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道血紅色的虛影,帶着滔天的魔氣,從劍匣的裂痕中一閃而逝,直撲楚懷殤的眉心!楚懷殤只覺一股冰冷而狂暴的力量瞬間侵入他的識海,他的意識如同被撕裂一般,劇痛讓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他看到了那血紅色的身影,帶着無盡的殺戮與毀滅,正試圖吞噬他的靈魂!

夜空中,血色高懸,仿佛被這股魔氣所染紅。山谷中,九黎餘孽們紛紛跪倒在地,發出狂熱的歡呼。洛寒川也呆呆地看着這一幕,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難以置信。黑衣人則死死盯着楚懷殤,他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也是最危險的時刻。

就在蚩尤魔魂即將完全侵占楚懷殤識海的刹那,一道耀眼至極的劍氣,如同九天銀河倒瀉,撕裂夜空,裹挾着雷霆萬鈞之勢,驟然降臨!這劍氣非金非石,卻帶着一股浩瀚磅礴、滌蕩乾坤的威壓,瞬間將山谷中彌漫的魔氣驅散大半。

“錚”一聲清越的劍鳴,響徹天地。那道劍氣精準無比,並非斬向楚懷殤,而是斬斷了劍匣與他之間,那股若有若無的血色虛影聯系。楚懷殤只覺識海中那股撕裂般的劇痛驟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涼之意,如甘霖般滋潤着他疲憊不堪的神魂。

他悶哼一聲,身體重重地癱坐在地,懷中的劍匣也隨之滑落,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大口喘息着,額頭冷汗淋漓,那雙曾被血紅與漆黑占據的眼眸,此刻已恢復了清明,只是深處仍殘留着一絲驚魂未定的震顫。

黑衣人見此情景,臉色驟變,眼中的狂熱瞬間被驚駭所取代。他從未見過如此純粹而強大的劍氣,這等力量,絕非凡俗之輩所能擁有。他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卻未發現任何身影,只感受到那股劍氣餘威仍在空中繚繞。

“撤!”他低喝一聲,不再猶豫,身形如一道黑煙,迅速沒入山林深處,消失不見。九黎餘孽們見首領逃遁,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轉眼間便散了個幹淨。

山谷中,只剩下重傷的楚懷殤,昏迷的蘇遺玉,以及呆若木雞的洛寒川。洛寒川還未從蚩尤魔魂沖破封印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又被這突如其來的劍氣所震懾。他只覺一股無形的力量襲來眼前一黑,便也暈死過去。

蘇遺玉悠悠醒轉,她掙扎着坐起身,感到渾身劇痛,但當她看到楚懷殤癱坐在地,面色慘白,劍匣滾落在旁,而洛寒川也昏迷不醒時,她心中一緊。她抬頭望向遠處山峰,只見峰頂之上,一道身影在血色殘月的映襯下,遺世獨立。

那人身穿一襲蔚藍色的劍士勁裝,身形挺拔,英氣逼人,周身縈繞着一股超然於世的仙風道骨。他仿佛與天地融爲一體,不帶絲毫人間煙火氣。蘇遺玉還未看清他的面容,只見此人輕身一躍,從高達五丈的峭壁上一閃而下,身形如羽毛般輕盈,悄無聲息地落在他們身前。

藍裝道人面容清癯,雙目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楚懷殤和洛寒川,又瞥了一眼劍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失望。他嘆了口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世人想法太過天真,居然讓幾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接受如此重大任務。三派傳人,真是一屆不如一屆!”

蘇遺玉掙扎着起身,顧不得身上的傷痛,先扶起楚懷殤,又想去扶洛寒川。楚懷殤在她的攙扶下,勉強站穩,他看着眼前這位氣度非凡的藍裝道人,心中敬意油然而生。

“晚輩楚懷殤(蘇遺玉)叩謝前輩高人解圍救命之恩!”楚懷殤與蘇遺玉一同躬身行禮,聲音中充滿了感激與敬畏。

藍裝道人眼皮抬也不抬,厲聲責問:“蕭懷遠離行時如何交代你們的!!!此事非同小可你們幾個小輩如此肆意妄爲,可知後果?!!!”他的聲音雖不高,卻蘊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震得人心神顫抖。

洛寒川此刻也悠悠醒轉,他聽到藍裝道人的責問,又看到一地的狼藉和斷裂的短刃,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爲,心中羞愧難當。他理虧沉默不語,也知自己犯下大錯。

楚懷殤拱手道歉:“多謝前輩高人解圍,我等修爲尚淺,定力不足,讓高人見笑了。”他知道此刻多言無益,只能坦誠認錯。

藍裝道人揮了揮手,似乎無心繼續聽下去。他走到劍匣旁邊蹲下身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劍匣上那道觸目驚心的裂痕。他眉頭微蹙,隨即手捏劍訣,口中默念晦澀的咒語。隨着咒語聲起,一股柔和的青光從他指尖溢出,緩緩滲入劍匣。

令人稱奇的一幕發生了那道如同蛛網般蔓延的裂痕,竟在青光的滋養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愈合,最終恢復如初,仿佛從未受損一般。

做完這一切藍裝道人頭也不回地站起身,他看了一眼東方漸露的魚肚白,身形再次輕盈一躍,瞬間便消失在山間迷霧中。只有他的聲音,帶着一絲縹緲,從迷霧中傳來:“速帶劍匣離去我救得了你們一次未必救得了你們下次!”

楚懷殤在蘇遺玉的愈療秘術照料下,慢慢恢復了神采。蘇遺玉的傷勢也得到了初步處理,雖然臉色依然蒼白,但已無大礙。楚懷殤起身去扶洛寒川,然而洛寒川卻猛地揮手打開冷哼一聲:“不用你們操心!”

他忍着劇痛,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看了一眼楚懷殤,又看了一眼劍匣,眼神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他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便飛奔離去很快便消失在晨霧之中。

蘇遺玉看着洛寒川遠去的背影,發現他起身的地方,赫然放着一袋沉甸甸的丹藥和幹糧。她心中一暖,感激地說道:“大師兄還給我們留下了丹藥、幹糧……”

楚懷殤撿起那袋物品,嘆息道:“大師兄本性不壞,打小就照顧我倆,經常咱倆闖禍大師兄幫我倆去抗師傅責罵,只不過刀子嘴豆腐心。”他看向蘇遺玉,眼神中充滿了疲憊與堅定:“我們走吧,不能再耽擱了。”

兩人再次踏上征程,將劍匣妥善收好,朝着赫仙派的方向繼續前進。清晨的陽光透過樹梢,灑在他們身上,驅散了一絲夜的陰霾,卻無法完全消弭他們心中的沉重。

***

數日後,二人行至洛陽河畔。洛陽城繁華喧囂,與山林中的清冷形成鮮明對比。爲了安全起見,也爲了避免在城中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楚懷殤和蘇遺玉決定包下一艘小船,從水路渡河,繞城而行。

他們來到碼頭,正與船夫商量價格,卻在這時,一位紫衣妙齡女子款款而來。此女穿着與中原人士大不相同,一襲輕薄的紫紗長裙,香肩半露,一雙筆直修長的大腿在薄紗之下若隱若現,引得街邊路人紛紛側目,好奇地打量着她。她的容貌更是嬌豔動人,眉眼間帶着一絲異域風情,顧盼生輝。

紫衣女子三步並作兩步趕到碼頭邊,徑直走向楚懷殤他們,聲音清脆悅耳:“這位船家,可是要渡河?”

船夫恭敬地回答:“回姑娘話,這艘船已被兩位客官包下了。”

紫衣女子聞言,目光轉向楚懷殤和蘇遺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哦?既然如此,小女子可否請求同乘?小女子趕路匆忙,不願多等。”

蘇遺玉聞言,心中一凜。護劍事關重大,多一個人便多一份風險。她正欲開口拒絕,卻見紫衣女子笑吟吟地看着她,調侃道:“莫不是兩位是情侶,不方便與旁人同乘?”

蘇遺玉聽完,俏臉微紅,心中竟生出幾分竊喜。然而,楚懷殤卻連忙擺手,有些尷尬地否認道:“姑娘誤會了我二人不過是師兄妹關系而已。”此言一出,蘇遺玉心中頓時如被潑了一盆涼水,剛才那點微末的竊喜瞬間煙消雲散。

楚懷殤見到紫衣女子,卻不知爲何,心中竟生出一種莫名的親近感,仿佛眼前之人並非陌生人,而是久別重逢的故友。他看着她那雙清澈的眼眸,三言兩語間,便答應了她的同乘請求。蘇遺玉雖然心中不悅,但見楚懷殤已然應允,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暗自警惕。

片刻後,小船緩緩駛離碼頭,順着洛陽河水,向着下遊而去。江風習習,拂過水面,蕩起陣陣漣漪。

小船行至江中,楚懷殤忽然聽到船頭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那笛聲婉轉動聽如泣如訴,又如山澗清泉,叮咚作響,瞬間吸引了他的心神。他情不自禁地循聲而去只見紫衣女子正坐於船頭,背對着他們,一雙白皙的小腳丫輕輕拍打着河面,濺起細小的水花。她手中的竹笛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笛聲正是從她口中流淌而出。

如此佳人美景,楚懷殤不由看得癡了。他從未見過如此灑脫又充滿魅力的女子,仿佛她就是這洛陽河畔最美的畫卷。

紫衣女子仿佛察覺到身後的目光,笛聲漸歇,她回過頭,沖楚懷殤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花綻放,明媚動人。她示意楚懷殤坐下,兩人便在船頭對坐而談。

她自稱殷雲岫,言談舉止間透露着一股超脫世俗的靈動與智慧。她對中原風物似乎頗爲熟悉,又對海外奇聞異事信手拈來與楚懷殤相談甚歡。隨着夜色漸濃,殷雲岫從懷中取出一壺酒,遞給楚懷殤:“相逢即是有緣,楚大哥可願與小妹共飲一杯?”

楚懷殤欣然應允,接過酒壺,與她對飲起來。酒水清冽甘醇,帶着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曠神怡。然而,沒過兩杯,楚懷殤便覺腦袋昏昏沉沉的視線開始模糊,身體也變得沉重。他晃了晃頭,想要保持清醒,卻終究抵不過那股強大的困意,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殷雲岫看着昏迷的楚懷殤,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她輕嘆一聲,聲音中帶着歉意,卻也透着一絲無奈:“楚大哥,真的對不起。如果不是部落使命,我們或許真的能成爲無話不談的好友……”

而在船頭另一面,蘇遺玉坐在船艙內,心頭苦悶不已。她看着二師兄先是否認自己二人的情侶關系,現在又眼巴巴地帶一個生人共坐一船,甚至前去共飲暢談,將自己撇下,心中醋意翻涌。她拿起船艙內的一壺酒,獨自喝了起來借酒消愁。沒幾口,她便也感到頭重腳輕,眼前一黑,醉倒不起,人事不省。

洛陽河上,小船在夜色中隨波逐流船頭殷雲岫的目光深邃,望向遠方,不知在思索着什麼。而船艙內,楚懷殤和蘇遺玉,則雙雙陷入了沉睡,對即將到來的命運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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