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華將冰棺帶回了他的居所——凌霄峰之巔的重華殿。
這裏是整個宗門靈氣最盛之處，也是戒備最森嚴的地方。
他遣散了所有侍從，偌大的宮殿內，只剩下他和那具被冰封的仙身。
我跟隨着他，看着他撤去冰封。
濃鬱的魔氣再次逸散開來，與殿內純淨的仙氣格格不入。
重華的面色凝重到了極點。
他繞着玉棺走了幾圈，最終，還是伸出了手，指尖凝聚起一團溫和的治愈靈光，緩緩落向仙身心口的空洞。
然而，那純淨的仙力一接觸到傷口邊緣的魔氣，便如同沸湯潑雪，瞬間消弭於無形，甚至還激起了更強的魔氣反噬。
重華悶哼一聲，被震得後退了一步，臉色又白了幾分。
“沒用的......”
我的殘魂低語。
“我的神魂之心已失，仙身被萬魔之氣侵染，早已成了廢體一具，除非時光倒流，否則神仙難救。”
可他似乎不信邪。
接下來的幾天，他把自己關在殿內，寸步不離。
他取出了無數天材地寶，那些傳說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靈丹妙藥，被他毫不吝惜地化作最精純的藥力，試圖灌入仙身體內。
可結果都是一樣。
仙身如同一塊頑石，所有的靈力一入體內，便被盤踞的魔氣吞噬殆盡。
一次次的失敗，讓重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不再言語，整日沉默地坐在玉棺旁，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具仙身，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靜靜地看着他。
我發現，他開始頻繁地取出那枚記錄着“我”被魔物玷污的留影石。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眉頭越皺越緊。
起初，他或許只是想從中找到我“假死”的破綻。
但漸漸地，他的目光開始變得疑惑。
“不對......”
他終於喃喃自語。
“這影像中的魔氣......爲何如此駁雜？萬魔窟外圍的魔物，氣息不該如此混亂。”
他又看向玉棺中的仙身。
“而這仙身上的魔氣......卻精純得可怕，像是源自魔域深淵。”
兩種截然不同的魔氣，讓他第一次對柳鶯鶯的說辭，產生了懷疑。
這期間，柳鶯鶯來過幾次。
她每次都端着親手熬制的安神湯，言語溫柔地勸慰他節哀，不要太過勞累。
“師兄，人死不能復生。楚靈師姐她......已經走了。你這樣不眠不休，會熬壞身體的。”
她說着，便想去拉重華的手。
重華卻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鶯鶯，”他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那日，你從萬魔窟逃出，可曾見到過什麼異常？”
柳鶯鶯的身體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恢復自然。
她低下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師兄，別問了......我不想再回憶那可怕的一幕......”
“我只記得，是師姐她......她將我推下去，然後......然後我就被無數可怕的東西包圍......”
“後來，是你救了我......”
“我問你，有沒有見過什麼異常的魔物！”
重華的語氣陡然加重。
柳鶯鶯被他嚇了一跳，怯生生地搖頭。
“沒、沒有......我當時嚇壞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重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追問，只是揮了揮手。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柳鶯一走後，重華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枚留影石上。
他指尖微動，一道靈力注入其中，影像開始以極慢的速度回放。
忽然，他在某個一閃而過的角落，發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能量波動。
那不是魔氣，也不是仙力。
那是一絲......幻術殘留的痕跡！
雖然極其微弱，幾乎無法察覺，但又怎能逃過他這般修爲高深之人的法眼？
重華的瞳孔猛地一縮。
爲什麼，記錄真相的留影石裏，會出現幻術的痕跡？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破土的種子，開始在他心中瘋狂滋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