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黑虎大廈。
張問天雙眼赤紅如燃燒的血玉,臉上、身上都沾滿了尚未冷卻的、黏稠溫熱的血污,渾身浴血的模樣讓他更像一尊剛從屍山血海中踏出的蓋世魔神、滅世殺神,散發着令人靈魂凍結的、實質般的恐怖煞氣。
今日,他就要以殺神之姿,行殺神之權,將這棟大樓裏所有與黑虎有關聯的蛆蟲,所有效忠於他的爪牙,全部斬殺殆盡,一個不留,用他們的污血,來祭奠家人所受的無盡苦難。
解決掉沿途的阻礙,他抬腳,如同攻城巨錘般,帶着千鈞之力,狠狠踹向走廊盡頭那扇厚重、緊閉的大廳房門。
“轟隆 ——”
一聲震耳欲聾、如同炮彈炸裂般的恐怖巨響,那扇厚重的實木大門應聲如同炮彈般飛射而出,門板邊緣帶着撕裂空氣的、凌厲的破風聲,擦過房間裏一名高頭大漢的耳畔,帶起的勁風如同鋼刀刮過,刮得他臉頰生疼欲裂。
隨即,門板如同失控的巨獸,狠狠撞碎了對面的巨大落地窗。
“譁啦啦 ——”
漫天晶瑩的玻璃碴如同冰雹般激射飛濺,在燈光下折射出無數刺目的寒光,門板最終沖破束縛,如同巨大的死亡飛盤,呼嘯着射出大樓之外,帶着死亡的陰影,朝着地面急速墜落,最終發出一聲沉悶如重錘擂地的巨響。
房間裏的景象,如同地獄的畫卷,赤裸裸地撞進了張問天赤紅的瞳孔。
他看見 ——
父親張若愚被粗糙的麻繩死死綁在冰冷的金屬椅上,身上傷痕累累,破爛的衣衫被暗紅的血污浸透、板結,嘴角還殘留着尚未幹涸的、刺目的血跡,顯然遭受了非人的毒打。
母親宇文玥則如同失去生氣的破布娃娃,一動不動地躺在旁邊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如紙,生死不知。
“呃啊 ——”
張問天的雙眼瞬間被無盡的血絲徹底吞噬,紅得如同要滴下滾燙的血淚,滿頭黑發根根倒豎了,宛如被徹底激怒的雄獅鬃毛,每一根都散發着擇人而噬的狂暴氣息。
滔天的、足以毀滅世界的殺意從他體內轟然爆發,仿佛化作一道凝練如實質的血色光柱,穿透層層厚重的樓板,直沖九霄雲外,竟似要將那蒼天都捅出一個巨大的窟窿,讓天地都爲之失色,日月無光。
這間房間極大,空曠得如同半個籃球場,奢靡得令人窒息。
頭頂懸掛着巨大的鎏金吊燈,由數百顆切割完美的水晶組成,折射出的光芒如同億萬把細碎的、冰冷的刀刃,刺得人眼睛生疼欲裂,仿佛要將整個空間都鍍上一層晃眼的、虛假的金色,連空氣都泛着令人作嘔的奢靡光澤。
牆壁上掛着幾幅價值連城的古典油畫,畫中人物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千年古井,仿佛能穿透時空的壁壘,無聲地、冷漠地注視着房間裏發生的一切,帶着幾分悲憫,又似幾分冰冷的嘲諷。
地板是整塊進口的意大利頂級大理石,光滑如鏡,能清晰地映出人影的每一個細節,連睫毛的顫動都纖毫畢現,拼接處的縫隙細如發絲,幾乎看不見。
更誇張的是,連牆角的垃圾桶都是純金打造,上面還雕刻着繁復精美的纏枝蓮花紋,在刺目的燈光下閃着令人眩暈的、庸俗的金光 ——
一切都在瘋狂叫囂着主人的奢華與貪婪,仿佛要將世間所有的財富都堆砌在此,連呼吸的空氣都帶着腐朽的金錢銅臭。
然而。
房間中央的景象,卻與這金碧輝煌的囚籠格格不入,如同一塊巨大的、猙獰的血污,狠狠玷污了虛假的錦緞,瞬間撕碎了所有僞裝的繁榮。
數十名身着統一黑色西裝的保鏢如同冰冷的鐵塔般矗立在四周。
他們身材高大魁梧,像一塊塊沉默的、沒有感情的黑色岩石。
虯結的肌肉線條在緊身的黑衣下賁張凸起,輪廓分明得如同刀劈斧鑿。
所有人的手都死死按在腰間的槍套上,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捏得慘白如骨,如同捏碎了的瓷器,眼神如同鷹隼般警惕地掃視着每一個角落,連空氣中一絲最細微的異動都不放過,仿佛隨時會化作惡犬撲向獵物。
房間正中央。
站着一名穿着剪裁考究、卻明顯不合身的意大利手工黑西裝的中年男人。
筆挺昂貴的衣料被他那圓滾滾的、如同懷胎十月的啤酒肚撐得緊繃欲裂。
布料上精致的紋路都被扯得扭曲變形,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開線,露出裏面層層疊疊、鬆垮油膩的肥肉。
領口處,一條足有小指粗的金鏈子隨着他粗重的呼吸左右晃蕩。
沉甸甸的金墜子不斷撞擊着襯衫紐扣,發出沉悶而庸俗的 “嗒嗒” 聲,與西裝的 “高貴” 格格不入,像一塊被強行鑲嵌在皇冠上的土疙瘩。
他面色猙獰,三角眼微微上挑,眼白遠多於渾濁的黑眼球,透着一股令人作嘔的凶悍戾氣,活像一只隨時會撲上來撕咬腐肉的鬣狗。
正是黑虎大廈的主人,黑虎幫的幫主 —— 黑虎。
而他身前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躺着一男一女。
正是這兩人的慘狀,讓張問天胸腔裏積壓的毀滅殺意徹底引爆,如同核彈般轟然炸開 —— 那是他的父母,是他在這污濁世間最親的血脈至親,是他豁出性命也要守護的最後淨土。
踹開房門的瞬間。
張問天正好看見黑虎揚起手中那條特制的皮鞭。
皮鞭上鑲嵌着密密麻麻、閃着寒光的細小金屬顆粒,在空中劃出一道死亡的弧線,帶着撕裂空氣的呼嘯風聲,狠狠地抽向父親張若愚那早已傷痕累累的脊背,空氣仿佛都在這一鞭下發出痛苦的嗚咽。
“啪 ——”
一聲如同驚雷炸響般的脆響,在這死寂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如同冰面被巨力砸碎。
張若愚背上本就皮開肉綻的傷口瞬間又添一道深可見骨的新痕。
皮肉如同爛布般外翻着,暗紅的鮮血如同泉涌。
順着撕裂的布條汩汩滲出,像斷了線的紅瑪瑙珠子,滴滴答答地濺落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板上,漸漸積成一小灘、一小灘刺目的血窪,如同在冰冷的玉盤上綻開的、絕望的血色花朵,觸目驚心。
可張若愚牙關咬得死緊,牙齦都被咬破。
腥甜的鐵鏽味在口腔裏彌漫,哪怕疼得渾身如同篩糠般劇烈抽搐,額頭上布滿了黃豆大的冷汗,如同剛從沸水裏撈出。
他那被折磨得幾乎斷裂的脊梁骨卻依舊挺得筆直,如同寧折不彎的百煉精鋼,硬是沒從喉嚨裏擠出半點呻吟,渾濁的眼中燃燒着不屈的、如同野草般頑強的倔強,如同在凜冽寒風中傲然挺立的千年青鬆。
房門撞碎玻璃的恐怖巨響,如同驚雷般炸醒了房間裏所有的人。
所有人齊刷刷猛地轉頭,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瞬間撞在渾身浴血、如同地獄歸來的張問天身上。如同被萬鈞重錘狠狠砸中。
那雙赤紅如血、燃燒着毀滅之火的眸子。
那身仿佛剛從血池地獄中浸泡而出的、濃得化不開的實質煞氣。
讓整個空間的空氣瞬間凝固成冰。
連保鏢們按在槍套上的手都如同被凍結,僵在了原地。
指尖的寒意如同毒蛇般順着冰冷的槍身瘋狂蔓延,瞬間凍結了他們的心髒。
“爸 ——”
“問天 ——”
兩道聲音如同炸雷般同時撕裂凝固的空氣。
張問天的嘶吼裏裹挾着滾燙的血淚,淚珠混着臉上尚未幹涸的血污滾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 “啪嗒啪嗒” 的悶響,與父親身下蔓延的血跡融爲一體,紅得發黑,如同地獄的印記。
他看着父親身上那一道道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鞭痕,心髒像是被一只裹着冰碴、生滿倒刺的魔爪狠狠攥住,揉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喉嚨裏像被強行塞入了一團燒紅的烙鐵,火辣辣地灼痛。
而張若愚在看到張問天身影的瞬間,渾濁絕望的眼睛裏猛地爆發出一絲微弱卻明亮的光,如同風中殘燭驟然被注入了最後的燈油,
隨即,這光亮就被如同海嘯般洶涌而來的、鋪天蓋地的擔憂徹底淹沒,那擔憂濃烈得如同實質,幾乎要將他那殘破的身軀徹底壓垮。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兒子,會以如此慘烈、如此決絕的姿態,出現在這龍潭虎穴之中,如同一頭孤身闖入絕境的猛虎,讓他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要破喉而出。
“問天,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