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竟然……要她用這樣的鋼琴彈奏?
周圍的看客們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呼,隨即是更加興奮的竊竊私語。
裴霜降的心髒像是被那些玻璃碎片狠狠扎穿,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明白了,這也是他報復的一部分。
她深吸一口氣,拖着沉重不堪的身體,一步步走向那架鋼琴。
她抬起顫抖的手,無視那些猙獰的玻璃碴,猛地按了下去!
第一個音符響起的同時,鑽心的疼痛從指尖瞬間竄遍全身,鮮血涌出,染紅了白色的琴鍵。
酒精過敏的反應也越來越強烈,紅疹爬滿了她的脖頸,呼吸變得困難,視線開始模糊,但她沒有停,任由手指被切割得血肉模糊,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彈奏着,彈着一首他們小時候都喜歡的、歡快的曲子。
鮮血淋漓的手指,破碎的樂章,與她蒼白絕望的臉形成了極其慘烈的對比。
裴宴執握着酒杯的手無意識地收緊,指節泛白,眼神復雜地盯着那個搖搖欲墜的背影。
終於,裴霜降再也支撐不住,眼前徹底一黑,整個人猛地向前栽去,臉正對着那布滿碎玻璃的琴鍵!
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傳來。
一只骨節分明、溫熱的大手,猛地伸了過來,穩穩地扶住了她下沉的肩膀。
裴霜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艱難地抬起模糊的淚眼。
朦朧的視線裏,她看到了裴宴執那張近在咫尺的、緊繃着的臉。
裴霜降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陽光暖融融的,裴宴執還是那個會把她扛在肩頭、會笨拙地給她扎頭發、會因爲別的男生多看她一眼就醋意大發的哥哥。
他笑着揉她的發頂,聲音溫柔:“我們降降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公主。”
畫面陡然碎裂,沖天的火光吞噬了一切,父母和那個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在火海中尖叫。
裴宴執站在廢墟前,雙眼赤紅,布滿血絲,死死地盯着她:“裴霜降!爲什麼要害死我全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疼?!”
“我也疼啊……哥,我好疼……”她在夢裏痛哭失聲,心髒像是被碾碎了一樣,疼得幾乎窒息。
她是被眼淚嗆醒的。
睜開眼,模糊的視線對上是熟悉的天花板。
她回到了別墅,雙手已經被仔細地包扎好,白色的紗布幹淨整潔。
床邊,裴宴執站在那裏,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
他正看着她淚流滿面的臉,眼神裏是她看不懂的復雜情緒,似乎有一絲極快的恍惚和……掙扎。
但當她徹底清醒,視線聚焦的瞬間,他臉上的所有情緒瞬間褪去,只剩下慣有的冰冷和厭惡。
“醒了?”他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仿佛昨晚那個最後關頭扶住她的人不是他,“別誤會,我不是特地救你。只是不想下次再和你上床的時候,對着一張被玻璃劃爛的毀容臉,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