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世子來了。”
池元茗急急出去,就見賀祁已經進了房中,他隨手把佩劍放在桌邊,負手環顧四周一圈,一時沒有多言。
池元茗笑着行禮:
“妾身見過夫君,小廳已經備好了酒菜,給您接風洗塵。”
聞言,賀祁轉過身,仿佛才看見身後的妻子,語氣淡泊:
“多謝。”
似乎瞧見了池元茗臉上閃過的一抹失落,賀祁咳了咳,又補充一句:
“成婚那日接到緊急公務,當夜就走了,是我對不住你。”
他身量頎長,面容俊朗,因爲常年練武的原因,人十分壯實,卻不顯得憨笨,反倒有一股攝人心魄的氣勢,池元茗見了更是羞澀。
她善解人意地笑笑,跟着他到了小廳落座,這才道:
“夫君以國事爲重,妾身哪有怪罪的道理?只盼着日後夫君常來,妾身一人在這後院,也好得些慰藉。”
他好不容易才來,池元茗遣散了下人,親自給他倒茶,衣袖不經意間拂過他的面龐,露出白皙的手腕。
此番情景,落入賀祁眼中,他卻道:
“這衣衫上織金鏤花甚爲繁重,你在家中,可以穿些讓自己舒服的衣裳,不必如此。”
池元茗訕訕退到一旁坐下:
“是……”
她只沉默一瞬,便重新換上笑顏:
“對了夫君,這茶是我父親珍藏的龍團勝雪,我妹妹剛從通州帶來的,您嚐嚐。”
眼下什麼都不重要,讓世子和池觀綾圓房才是一等要務,今夜一定要成功,瞧見賀祁端起茶杯,池元茗藏在大袖中的手緊緊握住了手心。
賀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見他神色並無異樣,池元茗才放下心來,又隨口提起另一樁事:
“說到這,還未來得及跟夫君說,我妹妹來家中借住……”
賀祁“哦”了一聲,不大上心:
“你妹妹既然來了,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我公務繁忙,有你妹妹陪你解悶也是好的。”
不知想到什麼,他補充了一句:
“她的月錢和一切花銷從我私賬上出就是,無人會置喙。”
池元茗笑着謝過他,又問要不要讓池觀綾過來拜見。
賀祁卻揉揉眉心,擺手拒絕:
“不必,想來她路上辛苦,還是好好休息,日後自有見面的機會。”
……
半山小舍上,池觀綾趴伏在地,久久沒有起來,眼中透着哭過的紅。
良久,她才呢喃道:
“金厄,你說阿娘的死訊,長姐會瞞我多久?”
“不知阿娘的屍首,如今可安葬了嗎?”
金厄在一旁抹眼淚,忍住哭腔說:
“姑娘,姑娘何苦來呢?姨娘臨去前分明希望您走得遠遠的,進京路上有那麼多機會逃走,靠姑娘的本事,我們自己尋個地方過活,是不成問題的……”
阿娘本就體弱,被搓磨了十幾年,已經是風燭殘年,每日靠湯藥過活。
可主母之心甚毒,連留阿娘一命要挾她都不肯,在她臨行前,偷偷將阿娘送到莊子上。
大雪夜裏阿娘咳疾驟發,直接就送了性命。
許是覺得她無足輕重,拿捏她就像拿捏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吧。
池觀綾想,自己完成任務後,等來的怕也是死路。
若不是那夜金厄在外瞧見阿娘的死,也許她至今都被蒙在鼓裏,只在此苦苦爲長姐賣命,換得阿娘一線生機。
真是惡心。
池觀綾一改人前柔順懵懂的模樣,咬着牙道:
“爲什麼不來?我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報仇!”
她要向長姐報仇,要向主母報仇。
更要向考取功名後另娶他人,將上門尋親的原配貶爲妾室,讓她和阿娘在後宅受苦十幾年的父親報仇!