。
雲傾小時候開竅晚,你耐着性子跟她講了三遍的東西,她一轉頭還是瞪着倆卡姿蘭大眼睛,說自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一度搞得任崢明崩潰到想要去醫院查查孩子出生的時候是不是抱錯了,畢竟他們夫妻倆也不笨啊。
再後來雲傾一天天長大了,任崢明看着家裏的獎狀越摞越高,終於鬆了口氣,對着雲女士的牌位拜了又拜:
謝天謝地,咱女兒不是個傻子。
當然,提起女兒的成長,任崢明總是會覺得虧欠。
例如那些沒到場的家長會,競賽後的頒獎典禮,以及畢業季的旅遊……
雲傾成長中許多他應該存在的場合,都因爲各種原因缺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