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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模糊之際,我只覺得自己仿佛做了個很長的夢。
那是在蕭晏遲剛把我帶回東宮的那年。
先皇勃然大怒。
“你作爲未來的儲君,把這種瘋女人帶回自己的寢宮,讓滿朝文武怎麼想你?”
“趕緊把她有多遠丟多遠。”
十五歲的蕭晏遲一臉倔強得把我護在身後。
“她救過兒臣的命,兒臣理應照顧她。”
“父皇若是不同意,那就廢了我的儲君之位吧!”
爲此瘦弱的他,受了五十軍棍,奄奄一息時還不忘替我擦眼淚。
“哭什麼?當年若不是你聰明狸貓換太子,這江山早就易主了。”
“父皇就是太要面子,以後只要有我在,斷不會讓你受一絲委屈。”
爲了讓我在東宮住的安穩。
蕭晏遲更是瞞着我,單槍匹馬闖入敵營。
只爲救回我那被擄走的爹娘。
立後的消息傳出時,滿朝文武皆上奏請求他撤回成命。
“還請陛下三思,皇後之位象征着一國形象,雲氏難擔此大任。”
“是啊,她一個不受控制會發瘋的女人,怎麼能做後宮之主?”
蕭晏遲每天面對這種言論,日子久了就被氣出了一身病。
我心疼他,不止一次的跟他提起。
我這種人在哪都可以活下去,更何況他只是個名頭而已。
他不必爲難自己。
可蕭晏遲卻冷着臉把對我不敬的人都治了死罪,以儆效尤。
“皇後之位永不易主!若誰敢再提及此事,殺無赦!”
至此再無人提及。
沒過多久,邊關頻繁傳來大捷。
蕭晏遲卻把這一切功勞都歸於我,只爲讓大臣們認可我這個皇後。
“我早說過,你就是我的福星。”
可現在,曾經的福星卻成了他的拖累。
我想,柳星眠說的很對。
當初是我自作主張要幫他的,蕭晏遲不該爲此付出一輩子的代價。
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我終於緩過勁來。
剛爬起,身後就傳來了男人低沉的聲音。
“你怎麼還在這?”
“我記得就快到你發病的日子了,在自己寢殿好好休養,別總亂跑。”
以前聽到這種話,總覺得蕭晏遲是在關心我。
可現在,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總覺得,他是在害怕我亂跑給他丟臉。
咽下心中的苦澀,我朝他輕輕點頭。
“好,我就不會亂跑…”
話落卻又聽到他的心聲。
【你要是在發病的時候死了就好了。】
【這樣,我們誰也不用受折磨,柳兒也不必再爲我難過…】
我眼睛頓時就亮了。
只要我死了,蕭晏遲就不會因爲有一個瘋後而被衆人恥笑。
這一切也是時候畫上一個完美句號了。
我這樣想着,回到了自己的寢殿。
準備繡完那雙鞋就離開。
那是給我們的孩兒準備。
兩年前我曾懷過一個孩子。
蕭晏遲高興不已,恨不得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我。
甚至還尋了最好的太醫,寸步不離的守着我。
可我實在是不爭氣。
孩子五個月大的時候,我再次犯病。
這次的癔症來勢洶洶。
我記憶混亂,看到的每一個人,都像是曾經傷害過我的人。
十幾個太醫都對我束手無策。
就這樣,我鬧了整整半月有餘,孩子也未能保住。
事後,蕭晏遲崩潰的沖我大吼。
“雲舒窈,我真的是受夠你了。”
“爲什麼你就不能死了或者好好活着,非得這樣半死不活的折磨我?”
“每次看你發病我都惡心!我告訴你,我早就不欠你什麼了。”
彼時,我的癔症還未完全消退。
見他這樣,我被嚇得蜷縮在角落:“不要,別扎我…我害怕…好痛…”
那是被叛軍帶走時留下的後遺症。
當年,他們拔了我所有的指甲,將我渾身扎的全是孔洞。
我幾乎是九死一生前撿回一條命。
我這番模樣勾起了蕭晏遲對過往的回憶。
他瞬間紅了眼眶,上前將我緊緊抱在懷裏。
“對不起窈窈,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都過去了,這一切會好起來的。”
可惜,奇跡不會輕易出現。
甚至連蕭晏遲也沒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