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江文淵那句“斷緯續接的古法”,像一道劃破濃霧的閃電,瞬間劈開了沈知微幾乎被絕望凍住的思緒。

她猛地扭頭看向工坊內那斷裂的錦緞,又猛地回頭看向院中那道沉靜的身影,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幾乎要撞出來。

秦婉娘的哭聲也戛然而止,她抬起淚痕狼藉的臉,難以置信地望向門口。

“江……江先生?”沈知微的聲音帶着劫後餘生的顫抖。

江文淵邁步走進工坊,他的腳步很輕,卻帶着一種奇異的安定力量。他沒有看癱坐在地的秦婉娘,也沒有看面色慘白的沈知微,目光直接落在那斷裂的織機上,掃過那糾纏凌亂的絲線。

“蘇娘子筆記第七卷,末頁夾縫,有用朱砂批注的‘綴雲補天’之法。”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取斷裂處兩端各三寸,以特制魚膠薄塗,用比發絲更細的銀針引同色絲線,沿原有經緯脈絡,由內而外,逐根縫合,不可錯亂,不可留結。完成後,以微火隔帛熨燙,可使接續處堅牢如初,幾無痕跡。”

他語速平穩,所述方法細致入微,仿佛早已爛熟於心。

秦婉娘聽得呆了,連哭泣都忘了,喃喃道:“朱砂批注……‘綴雲補天’……我……我好像是有印象……可那法子太過艱難,我以爲只是傳說……”

“不是傳說。”江文淵淡淡道,目光終於轉向沈知微,“沈東家,可有膽量一試?”

沈知微看着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裏面沒有戲謔,沒有憐憫,只有一種近乎殘酷的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翻騰的情緒,挺直了脊背:“有!婉娘,你聽到了嗎?我們還有辦法!”

秦婉娘像是被注入了強心劑,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胡亂用袖子抹了把臉,眼神重新燃起火光:“我……我試試!東家,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找到那頁筆記!”

“快去!”沈知微催促道,又立刻對聞訊趕來的陳默和秋月吩咐,“陳先生,立刻去尋最好的魚膠,要無色無味,韌性最強的!秋月,去準備銀針,要最細的!再備一個幹淨的小炭爐和熨鬥!”

工坊內外瞬間從死寂轉爲一種緊繃的忙碌。秦婉娘幾乎是撲到書架前,瘋狂翻找母親留下的那幾本舊冊子;陳默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外跑;秋月也小跑着去準備東西。

江文淵卻沒有離開,他走到織機旁,俯身仔細查看了那斷裂的創面,手指虛虛拂過凌亂的絲線,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斷裂處經緯受損嚴重,需先理順,否則接續後紋理亦難平滑。”他輕聲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提醒。

沈知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顧不上避嫌,湊上前去,學着江文淵的樣子,屏住呼吸,用指尖極其小心地去理順那些比頭發絲還細的、糾纏在一起的絲線。這項工作極其考驗耐心和眼力,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更大的損傷。

工坊裏只剩下幾人壓抑的呼吸聲,和絲線被極其輕柔撥動的細微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秦婉娘發出一聲帶着哭腔的歡呼:“找到了!東家!找到了!真的是‘綴雲補天’法!”

她捧着那本泛黃的筆記,手指因爲激動而顫抖。沈知微和江文淵立刻圍了過去。筆記末頁的夾縫裏,果然用極細的朱砂筆寫着一段密麻麻的小字,所述方法與江文淵剛才所言分毫不差,甚至更加詳盡!

希望,如同暗夜裏重新點燃的燭火,雖然微弱,卻真實地亮了起來。

接下來的兩天,雲錦工坊成了與世隔絕的孤島。秦婉娘成了絕對的主宰,沈知微和秋月打下手,按照筆記上的方法,一點點地,用比繡花還要精細百倍的手法,嚐試接續那斷裂的錦緞。江文淵並未久留,指點出方法後便悄然離去,仿佛從未出現過,但他留下的那線生機,卻支撐着工坊裏的每一個人。

陳默則守在外面,處理一切庶務,擋住所有試圖探聽消息的人,連沈文淵和林氏都被瞞得死死的,只說是雲錦到了最緊要的收尾階段,不能有任何打擾。

時間在極度專注和緊繃的神經中飛速流逝。每接上一根絲線,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秦婉娘的眼睛熬得通紅,拿針的手指因爲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微微痙攣,但她眼神裏的光卻越來越亮。

第三天清晨,當最後一根斷裂的絲線被完美接續,秦婉娘用微熱的熨鬥隔着薄帛,小心翼翼地在接縫處熨燙過後,她幾乎是脫力地癱坐在了椅子上。

沈知微和秋月也累得幾乎虛脫,但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接續處。

光線從窗戶透進來,落在那匹歷經劫難的“流雲錦”上。玄青的底色依舊深邃,七彩的雲紋流暢地鋪展,那處曾經斷裂的地方,竟真的幾乎看不出痕跡!只有湊到極近處,仔細分辨,才能看到一絲極其細微的、與其他紋理略有不同的光澤。

成功了!“綴雲補天”,真的成功了!

巨大的喜悅和疲憊同時襲來,沈知微腿一軟,險些坐倒在地,被秋月趕緊扶住。秦婉娘則又哭又笑,情緒幾乎失控。

然而,還沒等她們從這絕處逢生的狂喜中緩過氣來,老仆沈福就面色凝重地敲響了工坊的門。

“小姐,漕幫的韓管事來了,說有急事。”

沈知微心頭一緊,強撐着走出去。韓管事等在院中,見她出來,立刻上前低聲道:“東家,剛得的消息。馮公公那邊,似乎等得不耐煩了,昨天夜裏,他派了那個錢太監,去了一趟柳家!”

沈知微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馮公公在這個時候去見柳家?是什麼意思?施壓?還是……找到了替代品?

“還有,”韓管事臉色更沉,“我們安排在柳家外頭的人發現,柳明玥今天一早,帶着幾個心腹管事,匆匆出城往碼頭方向去了,看方向……像是要去鬆江府。”

鬆江府?那是江南織造的大本營,也是宮中采辦的重要地點之一!柳明玥此時去鬆江府,目的不言而喻!

馮公公的催促,柳家的動向,都像無形的鞭子,狠狠抽在沈知微心上。雲錦雖然接續成功,但距離最終完成還有最後一點收尾工作,而且,如何在這最後關頭保住雲錦和商會,成了比織造本身更嚴峻的考驗。

她立刻回到書房,鋪開紙筆,飛快地寫了兩封信。一封是給那位“顧表舅”顧安時,信中語氣恭謹,只提及商會近日忙於織造,無暇他顧,雲錦之事波折重重,恐難如期,言語間透露出幾分無奈和求助之意。她想知道,那位“張御史”一派,在面臨馮公公可能轉向柳家的情況下,會作何反應。

另一封,則是給江淮。信寫得更簡單,只說了柳明玥前往鬆江府之事,詢問他對此有何看法。

信送出去後,便是更加焦灼的等待。時間只剩下最後七天。

第二天,顧安時那邊沒有回音。倒是江淮,再次不請自來。

他這次臉色比上次更加凝重,見到沈知微,直接問道:“柳明玥去鬆江府的消息,確實?”

“韓管事親眼所見。”沈知微點頭。

江淮沉吟片刻,冷笑道:“她這是想去搬救兵,或者說,想去截胡。鬆江府織造局裏,有她柳家的人,也有馮公公的老關系。她此去,無非兩個目的:一是設法讓鬆江織造局拿出能替代雲錦的極品錦緞,讓馮公公有理由放棄你們;二則是,萬一你們的雲錦真的織成了,她也要想辦法在半路上,或者通過鬆江那邊的關系,把這功勞搶過去,至少,要分一杯羹。”

沈知微聽得心頭發寒。柳明玥這一手,不可謂不毒辣!

“江掌櫃,我們該如何應對?”

江淮看着她,目光深邃:“馮公公要的是獨一無二的祥瑞,去固寵,去達成目的。鬆江織造局就算能拿出好東西,也未必能完全替代你這失傳已久的‘流雲錦’。所以,關鍵在於,你的雲錦,必須是真的‘獨一無二’,而且,要讓他覺得,只有從你這裏得到,才是最穩妥、最能體現他‘慧眼識珠’的。”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有時候,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更有時候,讓需要這‘炭’的人,知道還有別人也盯着這‘炭’,這‘炭’才會顯得更加珍貴。”

沈知微心領神會。江淮是在暗示她,不僅要確保雲錦的品質,還要巧妙地讓馮公公知道,柳家,甚至可能還有其他勢力(比如顧安時背後的張御史一派?)也在打雲錦的主意,從而增加她手中的籌碼!

“我明白了,多謝江掌櫃指點。”

“不必謝我。”江淮擺擺手,語氣依舊平淡,“我只是不想這匹好不容易重現於世的雲錦,落入宵小之手。你好自爲之,時間不多了。”

送走江淮,沈知微獨自在書房裏踱步。江淮的點撥讓她看到了另一條路,但具體如何操作,卻需萬分謹慎。

就在這時,沈福又來稟報,顧安時回信了。

沈知微立刻拆開信。顧安時的回信寫得冠冕堂皇,先是安慰她不必過於焦慮,雲錦之事盡力即可,後又隱晦提及,京城清流一向反對奢靡之風,對於過於精巧耗費之物,多有非議,望她權衡利弊,莫要因小失大,辜負了某些大人物的“回護之恩”。

通篇下來,核心意思依舊沒變:不支持她交出雲錦,甚至隱隱希望她“織不成”或者“主動放棄”。

沈知微看着這封信,嘴角泛起一絲冷意。這張御史一派,果然只是將父親歸來作爲打擊政敵的工具,對於商會和雲錦可能帶來的變數,他們選擇保守和壓制。

雲錦工坊那扇緊閉了好幾日的門,終於在第七天的清晨,“吱呀”一聲,被從裏面緩緩推開。

秦婉娘站在門口,逆着晨光,身形搖搖欲墜,眼窩深陷得嚇人,嘴唇幹裂起皮,但那雙眼睛裏,卻燃燒着一種近乎涅槃重生的光芒。她懷裏,緊緊抱着一個用素白錦緞仔細包裹的長形物件。

一直守在外間的沈知微立刻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甚至能聽到自己心髒撞擊胸腔的咚咚聲。她沒有立刻去接,只是看着秦婉娘。

秦婉娘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將懷中之物小心翼翼地、幾乎是虔誠地,平放在旁邊早已擦拭幹淨的長條案幾上。然後,她顫抖着手,一層層,解開了那素白的包裹。

刹那間,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光華流瀉而出!

案幾上,那匹完整的“流雲錦”靜靜鋪陳。玄青的底色深邃如子夜蒼穹,其上用肉眼難辨的極細金線、銀線與七彩絲線織就的流雲紋,層層疊疊,舒卷翻涌。晨曦透過窗櫺,落在錦緞之上,那雲紋竟仿佛活了過來,流光溢彩,變幻出萬千霞輝,瑰麗絢爛到了極致,卻又透着一股沉澱了歲月、源自古老技藝的莊嚴與磅礴!

成功了!歷經斷裂的劫難,動用失傳的古法,這匹凝聚了母親遺澤、秦婉娘心血和整個商會期望的雲錦,終於,完整地呈現在眼前!

沈知微屏住呼吸,指尖微微顫抖着,輕輕拂過那冰涼柔滑、仿佛蘊藏着雲海生息的緞面。真實的觸感傳來,一股巨大的、混雜着酸楚、狂喜和後怕的熱流猛地沖上她的眼眶。

她伸出雙臂,緊緊擁抱住幾乎站立不穩的秦婉娘,聲音哽咽沙啞:“婉娘……我們……做到了!”

秋月也在一旁抹着眼淚,連聞訊趕來的陳默,看着那匹光華奪目的錦緞,一向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難以抑制的激動。

短暫的狂喜之後,更沉重的壓力如同潮水般涌來。雲錦織成了,但如何保住它,如何應對虎視眈眈的各方,成了擺在眼前最棘手的問題。馮公公的十日之期,只剩下最後三天。

沈知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立刻開始部署。她讓秋月扶着秦婉娘去好好休息,嚴令任何人不得打擾。又吩咐陳默,將雲錦重新仔細收好,秘密存放在只有他們幾人知道的地方,加派人手看守,沒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做完這些,她回到書房,鋪開紙筆,準備給馮公公寫一封措辭謹慎的回信,告知雲錦已成,但需最後“蘊養”兩日方能呈現最佳狀態,以期暫時穩住對方,爭取最後布局的時間。

然而,就在她凝神思索措辭之時,書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着老仆沈福驚慌失措的聲音:

“小姐!小姐!門外……門外來了好多官差!還有……還有那位柳家小姐也來了!說是……說是要查封咱們商會,捉拿……捉拿私織禁錦、意圖不軌的欽犯!”

欽犯?!私織禁錦?!

沈知微手中的筆“啪”地掉在紙上,濺開一團墨跡。她猛地站起身,臉色瞬間煞白。柳明玥!她竟然動用官差,直接扣上了“私織禁錦”這等殺頭的罪名!這是要趕盡殺絕,連最後周旋的餘地都不留!

“他們到哪裏了?!”沈知微厲聲問,聲音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已經……已經到前院了!”沈福的聲音帶着哭腔。

沈知微深吸一口氣,知道此刻絕不能露怯。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對沈福道:“去告訴陳先生,守好庫房和工坊,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準動!秋月,跟我去前院!”

她帶着秋月,剛走出書房院子,就看到前院已被一群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堵住。柳明玥穿着一身絳紫色華服,披着白狐裘鬥篷,站在那群衙役前面,嘴角噙着一絲冰冷的、志在必得的笑意。她身旁,站着那個之前來傳過話的、面色倨傲的錢太監,還有吳江縣衙的刑房書辦。

“沈知微,”柳明玥看着她,聲音如同淬了冰,“你膽子不小啊!竟敢私藏古法,織造這僭越規制的‘流雲錦’,意圖何爲?莫非想效仿前朝舊事,以奇技淫巧媚上禍國不成?!”

這頂帽子扣得又大又狠!直接將雲錦和謀逆掛鉤!

錢太監尖着嗓子幫腔:“沈氏,馮公公念你年幼無知,此前多有寬容。沒想到你竟如此不知好歹,織造此等違禁之物!今日人贓並獲,看你還有何話說!”

那刑房書辦也板着臉,一揮手:“來人!將沈知微拿下!查封沈家及‘江南織造商會’,一應財物織機,悉數封存待勘!”

衙役們轟然應諾,就要上前拿人。

“我看誰敢!”沈知微猛地向前一步,擋在秋月身前,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射向柳明玥和錢太監,“柳小姐,錢公公!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雲錦乃家母遺澤,商會依古法復原,何來私織禁錦一說?有何規制指明‘流雲錦’爲禁物?倒是你們,無憑無據,擅動官差,強闖民宅,污蔑良善,莫非這吳江縣,已成了你們柳家的一言堂?!這大明朝的王法,還管不管用?!”

她聲音清越,字字鏗鏘,竟一時將那些衙役鎮住。

柳明玥臉色一沉,沒想到沈知微死到臨頭還敢如此強硬。她冷笑一聲:“巧舌如簧!證據?待查封了你這商會,搜出那匹僭越之物,自然就是鐵證!給我拿下!”

眼看衙役們又要動手,氣氛劍拔弩張到了極點。

就在這時,一個沉穩平靜,卻帶着奇異穿透力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

“誰說‘流雲錦’,是禁物?”

衆人皆是一愣,循聲望去。

只見人群分開,兩個人並肩緩步走來。左邊一人,穿着半舊青衫,面容精明,正是徽商江淮。而右邊一人,同樣一身青衫,卻洗得發白,身形頎長,面容俊朗卻帶着揮之不去的沉鬱之氣,正是那個神秘的江文淵!

兩個“江淮”,竟在此刻,同時出現!

柳明玥和錢太監的臉色瞬間變了。尤其是錢太監,看到江文淵的瞬間,瞳孔猛地一縮,臉上閃過一絲極其明顯的驚懼和難以置信,竟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江淮走上前,先是對着那刑房書辦拱了拱手,又看向錢太監,臉上帶着商人慣有的笑,眼神卻冷:“錢公公,柳小姐,好大的陣仗。不過這‘流雲錦’是否違禁,恐怕不是二位空口白牙就能定的吧?據江某所知,宮內織造局典籍中,並無此錦爲禁物的記載。倒是前朝《天工錄》有載,此錦乃祥瑞之兆,非大功勳者不得賜用。不知錢公公和柳小姐,依據的是哪一條宮規律法?”

他這話,直接將對方的指控頂了回去,還隱隱點出雲錦的珍貴。

柳明玥銀牙暗咬,強自鎮定道:“江淮!這裏沒你的事!你一個商賈,休要插手官非!”

江淮笑了笑,還未說話,他身旁的江文淵卻上前一步。

他目光平靜地掃過柳明玥和面色驚疑不定的錢太監,最後落在沈知微身上,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然後才轉向錢太監,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錢如意,十年不見,你這搬弄是非、構陷良善的本事,倒是見長。”

錢太監被他直呼其名,身體猛地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哆嗦着:“你……你……你是……”

江文淵並不理會他的驚恐,繼續淡淡道:“回去告訴馮大伴,這匹‘流雲錦’,我要了。他若有什麼不滿,讓他直接來找我。”

他語氣平淡,卻帶着一種久居上位的命令口吻。那錢太監竟是嚇得渾身一抖,額頭上瞬間滲出冷汗,連聲道:“是……是……奴才……奴才明白!奴才這就回去稟報公公!”說完,竟是看也不敢再看江文淵和那匹雲錦,對着那群衙役胡亂一揮手,帶着人狼狽不堪地匆匆離去,連柳明玥都顧不上了!

柳明玥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她完全不明白,這個看似落魄的書生,爲何僅僅一句話,就能將馮公公的心腹嚇成那般模樣?!他到底是誰?!

江淮此時才對着柳明玥,皮笑肉不笑地道:“柳小姐,官差都走了,您……還要繼續查封嗎?”

柳明玥臉色青白交加,看着突然出現的兩個“江淮”,又看看神色平靜的沈知微,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爲。她狠狠瞪了沈知微一眼,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我們走着瞧”,便也帶着滿腹的驚疑和不甘,拂袖而去。

轉眼間,前院劍拔弩張的局面,竟因這兩人的突然出現,瞬間冰消瓦解!

沈知微看着眼前並立的兩個“江淮”,心中亦是波瀾起伏。她終於可以肯定,江文淵的身份絕不簡單,連馮公公的心腹都對他畏懼如虎!而徽商江淮與他一同出現,態度恭敬,顯然關系匪淺。

她定了定神,上前對着二人深深一福:“多謝二位先生再次出手相助。”

江淮擺了擺手,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江文淵,對沈知微道:“沈東家不必多禮。今日之事,若非文淵在此,恐怕難以善了。”他頓了頓,解釋道,“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在下的族弟,江文淵。我們……同名不同字。”

族弟?同名?沈知微恍然,原來如此!難怪名字相同,氣質卻迥異!

江文淵對着沈知微微微頷首,算是承認了這個身份,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她身上,依舊是那副沉靜的樣子:“雲錦既成,便是懷璧其罪。馮保(馮公公)那裏,我暫且替你擋下,但他絕不會死心。柳家更不會善罷甘休。”

他稱呼馮公公的本名“馮保”,語氣自然,仿佛在說一個微不足道的人。

“至於這匹錦……”江文淵看向沈知微,眼神深邃,“你打算如何處置?”

沈知微迎上他的目光,心中瞬間轉過了無數念頭。江文淵身份超然,連馮公公都忌憚,他若要這雲錦,自己根本保不住。但他幾次相助,似乎又並無強取豪奪之意。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賭一把:“雲錦雖成,然福禍難料。沈知微人微言輕,恐難守護此物周全。若……若江先生覺得此錦尚有可用之處,沈知微願……借花獻佛。”她沒說“獻”,而是用了“借”,留下了一絲餘地。

江文淵聞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半晌,他嘴角幾不可查地牽動了一下,似是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

“你倒是個明白人。”他淡淡道,“不過,這錦緞,還是留在你這裏。”

沈知微一愣。

江文淵繼續道:“它不僅是一匹錦,更是你,和你的‘江南織造商會’,如今最大的護身符,也是……攪動這潭死水的石子。我會在合適的時候,給你指引,告訴你該將它‘送’給誰,又如何去‘送’。”

他話中有話,沈知微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雲錦不能輕易交出,要讓它發揮最大的價值,成爲談判的籌碼,甚至……反擊的武器。

“沈知微……謹遵先生吩咐。”她再次福身。

江文淵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對江淮示意了一下,兩人便一同轉身離去。

看着他們消失在門口的的身影,沈知微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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