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的話像一顆炸彈，瞬間引爆了整個婚禮現場。
賓客們炸開了鍋，議論聲、驚呼聲此起彼伏。
「怎麼回事啊？新娘子怎麼突然悔婚了？」
「瘋了吧她，顧言多好的男人啊，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的父母臉色煞白地沖了過來，我媽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急得快哭了：「沈月！你瘋了是不是！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在這胡鬧什麼！」
我爸也鐵青着臉，壓低聲音怒斥：「趕緊給顧言道歉！把頭紗戴上！別在這丟人現眼！」
顧言終於反應過來，他眼中的錯愕變成了羞惱和憤怒。
但他沒有立刻發作，而是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着他「好男人」的形象，試圖來拉我的手。
「小月，我知道你可能有點婚前恐懼症，但別鬧了，好嗎？大家都在看着呢。」
我厭惡地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觸碰。
就在這時，他懷裏的顧念念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她緊緊抱着顧言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用又委屈又害怕的眼神看着我。
「阿姨，你是不是不喜歡念念？是不是因爲念念，你才不要爸爸的？」
「念念會很乖的，求求你不要走......」
她哭得那麼可憐，那麼無助，瞬間博取了所有人的同情。
看，多會演啊。
前世，她就是用這副面孔，騙過了所有人，也騙過了我。
顧言立刻心疼地抱着女兒，一邊輕拍她的背，一邊用責備的眼神瞪着我。
「沈月！你看你，把孩子都嚇成什麼樣了！她只是個孩子，你有什麼不滿就沖我來！」
賓客們的風向也徹底變了。
「這女人心也太狠了吧，居然當着孩子的面悔婚。」
「就是，看把孩子嚇的，真可憐。」
「我看她就是不想當後媽，之前裝得那麼喜歡孩子，都是假的！」
我看着眼前這惺惺作態的父女，只覺得無比惡心。
我沒有理會衆人的指責，只是冷冷地看着顧言。
「顧言，你沒說錯，我就是不想當這個後媽。」
「你的女兒是寶，我的兒子就不是了嗎？」
「讓我發誓把她當親生的？可以啊，那你敢不敢發誓，以後把我的兒子安安也當成你的親生兒子？你的房子，你的車子，你的所有財產，以後都分他一半？」
我的話讓顧言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爲他根本做不到。
在他心裏，我的兒子安安，永遠都只是一個外人，一個拖油瓶。
見他不說話，我嘴角的嘲諷更深了。
「你看，你做不到吧？」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我從手包裏拿出一張紙，是我剛剛在休息室裏憑着記憶寫下的賬單。
“既然婚不結了，那我們就算算賬。”
我當着所有人的面，念了出來。
“戀愛兩年，你日常開銷，吃飯、看電影、買衣服，一共花我五萬三千塊。”
“你給你女兒顧念念買的公主裙、進口玩具、報的那些昂貴的興趣班，刷我的信用卡，一共七萬八。”
“你創業失敗，欠了二十萬的債，是我拿我媽給我的嫁妝錢給你還的，有轉賬記錄。”
“林林總總加起來，一共三十三萬一千塊。顧言，我給你抹個零，三十三萬，你什麼時候還我？”
我的話像連珠炮一樣，把顧-言和他身後聞訊趕來的母親都砸懵了。
他們大概從未想過，一向溫順卑微的我，會把這些賬算得這麼清楚，還在大庭廣衆之下抖了出來。
顧言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媽顧母卻炸了，一個箭步沖上來，指着我的鼻子罵道：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離過婚還帶個拖油瓶，我們家言言肯娶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你現在悔婚，我們家爲了婚禮花的幾十萬，你得賠！還有這些錢，我兒子憑本事花的，你憑什麼要回去！」
憑本事花的？
我氣笑了。
“好啊，那我們再算算你兒子所謂的‘本事’。”
我目光如刀，直視着顧言。
“你告訴大家，你現在就職的宏遠集團，市場部經理的位子，你是怎麼坐上去的？”
顧言的瞳孔猛地一縮，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
“當初你競聘失敗，是我熬了三個通宵，幫你把你那狗屁不通的方案改成了一份能上台面的PPT！是我托了大學老師的關系，找到了宏遠集團的副總，親自把你的方案遞了上去！你才有了一個面試的機會！”
“你告訴所有人，說你是憑自己的實力當上經理的，年薪五十萬！可實際上呢？你不過是個掛名的副組長，一個月工資八千塊，連給你女兒買條一千塊的公主裙都要刷我的信用卡！”
“你開的這輛寶馬，首付二十萬是我付的，每個月的車貸是我在還！你身上這套阿瑪尼的西裝，是我給你買的！就連你今天用來迎親的車隊，頭車都是我拜托我閨蜜她爸借的！”
“顧言，你扒光了身上我給你置辦的一切，還剩下什麼？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軟飯男！一個靠着女人上位的窩囊廢！”
我的話如同一顆顆炸雷，在金碧輝煌的宴會廳裏炸響。
所有人都驚呆了。
顧言站在原地，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紫，最後變得一片死灰。
他想反駁，卻找不到任何一句話。
因爲我說的，全都是事實！
“夠了！”我媽終於崩潰了，她捂着臉，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別說了！別說了！家醜不可外揚啊！”
我看着她，只覺得可悲又可笑。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乎的，竟然只是她那點可憐的面子。
我不再理會他們，提着婚紗的裙擺，在衆人震驚、鄙夷、復雜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出了這個如同牢籠的宴會廳。
我沒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車去了我閨蜜李萌家。
我的兒子安安，今天就在她家待着。
門一打開，三歲的安安就邁着小短腿撲了過來，一把抱住我的腿。
「媽媽！你今天好漂亮！」
他仰着稚嫩的小臉，眼睛亮晶晶的，像淬滿了星光。
我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將他緊緊抱在懷裏，眼淚奪眶而出。
我的安安，我的寶貝。
這一次，媽媽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