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固了。七八個握着鋤頭、柴刀的漢子擠在粗糲的秸稈垛和沉甸甸的瓦罐堆後面,身體篩糠般抖着,牙齒咯咯作響,每一次沉重的馬蹄踏地聲,都像踩在他們的心髒上,讓那點可憐的勇氣幾乎要崩碎。濃重的血腥味和煙火氣,混雜着地上夜香桶潑灑出的惡臭,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
林小木半蹲在衆人最前方,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紋絲不動。他的右手死死扣住深深插入土中的草叉木柄,手背青筋虯結,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左手則悄然滑向腰間,緊緊攥住了傘兵刀冰冷的刀柄。粗布短褂緊繃在他虯結的背肌上,被汗水浸透,勾勒出鋼鐵般的輪廓。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前方秸稈捆和瓦罐堆構成的簡陋屏障,死死鎖定在打谷場入口那片被火光與黑暗撕扯得支離破碎的狹窄通道上。
來了!
七八個山賊的身影在跳躍的火光映照下,如同從地獄熔爐裏爬出的惡鬼,猙獰地闖入視野!他們騎在躁動不安的馬背上,手中的刀槍斧棒沾染着尚未幹涸的暗紅血漬,反射着森冷的光。領頭的是一個滿臉橫肉、敞着懷露出濃密胸毛的壯漢,他揮舞着一柄沉重的鬼頭刀,臉上的獰笑帶着貓戲老鼠般的殘忍。
“哈哈!躲這兒來了!一群待宰的豬玀!”胸毛壯漢狂笑着,根本沒把眼前這堆雜亂的秸稈和幾個瑟瑟發抖的農夫放在眼裏,雙腿一夾馬腹,率先提速沖來!“兄弟們,殺光!娘們兒拖出來快活!”
“殺——!”身後的山賊怪叫着,策馬緊隨,馬蹄卷起煙塵,刀鋒撕裂空氣,帶着毀滅一切的狂暴氣勢直撲而來!那氣勢足以讓最勇敢的士兵膽寒,更何況是這些從未經歷過真正廝殺的農夫?
“噗通!”一個漢子手裏的柴刀掉在地上,面無人色,褲襠瞬間溼了一片。
林小木的瞳孔驟然收縮!就是現在!
“拉索!”他炸雷般的吼聲撕裂了恐懼的粘稠空氣!
守在絆馬索兩端的兩個漢子,早已被死亡的恐懼逼到了極限,聽到這聲吼,幾乎是憑着本能,用盡吃奶的力氣,狠狠拽緊了手中粗糲的麻繩!
“繃——!”
一道離地一尺高的、繃得筆直的麻繩,如同從地獄中彈起的毒蛇,驟然在沖在最前的兩匹戰馬蹄前顯現!
“唏律律——!”
驚變只在刹那!沖在最前面的胸毛壯漢和他旁邊的山賊,胯下的戰馬根本來不及反應!高速奔跑的馬蹄狠狠絆上了堅韌的繩索!巨大的慣性讓馬匹瞬間失去平衡,慘嘶着向前狠狠栽倒!馬背上的山賊如同被巨錘擊中,驚叫着、翻滾着被狠狠甩飛出去!
“轟隆!” “咔嚓!” 沉重的軀體砸落在地,伴隨着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啊——!” 胸毛壯漢的慘叫只發出一半就戛然而止,他的身體如同破麻袋般砸在堅硬的地面上,翻滾着,好巧不巧,正好滾進了一片剛剛匆忙掩蓋的淺坑!
“噗嗤!噗嗤!噗嗤!”
數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穿透破革的悶響!塗滿了污穢糞便、尖銳無比的竹籤,瞬間穿透了他粗布褲子,狠狠扎進了他的大腿、腰腹!劇痛和極致的恐懼讓他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嚎:“我的腿!啊啊——什麼東西!”
另一個摔在他旁邊的山賊更慘,臉部着地,幾根斜插的竹籤直接從他的腮幫子和眼眶刺入!他連慘叫都沒能發出,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便沒了聲息。
這突如其來的慘烈變故,讓後面緊跟着沖進來的山賊們魂飛魄散!
“有陷阱!停下!快停下!”驚恐的嘶喊聲響起。
然而,高速沖鋒的馬隊,豈是說停就能停下的?後面的馬匹收勢不及,狠狠撞上了前面摔倒或受驚亂竄的馬匹!
“砰!”“唏律律——!”
人仰馬翻!狹窄的入口瞬間亂成一鍋滾粥!馬匹的驚嘶、山賊的怒罵、傷者的慘嚎混雜在一起!沖在最前面的五六個山賊,不是被絆倒、被竹籤刺穿,就是被自己人的馬撞翻踩踏,瞬間失去了戰鬥力,在塗滿污穢的地上翻滾哀嚎。
機會!
林小木眼中寒光爆射!如同蟄伏已久的猛虎,瞬間啓動!
“砸!”他暴喝一聲,身體已如離弦之箭般從掩體後猛然竄出!目標不是混亂的山賊,而是旁邊堆疊的瓦罐陶罐!
他雙臂肌肉墳起,如同兩台開足馬力的引擎,抓住兩個裝滿碎石、沉重異常的陶罐,腰腹發力,身體一個迅猛的回旋轉身,借着離心力,將陶罐狠狠砸向混亂山賊群的中央!
“呼——砰!”“譁啦——!”
沉重的陶罐帶着呼嘯的風聲,精準地砸在一個剛剛掙扎着爬起來的山賊頭上!瞬間爆裂!碎石混合着瓦片四散飛濺,如同無數鋒利的彈片!那山賊連哼都沒哼一聲,天靈蓋塌陷,紅的白的噴濺而出,當場斃命!另一個陶罐砸在旁邊一匹受驚亂跳的馬腹上,馬匹慘嘶着踉蹌倒地,又將一個山賊壓在了下面!
“砸死他們!”林小木的吼聲如同戰場上的號角,點燃了那幾個被血腥和求生欲刺激得雙眼通紅的漢子!
“啊——!跟狗日的拼了!”柳樹屯的男人們,目睹了陷阱的威力,又被林小木這悍勇無匹的一砸激起了血性!他們嘶吼着,抄起手邊能找到的一切重物——瓦罐、陶罐、甚至沉重的木墩,用盡全身力氣,朝着入口處擠成一團、混亂不堪的山賊和馬匹狠狠砸去!
“砰!”“譁啦!”“噗嗤!”
陶罐碎裂聲、重物砸中肉體的悶響、骨頭碎裂的脆響、以及山賊們猝不及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狹窄的入口成了人間煉獄!碎陶片、碎石塊、破碎的肢體、飛濺的鮮血……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塵土和惡臭混合的死亡氣息。
“放箭!放箭射死他們!”混亂中,一個落在後面、僥幸沒被卷入陷阱的山賊小頭目目眥欲裂,嘶聲狂吼。他身邊還有三四個驚魂未定、沒被卷入混亂的山賊,聞言立刻手忙腳亂地去摘背上的獵弓。
林小木心頭一凜!這些山賊的弓箭雖然粗劣,但如此近的距離,對擠在打谷場空地上的婦孺老幼絕對是滅頂之災!
“捂住口鼻!趴下!”他朝着草垛後面嘶聲大吼,同時身體不退反進,如同一道貼地疾行的魅影,朝着那幾個正在摘弓的山賊猛撲過去!傘兵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索命的寒光!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那幾個山賊剛剛拉開弓弦,箭頭顫巍巍地指向打谷場方向的瞬間——
“咻——咻咻咻——!”
一陣更加尖銳、更加密集、帶着死亡破空厲嘯的箭雨,如同突然降臨的鋼鐵風暴,竟是從打谷場入口側後方、通往官道的方向,毫無征兆地潑灑而來!
目標,正是那幾個張弓欲射的山賊!
“噗噗噗噗!”
利箭入肉的聲音沉悶而密集!那幾個山賊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身體猛地一僵,瞬間被射成了刺蝟!他們手中的獵弓無力地掉落,眼中還凝固着難以置信的驚愕,隨即帶着滿身的箭矢轟然倒地!
這突如其來的第三方打擊,讓整個戰場瞬間死寂!
無論是打谷場內驚魂未定的村民,還是入口處僅存的幾個沒被陷阱困住、正試圖重整的山賊,全都懵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望向箭矢飛來的方向。
林小木也猛地刹住身形,瞳孔驟縮,銳利的目光穿透彌漫的煙塵和火光,投向官道。
只見通往柳樹屯的官道上,不知何時停着一支小小的車隊。一輛裝飾雖不奢華、但用料考究、透着沉穩貴氣的青篷馬車被護在中央。馬車周圍,拱衛着十餘名騎士。這些騎士身着統一的玄色勁裝,外罩輕便皮甲,身姿挺拔如鬆,跨下的戰馬高大神駿,鬃毛油亮,一看便知是精心喂養的良駒。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的裝備和氣勢。每人腰間挎着長刀,背上負着強弓勁弩,手中平端着一具造型精悍、閃爍着金屬寒光的勁弩!剛才那陣致命的箭雨,正是從這些勁弩中射出!他們動作整齊劃一,射完一輪後,沒有絲毫停頓,伴隨着一陣清脆的“咔噠”上弦聲,冰冷的弩箭再次穩穩地對準了打谷場入口處殘存的山賊。整個過程迅捷、精準、沉默,透着一股訓練有素、殺伐果斷的鐵血氣息。
與混亂凶蠻的山賊相比,他們如同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冰冷、高效、代表着絕對的秩序和力量。
一個頭領模樣的中年騎士策馬越衆而出幾步。他面容冷硬,如同刀削斧鑿,眼神銳利如鷹隼,掃過一片狼藉的打谷場入口,掃過那些在污穢和血泊中翻滾哀嚎的山賊,最後,他那審視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了場中唯一站立的、手持滴血匕首、渾身浴血卻氣勢如淵如獄的林小木身上。那目光帶着毫不掩飾的探究和一絲……凝重。
“黑風寨的雜碎,也敢在此放肆?”中年騎士的聲音不高,卻如同金鐵交鳴,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清晰地傳遍全場,“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可留全屍!”他的話語是對殘存山賊說的,但目光卻始終牢牢鎖在林小木身上。
殘存的五六個山賊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神兵天降嚇破了膽。看着同伴瞬間變成刺蝟的屍體,看着那些閃爍着寒光的強弩,再看看場中那個如同殺神般站立的怪人(林小木),僅存的一點凶性瞬間瓦解。
“跑…快跑啊!”不知誰先喊了一聲,剩下的山賊如同驚弓之鳥,再也顧不得什麼頭領、什麼財物,調轉馬頭,亡命般朝着村外黑暗的山林方向沒命地逃竄!連滾帶爬,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打谷場內,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火把燃燒的噼啪聲、傷者的痛苦呻吟、以及壓抑到極致的喘息。
村民們如同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茫然、恐懼、又帶着劫後餘生的巨大虛脫感。他們蜷縮在草垛後面,驚恐地望着那些玄甲騎士,望着那輛神秘的馬車,更望着場中那個渾身浴血、如同從地獄歸來的身影——林小木。
林小木緩緩站直身體。他手中的傘兵刀還在滴着血珠,粗布短褂早已被鮮血、汗水、泥污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線條。他臉上也濺滿了血點和污跡,唯有那雙眼睛,在火光映照下,亮得驚人,如同寒夜裏的星辰,冰冷、警惕、沒有絲毫劫後餘生的喜悅,只有對眼前這支突然出現的、強大而未知力量的深深戒備。
他微微側頭,目光掃過草垛。柳葉兒正被一個婦人緊緊摟在懷裏,小臉煞白,嘴唇哆嗦着,但那雙清澈的大眼睛卻穿過人群,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裏面充滿了無法言說的驚悸和後怕,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擔憂。
就在這時,那輛一直靜默的青篷馬車,車窗的青色布簾被一只纖纖素手輕輕掀開了一道縫隙。
縫隙不大,僅能窺見車內一角。一只白皙如玉的手腕,帶着一只水頭極好的碧玉鐲子,隨意地搭在窗沿上。簾後,一道目光投射出來。
那目光並非直射,卻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穿透性的力量。它先是掃過一片狼藉、血污遍地的打谷場入口,掃過那些被簡易陷阱和瓦罐砸得死傷狼藉的山賊屍體,在那塗滿污穢的絆索和竹籤上短暫停留了一瞬,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最後,這道目光,如同精準的探針,穩穩地、牢牢地定格在了林小木身上。
從他那身明顯不合體、沾染血污的粗布短褂,到他腳下沾滿泥濘和血塊的草鞋;從他手中那把造型奇特、寒光凜冽的匕首,到他布滿血污卻棱角分明、冷硬如鐵的側臉;從他微微起伏、充滿爆發力的胸膛,再到他那雙即使在如此混亂血腥的場面下,依舊沉靜如深潭、銳利如鷹隼的眼眸。
這道目光停留了很久。沒有言語,卻仿佛帶着無形的重量,審視着林小木身上每一個格格不入的細節,每一個在絕境中爆發出的、遠超常理的反應。
林小木敏銳地感受到了這道目光。他微微偏過頭,迎向那簾後的視線。兩道目光在彌漫着血腥和硝煙的空氣中無聲碰撞。沒有火花,卻有一種無形的張力悄然彌漫開來。
林小木的眼神依舊冰冷,帶着拒人千裏的戒備和審視。而那簾後的目光,起初是純粹的、帶着上位者慣有的疏離與好奇的審視,但漸漸地,那目光深處,似乎掠過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所激起的漣漪。是驚詫?是探究?亦或是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味?
片刻的死寂。
終於,馬車內,一個清冷、悅耳,如同珠玉落盤,卻又帶着一種天生疏離感的女聲,打破了這凝重的沉默。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車外那個冷面騎士首領的耳中:
“徐統領,此地污穢,不宜久留。留幾個人,幫着清理一下。問問這些村民,可有……特別需要幫助的。”話語平淡,帶着上位者處理瑣事時慣有的淡漠,但那個微妙的停頓,卻仿佛在“特別”二字上,落下了無形的注腳。
被稱爲徐統領的中年騎士立刻在馬背上微微欠身,恭敬應道:“是,殿下。”他隨即轉向身邊的副手,低聲快速吩咐了幾句。
那副手領命,帶着幾名騎士翻身下馬,動作利落地開始處理現場。他們分工明確,有人警戒四周,有人去查看山賊屍體確認死活,有人則走向驚魂未定的村民,聲音盡量放得和緩:“鄉親們,莫怕,我們是路過的官家護衛。賊人已退,你們安全了。可有傷者需要救治?誰是主事之人?”
村民們這才如夢初醒,看着這些裝備精良、氣勢不凡的“官爺”,再看看地上山賊的屍體,巨大的安全感伴隨着後怕涌上心頭,頓時哭的哭,喊的喊,亂成一團。裏正和缺牙老漢(柳葉兒的爹)強撐着站出來,哆哆嗦嗦地跟騎士們交涉。
馬車內再無動靜,布簾依舊只掀開一道縫隙,那道目光似乎收了回去。
林小木緊繃的神經並未放鬆。他緩緩收回與馬車對視的目光,垂下眼簾,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染血的匕首,又掃過周圍那些看向他時充滿敬畏、感激,卻又依舊帶着一絲陌生和恐懼的村民眼神。
他默默走到一旁,在一處相對幹淨的地面蹲下,抓起一把幹燥的泥土,用力地、仔細地擦拭着傘兵刀上的血跡和污穢。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指尖傳來,帶着熟悉的質感,這是他此刻唯一的錨點。
擦幹淨刀身,他反手將其插回腰間自制的簡陋皮鞘(用柳葉兒給的布條和幹草臨時編的)。然後,他走到那個之前被他用腳踢飛草叉、此刻正蜷縮在牆角呻吟的缺牙老漢(柳葉兒的爹)身邊,蹲了下來。
老漢看到他靠近,身體明顯一僵,眼中殘留的恐懼再次浮現。
林小木沒說話,伸出沾滿泥土和血污的大手,抓住老漢脫臼的胳膊。老漢痛得“嘶”了一聲。
“忍着。”林小木的聲音依舊沙啞低沉,卻沒了之前的冰冷,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平穩。他手指精準地摸索着關節位置,猛地一托一送!
“咔嚓!”一聲輕響。
“啊!”老漢短促地痛呼一聲,隨即驚愕地發現,那條原本劇痛難忍、動彈不得的手臂,竟然能輕微活動了!疼痛雖然還在,但那種脫臼的錯位感消失了!
“骨頭沒事,養着。”林小木言簡意賅地說完,站起身,沒再看老漢驚疑不定的眼神,轉身走向另一個被陶罐碎片劃傷大腿、正流血不止的年輕村民。
他撕下自己那件粗布短褂下擺相對幹淨的部分,動作麻利地給那人做了個壓迫止血的包扎。手法熟練、利落,帶着一種軍隊戰地急救特有的簡潔高效。
做完這一切,他默默地走到打谷場邊緣,靠着一棵半焦的老槐樹坐下。身體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來,胸口的悶痛也再次變得明顯。他閉上眼,微微喘息,盡量恢復着幾乎耗盡的體力。仿佛剛才那場血腥搏殺、那驚鴻一瞥的馬車目光,都與他無關。
然而,他敏銳的感知卻如同無形的觸角,清晰地捕捉着場中的一切:村民們對“官爺”的感恩戴德和小心翼翼的訴說;騎士們高效而冷漠地處理着屍體(主要是補刀確認),詢問着山匪的情況;裏正和柳葉兒爹在徐統領面前點頭哈腰的卑微姿態;以及……
那輛青篷馬車,依舊安靜地停在官道上,如同一個巨大的謎團。車窗的布簾,不知何時已經悄然放下,隔絕了內外的視線。但林小木能感覺到,那簾後,那道清冷的目光,似乎並未真正移開。
徐統領安排好了現場清理和村民安撫事宜,策馬回到馬車旁,隔着車窗低聲匯報了幾句。片刻後,馬車內再次傳來那個清冷悅耳的女聲,這次聲音更低,只有徐統領能聽清:
“此人……有趣。查一下他的來歷。還有……永和九年……這柳樹屯……”話語帶着一絲沉吟。
徐統領微微頷首,目光再次投向打谷場邊緣那個靠着樹、閉目休息的沉默身影,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探究。
“是,郡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