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的青藤中學,被濃稠的夜色裹得嚴嚴實實。林曉攥着家門鑰匙的手心裏全是汗,鑰匙串上掛着的小鈴鐺隨着腳步輕輕晃動,在寂靜的街道上發出 “叮鈴” 的輕響,卻很快被風吹散 —— 她還是忍不住,偷偷溜出了家,朝着學校的方向走。
睡前整理錯題本時,她翻到了夾在裏面的李萌半張學生證 —— 暗紅色的痕跡還在,邊緣泛着黑,像在無聲地提醒她,這個消失的同桌,還困在 “規則縫隙” 裏等着被找到。白天和陳默約定明天去舊教學樓,可她總覺得心裏發慌,像是有什麼重要的線索被遺漏了;再加上張大爺提到的 “三樓東教室舊書櫃”,她實在按捺不住,想提前去舊教學樓看看,哪怕只是把李萌的學生證放在舊教學樓門口,或許能給 “規則縫隙” 裏的李萌傳遞一點信號。
夜風裹着涼意吹在臉上,林曉把校服外套的拉鏈拉到頂,脖子上掛着張大爺給的 “平安” 木牌,檀香的味道貼着皮膚,稍微緩解了一點她的慌。口袋裏揣着陳曦的粉色鋼筆,筆管貼着大腿,能隨時感受到墨水的動靜 —— 這是她現在唯一的安全感來源。
離學校還有一百米時,林曉就看到了舊教學樓的輪廓。在夜色裏,那棟磚紅色的樓像個蟄伏的巨獸,三樓的窗戶黑洞洞的,像是巨獸的眼睛,正盯着她這個 “不速之客”。校門口的鐵藝大門虛掩着,之前明明是鎖着的,不知道是誰打開了一條縫,足夠一個人側身進去。
“是‘它’在引誘我進去嗎?” 林曉心裏咯噔一下,腳步頓在原地。她想起陳默反復叮囑的 “舊教學樓晚上別靠近”,想起張大爺說的 “書櫃後面有它最在意的東西”,轉身想走,可口袋裏李萌的學生證卻像是有重量,墜得她心口發沉。
猶豫了三分鍾,她還是咬咬牙,側身鑽進了校門。剛踏進校內,一股熟悉的焦味就飄了過來 —— 不是白天那種淡淡的味道,而是濃得化不開的、像是剛燒過東西的焦糊味,混着樟樹葉腐爛的腥氣,吸進鼻子裏,讓人喉嚨發緊。
樟樹的影子在地上晃得厲害,風一吹,葉子 “沙沙” 作響,像是有人在耳邊低語。林曉繞開樟樹,盡量貼着教學樓的牆根走,避免被影子罩住 —— 她總覺得,那些影子裏藏着什麼東西,會突然伸出手抓住她。
聲控燈全壞了,無論她走得多重,始終沒亮一盞。只有遠處保安室的窗戶裏,透出一點微弱的光,張大爺應該還在裏面,只是不知道睡沒睡。林曉不敢靠近保安室,怕被張大爺發現,更怕打擾到他 —— 他已經幫了她很多,她不想再給這個背負着愧疚的老人添麻煩。
走到舊教學樓樓下時,林曉突然停住了腳步。
有聲音。
很輕,像是女生的哭聲,從舊教學樓的三樓傳下來,斷斷續續的,帶着委屈的抽噎,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不敢大聲哭。哭聲順着風飄到耳邊,細得像絲線,纏在心上,讓人忍不住想靠近,想問問她怎麼了。
“是陳曦嗎?” 林曉心裏一動。陳默說過,他姐姐消失在三樓東教室,這哭聲會不會是陳曦在 “規則縫隙” 裏發出的求救信號?還是…… 是 “它” 設下的陷阱,故意用哭聲引誘她上去?
她摸了摸口袋裏的粉色鋼筆 —— 筆管裏的墨水很平靜,沒有之前靠近危險時的濃淡變化,也沒有震動。或許…… 真的是陳曦?
哭聲還在繼續,越來越清晰,甚至能聽到女生斷斷續續的念叨:“好冷…… 沒人陪我寫作業…… 作業本丟了……” 念叨裏提到的 “寫作業”“作業本”,讓林曉想起了周婷被換的作業本、李萌的學生證,還有那些消失在規則裏的學生 —— 他們是不是都和 “作業” 有關?
林曉握緊脖子上的 “平安” 木牌,一步步往舊教學樓的樓梯口走。樓梯間裏更黑,伸手不見五指,只能靠手摸着冰冷的鐵扶手往上走。扶手鏽跡斑斑,摸上去溼滑滑的,像是沾了水,又像是沾了別的什麼。
走到二樓時,哭聲突然變了。
不再是委屈的抽噎,而是變成了尖銳的冷笑,“咯咯咯” 的,像是破風箱發出的聲音,在空曠的樓梯間裏回蕩,刺得人耳朵疼。林曉的腳步瞬間僵住,後背滲出一層冷汗 —— 這不是陳曦的聲音,也不是任何一個她認識的女生的聲音,這聲音裏透着一股不屬於活人的詭異,像是從地獄裏傳出來的。
她轉身想跑,可腳步像被釘在了地上。冷笑又突然變成了甜膩的引誘,像是在撒嬌:“姐姐,別走呀…… 我一個人好無聊,來陪我寫作業好不好?我的作業本不見了,你幫我找找好不好?”
聲音是從三樓東教室的方向傳來的。林曉抬起頭,借着從破窗透進來的月光,看到三樓東教室的窗戶開着一條縫,有白色的衣角從縫裏垂下來,隨風輕輕晃動 —— 是一條白色的連衣裙,布料很舊,邊緣有些發黃,像是放了很多年。
“誰在裏面?” 林曉的聲音發顫,手緊緊攥着 “平安” 木牌,指節泛白。
沒有回答。白色的衣角還在晃動,甜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姐姐,你上來嘛…… 我給你看我的新鋼筆,和你的一模一樣呢……”
一模一樣的鋼筆?林曉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裏的陳曦鋼筆 —— 筆管裏的墨水突然開始劇烈晃動,泛着濃黑的顏色,像是在警告她,裏面的東西很危險!
她終於反應過來 —— 這是 “它” 的陷阱!“它” 知道她在找陳曦的日記,知道她在意消失的同學,故意用哭聲和甜膩的聲音引誘她上去,想把她困在 “規則縫隙” 裏!
“我不上去!你別裝了!” 林曉大喊一聲,轉身就想往樓下跑。
可就在這時,三樓東教室的窗戶 “譁啦” 一聲被推開了。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生從窗戶裏探出頭,朝着林曉的方向看過來 —— 她的頭發很長,溼漉漉地貼在臉上,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點蒼白的下巴和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眼白裏布滿了血絲,嘴角裂到了耳根,露出裏面漆黑的牙齒,像是被人用刀割開的一樣。
“姐姐,爲什麼不陪我寫作業呀?” 女生的聲音還是甜膩的,可配上她的臉,顯得格外恐怖。她伸出手,朝着林曉的方向抓過來 —— 她的手指很長,指甲是黑色的,指尖沾着透明的黏液,和操場草葉上的黏液一模一樣。
林曉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往樓下跑。可剛跑下一級台階,就感覺到脖子上的 “平安” 木牌突然變得滾燙,像是被火燒過一樣,燙得她脖子生疼,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別跑呀!姐姐!” 女生的笑聲在身後追過來,還有高跟鞋踩在樓梯上的 “嗒嗒” 聲,越來越近,“我找到你的作業本了!就在書櫃後面!你不想要了嗎?”
書櫃後面!林曉的心髒猛地一縮 ——“它” 知道書櫃後面有陳曦的日記!“它” 是在故意用日記引誘她!
木牌燙得更厲害了,像是要把她的皮膚燙穿。可林曉不敢停下來,只能拼命往樓下跑,樓梯間裏回蕩着她的腳步聲、女生的笑聲和高跟鞋的 “嗒嗒” 聲,像是有無數只手在身後抓她,想把她拉回三樓東教室。
跑到一樓樓梯口時,她看到保安室的燈突然亮了,張大爺拿着那把舊拖把沖了出來,朝着舊教學樓的方向大喊:“別追了!她是我的人!你動不得!”
女生的笑聲突然停了。林曉趁機跑出舊教學樓,朝着校門口的方向狂奔。她不敢回頭,也不敢停,直到跑出校門,鑽進街道旁的小巷裏,才敢靠在牆上大口喘氣,心髒 “咚咚” 地跳,像是要撞破胸膛。
脖子上的 “平安” 木牌還在發燙,只是比剛才弱了一點。林曉伸手摸了摸,發現木牌背面的裂痕變大了,像是剛才的高溫把裂痕撐開的。她把木牌拿下來,放在手裏 —— 檀香的味道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焦味,和舊教學樓裏的焦味一模一樣。
“張大爺……” 林曉想起剛才張大爺沖出來的樣子,心裏一陣後怕。如果不是張大爺及時出現,她可能已經被那個白裙女生抓住,變成又一個消失的學生了。
她不敢再停留,快步往家的方向跑。路上的路燈亮着,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可她總覺得,身後還有高跟鞋的 “嗒嗒” 聲,像是那個白裙女生還在跟着她,想把她抓回去陪她 “寫作業”。
回到家,林曉 “砰” 的一聲關上家門,靠在門上滑坐在地,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她把 “平安” 木牌放在茶幾上,又掏出口袋裏的陳曦鋼筆 —— 筆管裏的墨水已經恢復正常,可筆身上沾着一點黑色的粉末,和之前錯題本上的抓痕、操場草葉的黏液同源。
她走到鏡子前,看到自己的脖子上,被木牌燙過的地方紅了一大片,像是被火灼傷的痕跡。她摸了摸紅腫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 —— 這是 “平安” 木牌第二次救她了,第一次是在食堂垃圾桶前,第二次是在舊教學樓。
林曉拿起茶幾上的 “平安” 木牌,看着背面變大的裂痕,心裏滿是愧疚。這塊木牌是張大爺的心血,是陳雨奶奶留下的鎮邪之物,卻因爲保護她,變得傷痕累累。
她走到書桌前,打開錯題本,用顫抖的手拿起朱砂筆,先在頁面邊緣畫了個小圈,然後慢慢寫下:
“周三凌晨一點,因惦記李萌學生證 + 探尋陳曦日記線索,偷偷返校,遇‘它’的誘惑陷阱:1. 校門口鐵門虛掩(疑‘它’故意打開),校內焦味濃烈(似新燒痕跡),樟葉低語似人聲;2. 舊教學樓三樓傳來女生哭聲(先委屈抽噎,念‘冷、沒人陪寫作業’,後變尖銳冷笑,再甜膩引誘);3. 三樓東教室窗探出頭穿白裙女生(溼發遮臉、無瞳血絲眼、裂唇黑牙、黑指甲沾黏液),以‘找作業本’‘書櫃後有日記’引誘,伸手欲抓林曉。
關鍵轉折:1. 陳曦鋼筆劇烈晃動泛黑(預警危險),林曉識破陷阱;2. 逃跑時‘平安’木牌突然滾燙(護主作用),燙至落淚仍持續發熱;3. 張大爺及時持拖把沖出保安室,大喊‘她是我的人,你動不得’,逼退白裙女生;4. 逃跑中聽見女生提‘書櫃後有作業本’,印證書櫃後藏關鍵物品(陳曦日記)。
後續異常:1. 木牌背面裂痕擴大,檀香變淡,沾焦味;2. 鋼筆沾黑色粉末(與黏液、抓痕同源);3. 林曉頸部被木牌燙出紅腫痕跡(非普通燙傷,似‘它’的怨氣反噬)。
疑點:1. 白裙女生身份?是‘它’的具象化形態 / 某名消失女生的怨念集合 / 還是陳曦的怨念化身?2. 女生提及的‘作業本’‘鋼筆’是否對應周婷作業本、陳曦鋼筆?‘它’爲何知曉這些細節?3. 張大爺喊‘她是我的人’的含義?是與‘它’有約定 / 還是用自身爲賭注保護林曉?4. 木牌發燙的原理?裂痕擴大是否意味着其護主能力減弱?5. ‘它’爲何執着於引誘林曉?是否因林曉記錄規則、威脅到‘它’的存在?”
寫完後,林曉把朱砂筆扔在桌上,再也忍不住,趴在書桌上哭了起來。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愧疚 —— 她不該一時沖動深夜返校,不該差點讓張大爺爲了保護她陷入危險,更不該讓 “平安” 木牌因爲她變得傷痕累累。
哭了很久,她才抬起頭,擦幹眼淚。看着書桌上的 “平安” 木牌、陳曦鋼筆和錯題本,她心裏的堅定又回來了 —— 明天,她必須和陳默一起去舊教學樓三樓東教室,找到陳曦的日記,找到 “它” 的弱點,不能讓今天的危險白費,不能讓張大爺的保護白費,更不能讓那些被困在 “規則縫隙” 裏的學生,永遠等不到被救的那一天。
她把 “平安” 木牌重新戴在脖子上,雖然還有點燙,但這次的溫度裏,多了一絲安心的力量。她拿出手機,給陳默發了條消息:“明天去舊教學樓,‘它’知道書櫃後面有日記,會設陷阱,我們要小心。張大爺會幫我們。”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窗外的天已經蒙蒙亮了。林曉走到窗邊,看着遠處青藤中學的方向,舊教學樓的輪廓在晨光裏變得模糊。她知道,今天的舊教學樓,會是一場硬仗,可她已經準備好了 —— 帶着木牌的守護、鋼筆的預警、朱砂筆的鎮邪,還有陳默的陪伴,她一定會找到真相,讓 “它” 的陷阱再也無法困住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