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距離大門哨位不足五十米時——
“站住!軍事禁區!立即停車!”
門口執勤的哨兵早已被急促的槍聲和引擎咆哮驚動,看到一輛冒着黑煙、車身帶傷、騎手渾身是血的摩托車瘋狂沖來,立刻高度戒備,厲聲警告的同時,譁啦一聲,子彈上膛!槍口對準了來車方向!
夏炎心頭一緊,急忙猛踩刹車!
“吱嘎——!”
輪胎與地面劇烈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摩托車險險停在警戒線外。
夏炎忍着劇痛,單腳撐地,就想開口解釋:“我是……”
“不許動!雙手離開車把!抱頭下車!”哨兵聲音冷峻,不容置疑。
夏炎此刻的形象太過駭人——衣衫破損,滿身血污塵土,左臂還在不斷滲血,身後遠處更是塵土飛揚,顯然有追兵。
在哨兵看來,這是極度危險人物!
在其他軍區,也有發生過假裝追逐,進入軍區警戒線後偷偷拍照和幹其他違法勾當的先例。
“同志,聽我解釋!我叫夏炎,是‘雲霄雙璧’夏鎮嶽和林雪的兒子!我有緊急情況要見司令!”
夏炎快速說道,試圖伸手去掏懷中的勳章。
但這個動作在神經緊繃的哨兵眼裏,無異於掏槍!
“最後一次警告!雙手抱頭!否則開槍了!”哨兵槍口微微下壓,瞄準了夏炎的非要害部位,手指扣上了扳機!
就在這時,趙福等人的車隊也追到了百米開外,看到軍區大門和持槍哨兵,不敢再上前,紛紛停車,遠遠觀望。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長空!
哨兵對天鳴槍示警!巨大的回音在山谷間回蕩。
“呃……”
本就失血過多、強撐着一口氣的夏炎,被這近在咫尺的鳴槍震得耳膜嗡鳴,加上精神高度緊張後的驟然鬆懈,以及身傳來的劇痛……
他感覺最後一絲力氣被抽空,視線開始模糊,身體不受控制地一晃。
“爸媽……我到了嗎……”
他喃喃着,試圖穩住身形,卻眼前一黑,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直接從摩托車上栽倒下來。
“噗通!”
身體重重摔在堅硬的水泥地上,揚起一小片塵土。
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的鮮血,在身下緩緩洇開,刺目驚心。
遠處,趙福等人看得真切。
“福爺,那小子……好像中槍倒地了?”一個打手不確定地問。
趙福眯着眼,看着軍區門口哨兵如臨大敵的樣子,又看看地上一動不動的夏炎,以及那攤迅速擴大的血跡,臉上露出得意的獰笑。
“哼!挨了槍子,又驚動了當兵的,不死也殘廢!就算被救進去,半條命也沒了,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走!回去向老爺稟報,夏炎已被‘擊斃’在軍區門口!大事已定!”
幾輛黑色轎車調轉車頭,揚長而去,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礙眼的蟲子。
軍區門口,哨兵依舊警惕地用槍指着倒地不起的夏炎,通過耳麥急速匯報:
“報告!大門哨位報告!有一名身份不明、渾身是血男子強行沖擊軍事禁區,已被鳴槍警告後倒地!請求支援!重復,請求支援!”
夕陽將最後一絲餘暉灑在夏炎年輕卻蒼白的臉上,那枚緊貼着他胸膛的“忠烈之後”勳章,在染血的衣衫下,散發着微弱而冰冷的光澤。
“目標失去意識!重復,目標倒地!”
哨兵緊繃的聲音通過耳麥傳回警衛室。
腳步聲急促響起。
一支全副武裝的應急支援小隊如獵豹般從大門內側沖出,迅速形成戰術隊形靠近。
槍口森然,警惕地鎖定着地上那一動不動的血人,以及不遠處那輛歪倒的、仍在微微喘息的摩托車。
空氣中彌漫着硝煙和血腥的混合氣味。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夜幕如同巨大的黑絨布,迅速籠罩下來。
軍區大門上方的探燈“唰”地亮起,慘白的光柱將地面照得亮如白晝,更襯得夏炎身下那灘暗紅血跡觸目驚心。
“檢查生命體征!注意警戒周邊!”隊長低聲下令,聲音沉穩冷硬。
一名隊員上前,蹲下身,手指迅速探向夏炎的頸動脈。
指尖傳來微弱但持續的跳動感,讓他微微鬆了口氣。
“報告!生命體征存在,但很微弱!左臂有貫通傷,失血嚴重,處於昏迷狀態!”
“抬走!送醫務所緊急處理!”隊長毫不猶豫地揮手。
在無法立即判定對方身份和意圖,但確保其失去威脅且生命垂危時,人道主義救援是首要原則。
兩名隊員上前,動作專業而迅速。一人托頭,一人抬腳,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夏炎從冰冷的地面抬起。
就在這移動的瞬間——
夏炎因撞擊和失血而鬆馳的手指無意識地張開。
那枚一直被他緊緊攥在胸前、浸滿汗水和鮮血的“忠烈之後”勳章,在身體被抬起的輕微晃動中,悄無聲息地滑落。
“啪嗒。”
一聲極細微的輕響,淹沒在隊員們沉重的腳步聲和衣物摩擦聲中。
勳章滾落在地,恰好落在摩托車投下的陰影裏,被一個不起眼的小土坑邊緣擋住。
夜幕初降,光線昏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傷員和周邊警戒上,無人低頭,無人察覺。
那枚承載着無限榮光與希望的金屬徽章,就這樣靜靜地躺在了泥土之中,反射着遠處探燈一絲微弱的光,如同蒙塵的星辰。
-
軍區內部醫務所,消毒水的氣味刺鼻。
夏炎被輕輕放在急救床上。
劇痛和強烈的求生欲,讓他從深度的昏迷中掙扎出一絲意識。
眼皮沉重如鐵,他費力地掀開一條縫隙。
模糊的視線裏,是穿着白大褂的軍醫和周圍陌生的環境。
“呃……”他喉嚨幹澀得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左臂傳來的撕裂痛楚讓他瞬間清醒了大半。
“別動!你在輸液!”一個溫和但不容置疑的聲音響起,軍醫按住了他試圖抬起的右手。
“這……這裏是……?”夏炎的聲音沙啞得像破舊的風箱。
“軍區醫務所。你沖擊軍事禁區,怎麼回事?”旁邊,一位神色嚴肅的軍官開口問道,他是警衛連的副連長,負責初步詢問。
軍區!
這兩個字像強心針注入夏炎幾乎枯竭的身體!
他猛地睜大眼睛,渙散的目光驟然凝聚,爆發出驚人的光彩!
到了!他終於到了!
父母用生命守護的地方,妹妹和蘭婉唯一的希望所在!
他用盡全身力氣,試圖撐起身體,聲音因激動和虛弱而顫抖,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我……我是夏炎!‘雲霄雙璧’……夏鎮嶽、林雪……之子!我是忠烈之後!求見司令!有緊急冤情……要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