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任秋說話呢,孫二柱的腦子已經徹底宕機。
一百萬。
稅後。
一百萬是什麼概念,兩年就能在海市買套像樣的房子。
而一旁的錢根生也沒有辦法多說,畢竟現在任秋也不是自己的員工。
任秋卻沒有去看鍾處明,而是轉向了錢根生。
“鍾會長,您的厚愛,我心領了。”
錢根生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我不能答應您。”
“當初我走投無路,是我一個大哥,給了我一個落腳的地方,做人,不能忘本。”
錢根生的眼眶猛地一熱,說白了他是把自己給代入了。
哪裏知道人家任秋說的是任高陽。
孫二柱看看任秋,又看看錢根生,只感覺有些許的不對,但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鍾處明愣住了。
他設想過任秋可能會討價還價,可能會故作矜持。
但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會拒絕得這麼幹脆,理由還如此樸實。
片刻的錯愕之後,鍾處明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好!說得好!”
“好一個不能忘本!”
“老錢啊老錢,你這運氣,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他感慨着,利索地掏出手機,點開一個二維碼界面遞到任秋面前。
“任兄弟,是我唐突了,錢給不了,朋友總能交一個吧?”
“以後在古玩這行,有任何事,一個電話,我鍾處明絕不含糊!”
這話的分量,比那一百萬年薪還要重得多。
錢根生激動得渾身哆嗦。
任秋不僅保住了他們的小店,還爲自己贏得了一條通天的人脈!
任秋沒有推辭,坦然地加上了好友。
……
一行人離開鍾處明的宅子,直奔今天的目的地,城東的華輝國際拍賣行。
車是鍾處明安排的。
一輛低調的黑色輝騰,平穩駛在路上。
錢根生一路上嘴就沒合攏過,看任秋的眼神,已經不能用滿意來形容。
簡直是看自家麒麟兒。
孫二柱則在副駕上,回頭看一眼任秋,嘿嘿傻笑。
鍾處明簡單介紹了一下今天的拍賣會。
這種私人的拍賣會不同於正規拍賣會。
裏面也會有許多贗品,你要是買到了,那也只能說自己眼力不行。
但是你撿漏了,那只能說你牛逼。
大概十點左右,車子停在了一棟氣派的歐式建築前。
巨大的玻璃幕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門口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員身姿筆挺,進出的人無不衣着光鮮。
華輝國際拍賣中心。
任秋抬頭看了一眼這幾個字,頓時心中一動。
他記得很清楚。
嫂子周瑩提過,她上班的地方,就叫華輝。
輝騰駛入地下車庫。
一行人由專屬電梯直達拍賣會場。
大廳穹頂懸掛着巨大的水晶吊燈,腳下是能映出人影的暗紅色大理石地板。
孫二柱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眼睛都不夠用了。
任秋的目光快速掃過全場。
他掏出手機,正準備給周瑩發個消息。
問問她在哪個區域,眼角餘光卻猛地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不遠處的預展區,一排青花瓷器前,周瑩正站在那裏。
她今天穿着一身拍賣行發的黑色職業套裙,襯得身段窈窕,長發盤起,露出白皙的脖頸。
只是此刻,她臉上沒有平日的幹練,只有厭惡。
一個穿着範思哲花襯衫的年輕男人正堵在她面前。
一只手幾乎要搭上她的肩膀,嘴裏說着輕佻的話。
“周大美女,這破瓶子有什麼好看的,不如看看我?我可比這瓶子有意思多了。”
周瑩身體僵硬地向後撤了一小步,勉強擠出職業性的微笑。
“劉少,請您自重,我正在工作。”
“工作?”
劉少嗤笑一聲,手變本加厲,直接捏住了她的手腕。
“你的工作不就是服務客戶嗎?我現在就是你的客戶,我讓你陪我聊聊天,不行?”
一個地中海發型的中年男人立刻湊了上來,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
“劉少,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說罷,他轉頭呵斥周瑩:“怎麼跟劉少說話呢!劉少願意跟你開玩笑,是看得起你!還不快給劉少倒杯酒賠個不是?”
這人任秋有點印象,似乎是周瑩提過一次的部門主管,王經理。
周瑩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手腕被捏得生疼。
眼圈微微泛紅,卻倔強地不肯低頭。
一股無名火直沖任秋的天靈蓋。
他想起了大哥臨終前的托付,想起了嫂子一個人撐起這個家的辛苦。
這些人,怎麼敢!
錢根生和孫二柱也看見了那邊的情況。
孫二柱的作爲任秋的好兄弟,自然是認得周瑩的,當即就要沖過去。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大廳入口傳來。
“鍾會長!鍾會長!您大駕光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啊!”
拍賣行的總經理帶着一衆高管。
幾乎是小跑着迎了過來,目標明確,正是他們一行人。
正在糾纏周瑩的劉少和王經理也聽見了。
下意識轉頭看去。
當他們看清來人是鍾處明時,兩人的表情瞬間凝固。
王經理臉上的諂媚笑意僵硬了一秒。
劉少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鬆開周瑩的手腕。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撇下周瑩。
急匆匆地朝着鍾處明的方向擠了過去。
“鍾會長!您好您好!我是小王啊,華輝業務部的!”
“鍾叔!您也來了!我是劉明啊,我爸是劉東強!”
鍾處明眉頭微皺,對他們的殷勤視若無睹,甚至連一個正眼都沒給。
他只是對迎上來的總經理略一點頭。
然後,轉過身,很自然地將手搭在任秋的肩膀上。
把他從自己身後帶到了身前,面對着所有人。
“給大家介紹一下。”
“這位,是我的新朋友,任秋,任先生。”
全場寂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嗡嗡的議論聲。
鍾處明是什麼人?
古玩協會的副會長,雖然不算那種泰山北鬥,可鍾家裏面卻是有厲害的人物啊!
拍賣行的總經理是個四十多歲的人精,反應快到極致。
他幾乎是瞬間就完成了表情管理,臉上堆起比剛才對鍾處明還要熱烈十倍的笑容,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對着任秋。
“任先生!哎呀!任先生大駕光臨,是我們整個拍賣行的榮幸!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可任秋連眼角的餘光都沒分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